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亞歷山大先生的體格，是雪山牧場所有牛仔中最強壯的，他能徒手按倒狂暴的公牛，這需要一定技巧，力氣不夠大絕對做不到。</br> 可現在，他身邊站著一位黑人，和這位身上被厚重棉衣包裹的黑人壯漢相比，亞歷山大的體格也不夠看了，矮了足足一個腦袋，身形也小了一圈。</br> 對方看上去十分可怕，就像是頭站立著的熊人，透過臃腫衣服就能看出，胳膊十分粗壯，比歐文的胳膊更粗。</br> 好久沒見到亞歷山大，韓宣讓杰森保鏢停車，車窗只能打開一小半，防彈汽車的玻璃太厚，出于安全考慮，也不允許車窗玻璃開得太大，他露出笑容問道：“好久不見，這是你們獵到的鹿嘛？”</br> “今天早晨剛獵的，鹿腿你吃不吃？送你了。”</br> 亞歷山大笑著對韓宣說，雪山牧場的馬丁內茲、安德森、瓊斯、還有他這幾位，和老巴頓關系比較好，都屬于早一批的老員工，因此經常能夠看見，和韓宣之間的關系也很親近。</br> 跟他不用客氣什么，好久沒吃鹿肉，平時保護動物沒錯，但韓宣不是那種極端的動物保護者，他更加看重各個物種之間的可持續發展、以及對稀有物種的保護。</br> 白尾鹿數量很多，繁殖能力也不錯，不在韓宣的保護名單之內，以前吃過好多次，他讓杰森打開門，下車后伸手說道：“很不錯的美味。</br> 今晚可以用來燉土豆，野生鹿肉最鮮美，謝謝你啦。”</br> 亞歷山大將鹿腿交給韓宣，一整條足有二十斤左右，美國的鹿類很多，尤其是在還有牧場專門飼養鹿類的蒙大拿州，在當地人看來它們和牛羊沒什么區別，同樣是可以做菜的原料。</br> 沒有弄得鮮血淋漓，切割的部位已經凍成了冰，硬邦邦的，亞歷山大接著說：“跟我不用客氣。</br> 昨天運氣好，去公園警局那邊申請狩獵時候，拿到獵殺一頭白尾鹿的狩獵證，雪地上的這些傻鹿，獵殺起來毫無難度，于是我們去了羅塔湖東邊的森林里，在那里找了頭成年公鹿，你帶回去吃吧，我家里還有不少鹿肉。</br> 好久沒見，最近關于你的事情，我都從新聞里聽說了，股票跌了沒什么，只是一點小錢而已，這次回來散散心，有空跟我們一起打獵去。</br> 今年弗拉特黑德森林公園還有冰川國家公園里的不列顛哥倫比亞狼數量不少，說不定運氣好遇見狼群，還能幫你做張狼皮地毯，老巴頓前兩天獵殺了一頭，狼皮送給了朋友。”</br> “一點小錢而已”這句話說得灑脫，不知道的人，可能真以為只是小錢，亞歷山大以為自己在安慰韓宣，實際上挺讓他無奈，倒不是在心疼錢，而是最近遇到的每個人，都認為他很受傷。</br> 如果仔細思索美國的獵殺政策，會發現其實挺合理，假如不獵殺數量過多的不列顛哥倫比亞狼，那么其他動物就會遭殃，在保持森林公園面積不變的前提下，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美國實行那么多年，各座國家保護區里的野生動物們，數量依然穩定在某個安全的水平線上。</br> 韓宣隨手將鹿腿放進車里，接著搖頭說：“放心吧，哪有一直上漲的股市，正常波動挺正常，損失沒有記者們預計得那么多，我可以接受。</br> 狩獵的事情等有空再說吧，我打算先回家好好休息一兩天，這位是？”</br> 目光看向亞歷山大身邊的那位黑人壯漢，身材確實太強壯了，以至于保鏢們都在盯著他看。</br> 肌肉強壯不代表力量就強，說不定哪位肌肉男，就被風濕病困擾著，連水瓶瓶蓋都擰不開，有點忌憚沒錯，可加布里爾、杰森等經過專業搏擊訓練的保鏢們，并不懼怕什么。</br> 同樣從車里走下來的韓千山，幫忙介紹說：“兒子，你認識一下，今年剛招收的牛仔，名字叫做錢德倫。</br> 我還記得對外招人時候，他的力氣嚇到我了，居然扛起四百多斤重的飼料，當時我就知道絕對是干活的能手。”</br> “錢德爾。</br> 我的名字是錢德爾，老板。”</br> 別看黑人壯漢外貌嚇人，這時候卻笑得很憨厚，嘴唇很厚、鼻子塌陷，符合黑人的外貌特征，韓宣正在盯著他的手掌看，感覺這雙手有自己的兩個大，又厚又粗糙。</br> “……好吧我的錯，錢德爾，這回我肯定記住了。”</br> 身上穿著白色羽絨服的韓老爹，尷尬撓頭解釋說：“以前牧場里的所有人我都知道名字，后來員工越來越多，已經很難記清楚。”