第九十九碗湯酩酊(五)</br> 林妙瞳和林語柔長得很像,都是那種我見猶憐的古典美人,她們和時下的女人美的大不一樣,就像是一片艷麗的紅玫瑰中盛開的白色幽蘭,不好這口的人可能欣賞不來,可喜歡這個類型的就會為其如癡如醉。司蔚安跟司涼易屬于前者,司藺和大部分男人屬于后者。尤其是這母女倆都長得楚楚可憐,天生有一雙水潤柔和的杏眼,仿佛里面隨時蕩漾著波光一樣令人心動。</br> 小時候的林妙瞳對他們兄弟倆的敵意還掩飾的不太好,可隨著林妙瞳長大,越發得她那個媽的真傳,將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間,給她當了備胎,還要心懷感恩她對自己的溫柔。</br> 司蔚安覺得,世界上可能只有老頭子真的相信林語柔那“不讓曈曈姓司是不想讓你的兒子們生氣,我們母女沒有要爭家產的意思”的說辭,男人這種生物,無情無義的時候十分殘酷,可一旦多情起來,也真是盲目。</br> 林語柔可不是不想爭家產,如果林妙瞳真改姓把戶口登記在老頭子名下,那可就是名正言順的閨女,甭說有沒有血緣關系,那兄妹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要是成了兄妹再鬧出點什么事兒來,可就要徒惹笑話了。林語柔這樣的女人怎么可能會做這種蠢事,她對自己有信心,對自己的女兒也有信心,林妙瞳比她更年輕更漂亮,憑什么司涼易看不上?</br> 當然,林語柔是中意排行老大的司蔚安的,偏偏林妙瞳卻喜歡上了司涼易,含羞帶怯地在司藺面前表現了幾次,那位將她當成親生女兒疼愛的老頭子,立刻就想給他們訂婚,要不是他管不著司涼易,恐怕他都能把司涼易弄暈了直接送林妙瞳床上去。</br> 老頭子年紀大了,一世英明被個女人耍的團團轉,再加上本身就是個狼心狗肺的人物,也難怪做出這么多不著調的事兒來。</br> 可是他身子骨還不錯,短時間內估計死不了,老頭子一天不死,就一天是他們兄弟倆的生父。無論他們多么惡心這個父親,都不會將他拱手送給林語柔母子仨。</br> 司涼易嘴角帶了一點點笑意,他長得出奇的好看,遠遠超過年輕時英俊瀟灑的司藺,過分俊美的面容招來太多愛慕,林妙瞳的喜歡在司涼易眼里,還不如那群自稱粉絲的陌生人。</br> 畢竟陌生人的喜歡不會令他作嘔。</br> 他本來坐在雙人沙發上,等到林妙瞳裊裊娜娜的也要坐下,他就起來了,改坐司蔚安的沙發扶手。避林妙瞳如蛇蝎的動作讓司蔚安很滿意,他翹起二郎腿:“你那企圖就差沒寫腦門子上了,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什么德性,一天到晚跟你那婊子媽似的發騷,真想賣,街上多了去了都是人,在我們面前賣弄什么風騷?”</br> 他說話極其不客氣,林妙瞳眼眶更紅,這回淚水是止也止不住了,她看向司涼易,似乎是希望他能站在自己這邊,為自己說兩句話。但是怎么可能?司涼易沒有落井下石,已經是額外的仁慈。</br> “大哥,你真的誤會我了,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我也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林妙瞳咬著下唇,脆弱的如同被暴風驟雨摧殘的花朵,迫切需要愛花人的憐惜。“今天是爸爸的生日,你們不要因為我不開心好嗎?爸爸其實很想念你們的,雖然他不說,可是我看得出來——”</br> “喵!”</br> 司涼易沒什么心思聽林妙瞳說些冠冕堂皇的話,講道理,誰面對這樣的母女好些年也會受不了的,雖然他現在根本不住在父親這里,可這對母女對他造成的反胃效果,直到現在都沒能消除,導致他現在接古裝戲的時候都會再三挑剔猶豫,畢竟化了妝朝古代美女靠的女演員們,真的很像林語柔母女倆。</br> 懷里小貓突然叫了一聲,司涼易也好,司蔚安也好,兩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小貓身上。小貓這會兒已經露出了毛茸茸的小腦袋,兩只嫩爪搭在司涼易的口袋上,湛藍色的貓瞳卻看著桌子上——那里已經擺上了一個大蛋糕,看起來非常好吃。</br> “真是個饞貓。”司蔚安笑。“貓不能吃奶油的吧,這些東西最好少碰。”</br> 司涼易將小貓從口袋里拿出來,走過去,毫不猶豫地拿起一顆沾滿奶油的草莓遞到她嘴邊,看著她吧唧著嘴一點一點將草莓吃掉,又拿起另一顆。小貓的肚子不大,吃了兩三顆就解饞了,然后司涼易將上頭堆滿的水果拿下幾片插上,就當無事發生過,這個蛋糕一如原樣沒人動過。