</br> 黑大漢不在意，露出笑容，“沒事的，老板……”</br> 沒有久留，簡單打了個招呼后接著上路。</br> 車輪上都是雪，因為車身很重，在路面留下挺深的車輪印，路中央還有只死兔子，熊類、蛇類可以在冬天不吃不喝，兔子不行，冬天經常能見到兔子出沒，大概是被誤傷到了。</br> 汽車開動時候，韓宣詢問老爹說：“我們牧場現在有多少位員工？”</br> 這個問題難住了韓老爹，他皺眉想了想，反問道：“奶粉生產工廠、度假村、化妝品公司那邊的生產工人也算嗎？”</br> “不算。”</br> “哦。</br> 長期工有一千多人，我們牧場的牲畜比較難照顧，而且范圍太大了，這么多人勉強可以照顧好它們。</br> 其中有部分牛仔，會在每年十一月之后進入休假期，就比如現在，很多人已經放假，直到冰雪融化之前，這段時間里他們是沒有工資的。</br> 另外照顧果園的那些工人也是，果樹更難照顧，需要大量短期勞動力，每年除了冬天以外的季節過來上班，即使是這樣，他們的工資也比在城里上班的普通人稍微高一些。</br> 今年只招收兩百位員工，最后竟然來了五千多人參加招聘，那幾天我頭都忙大了，幸好背景調查會交給別人幫忙做，不然肯定更加麻煩，有嚴重犯罪記錄的人我沒收。</br> 蔬菜種植園那邊也有兩千多位員工，他們一年到頭都需要工作，畢竟有溫室大棚，不需要考慮氣候變化帶來的影響，蔬菜還是不夠賣，今年新增了三千座大棚，仍然填補不了市場缺口。</br> 因為在種植園上班的那些工人，從去年開始拿不到出售牛羊帶來的分紅，實際上工資只比普通工人略高一些……”</br> 說起牛仔，這個職業幾乎已經成為美國的象征之一，牛仔的出現和當年西班牙的殖民擴張不無關系，他們在飼養和馴服牲畜方面很有一套，在殖民過程中又將某些傳統帶到墨西哥，后來漸漸傳入美國南部，又進入了北部地區。</br> 早期的牛仔中，非洲裔黑人、拉美州人占絕大多數，他們的生活處于社會底層，并不是光鮮亮麗的職業。</br> 到了十九世紀七十年代，牛仔的生活方式發生了變化，活動范圍逐步縮小，工資依然很低，從真正意義上講，牛仔時代在歷史上只持續了幾十年，如今的牛仔，已經失去了當年的作用，更多被機器所取代了。</br> 韓宣略微思索完，提出建議說：“老爹，我發現我們家牧場如今的工人太多了。</br> 按照老辦法，根本沒法進行管理，兩個多月前慈善基金會那邊告訴我說，我們牧場的員工工作效率十分低，而超過四百人的工資，已經達到了年入三十萬美元以上。</br> 得到以往幾年的發放工資記錄文件時候，他們還詢問我說究竟是不是真的，其實那些工作誰都可以干，年收入在五十萬以上的那些人，工作量實際上和普通牛仔相差不大，這樣容易帶來矛盾，評分制度存在著很大問題，按照員工等級發放工資的規矩也很有問題。</br> 我覺得是時候調整一下了，剛好最近事情不忙，等到明年春天可以正式實行，就像企業一樣，將所有的工作細分。</br> 安排他們每個人該干什么，而不是全部都隨便干什么，以至于到最后很多人沒事可干，上班只是陪著牛羊發呆混日子。</br> 另外也應該分為小組安排工作，每個小組的人專門負責某些事情，這樣可以大大提高效率，一部分偷懶的員工是時候淘汰掉，讓管理層的薪水比普通牛仔高，這樣才更加合理。</br> 老爹，我們家牧場可不是養老院，根本沒有任何監察機構，他們工作太隨性，早就想跟你談談這件事，后來忙忘記了，你覺得呢？”</br> 韓老爺子原先打算將這位唯一的兒子，培養成接手自家企業的管理型人才，只可惜韓千山不爭氣，跑來蒙大拿州放羊了，然而他哈佛大學的學位證，可不是混日子才得到，自然明白兒子在說什么，也能明白雪山牧場如今很混亂。</br> 心里有些顧慮，他不希望原本悠閑自在的牧場，變得太過于嚴謹和死板，知道韓宣說得是事實，經常有人幾天不工作，跑去哪里旅游了，還笑嘻嘻地談論。</br> 隨著員工越來越多，消極怠慢的家伙也在變多，指望自己偷懶，別人把活都干完。</br> 琢磨了會兒，點頭道：“稍微整改一下，可是別太嚴厲。</br> 有條理也是件好事，至于混日子的那些人，我會讓老巴頓去處理。</br> 巴頓打理牧場很有一套，可是畢竟現在我們家牧場太大了，他處理問題有些手忙腳亂的，前兩年就告訴我說，讓我請別人專門管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