</br> 但他彎腰的時候不察覺,叫小貓舔走了一口奶油,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胡子上貓臉上都是,司涼易拿她回來的時候立刻蹭他毛衣上了。</br> 他很愛干凈,但如果是這只貓弄出來的話,感覺也不是那么難以忍受。</br> 司蔚安看得一愣一愣的:“你真給小貓吃這玩意兒啊?不怕吃死它?”</br> 司涼易這回賞了他一個冷淡的眼神,然后單手托著小貓去洗手間了。司蔚安站在原地傻眼,怎么了?他說錯什么了?他那弟弟轉身前充滿淡漠不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身為一個英明神武的兄長,他是做了什么蠢事,才讓司涼易這樣看他?</br> 進了洗手間,小貓主動將頭往水龍頭的方向伸,要求清洗的意愿非常明顯。司涼易先是給她擦了貓臉跟胡子,然后又弄干凈了自己的毛衣,不過濕答答的,只能用電吹風吹一下。</br> 小貓就安靜地待在他身邊,等到他吹好了,她就主動用著爪子勾住毛衣的線,靈巧地爬了上來,重新回到他的口袋里。</br> 果然是個小精靈,只有小精靈才能這么可愛。</br> 出去后,今天的主角司藺已經到了,他左手邊坐著穿著月牙白旗袍的林語柔,右手邊是剛滿六歲的小兒子司紹延,林語柔旁邊坐著林妙瞳,她看起來眼圈還有些紅,但沒有哭。</br> 一看到司涼易,司藺就冷了聲音:“你是不是又欺負曈曈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你比她大那么多,就算不喜歡人家,也不能這樣對一個女孩子!”</br> 司涼易連坐都沒坐下來,捧著小貓轉身就走。司藺被氣的一拍桌子,他也就是想在兒子面前擺擺做父親的威風,要知道他已經快一年沒見著二兒子了,平時根本不著家。心里頭想,可他嘴上說話就是這么霸道**,只可惜,司涼易從來不買賬。</br> 買賬的司蔚安又不客氣:“那可不是得跟您老學習嘛,搞大人家老婆的肚子,花三百萬買下來就是,錢而已,咱們家就不缺這個。”</br> 司藺沒有心臟病,但他覺得早晚有一天會被這兩個兒子氣出心臟病來。一個不務正業去當什么演員,另一個雖然老老實實上班卻見天的搞事,唯一的共同點是兩兄弟同樣的不聽話。</br> 最后還是他妥協了:“你站住!誰讓你走的,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嗎?”</br> 司涼易停住腳步,沒有回頭:“我媽的自殺紀念日。”</br> 這還真是,就在十八年前司藺生日這天,他在外頭跟林語柔母女過,還帶她們去游樂場玩,扛著林妙瞳給她買冰淇淋,他的妻子在家里割腕自殺了。</br> 司藺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這么多年來他一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過得比誰都幸福快樂,可人一老就會想念孩子,他的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優秀,是只會撒嬌耍賴的司紹延沒法兒比的,以后司家肯定得由這兄弟倆來繼承,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是司藺很愛林語柔跟她生的兩個孩子,盡管林妙瞳不是他親生,他仍然擔心自己死后這母子三人會怎么樣,所以在大兒子跟二兒子面前,他一向表現的很偏心,就是想告訴他們,我很看重他們母女,所以你們弟兄倆也要善待他們。</br> 簡直可笑,司藺推己及人想一想,他要是擱在司涼易兄弟倆這份上,不知得怎樣鬧騰,也就他自己到現在還以為在兒子們心里自己還是那個威嚴高大的父親。</br> “這個蛋糕挺好吃的。”司涼易慢慢地回過頭,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祝您生日快樂,記得給我媽上柱香,也讓她知道,您今兒個又過生日了,只可惜她不在。”</br> 他回來是給司藺過生日的?別開玩笑了,他回來就是給他們添堵的。</br> 他太了解司藺這個人了,年輕時殺伐決斷英明從容,老了難免糊涂起來,他要是舔著臉上來討好孝順,司藺不會拿他當回事兒,他越是冷漠越是不客氣,司藺就越是看重他,說白了,賤的。當年林語柔不也是明白這點兒,才以有夫之婦的身份屢屢拒絕司藺卻又屢屢出現在他面前,才讓司藺對她勢在必得的么?</br> 司蔚安見狀,也將碗筷推開:“我也走了,公司還有事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