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三月平均氣溫只有一到九度，早上尤其冷，位于曼哈頓上西區的六層樓，都開著暖氣。</br> 韓宣剛起床，頭有些亂，睡眼惺忪，只穿個灰色小內內，光腳往衣帽間走去。</br> 房間有二十多個平方，周圍是敞開式衣柜，老人專門給孫子留的，這次知道他要過來，準備了不少新衣服，舊的那些也掛在這里，看到它們韓宣一陣無語。</br> 中間玻璃柜臺里還有些手表盒，從迪士尼米老鼠卡通表，到萬國、寶璣、江詩丹頓，大大小小四五十個。</br> 男孩拿了幾件衣服，站在試衣鏡前比劃，很快挑了件紅白格子毛衣，在外面加上綿羊皮翻領小皮衣，選頂白色洋基隊棒球帽，反扣在頭上，抬腿往外。</br> 廁所窗戶沒關好，一陣冷風吹進來涼颼颼的，韓宣低頭：“褲子......”</br> 洗漱完，沿二樓樓梯往下，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放在拐角，自從鑒定過是真品，它的待遇便鳥槍換炮，現在用個玻璃罩著，底下墊層金色絨毯，怎么看都高貴。</br> 三年多時間，這里變化并不大，和上次過來差不多，清代粉彩花瓶依舊擺在客廳里，太陽從窗戶照進來，綠意盎然，差點刺瞎韓宣眼睛。</br> “什么東西？”走過去伸手，感覺像是翡翠，高度三十厘米左右，寬也有二十厘米，這東西他知道，但這么大的還是頭一回見。</br> “童子觀音翡翠擺件，在香港出差時候買來的，有個老東西死活要跟我搶，還不是落我手里了。”老頭抖抖報紙，表情很自得，似乎跟他說的那人有過節。</br> 西方很少見到翡翠，韓宣差點忘了這種東西，往后價格一年翻一倍。</br> 現在嘛，華夏剛開放，人們兜里沒錢，當不成冤大頭，緬甸白菜價賣這個，放下擺件來到爺爺面前坐下：“能多買點。”</br> 掏出胸口的祖母綠寶石指指：“我看以后比這個貴。”</br> 韓老爺子漫不經心道：“東西是清代的，7.7公斤，要不是看它夠大，做工也好，我才不會買，3oo萬美元呢。臺北有個慈禧的翡翠白菜當成是鎮館之寶，那才值錢。”</br> “我不管，你買不買。”</br> “買！用卡車拉來堆你房間，看你晚上睡哪。”被孫子撒嬌給逗樂了，老頭合上報紙起身，推著他往餐廳走，嘴里開口：“先去吃早飯，那些翡翠我讓人去辦，知道你眼光好，等下再去趟下城，最近幾天沒事，都陪你。”</br> “對了，我奶奶呢？”韓宣坐在桌邊，拿塊煎蛋三明治，邊吃邊問道。</br> “去旅游了，南美洲還是哪的，都多大人了，天天跟朋友聚會，不管她。”</br> “那是奶奶會享受。”</br> “屁，丟我一個人在洛杉磯，忙完回家連熱湯都喝不到，跟你爸一樣，白眼狼。”</br> “等她回來我會告訴她的。”慢條斯理喝口溫牛奶，男孩壞笑。</br> “……別！”</br> ……</br> 因為聯合國總部在這里，紐約便成了世界的外交都會。</br> 各國駐聯合國外交官不得不住在紐約，韓宣就看到了某個異常熟悉的紅色國旗。</br> 現在歐美很少有新聞正面報道它，都是怎樣貧窮和落后，這讓男孩有些失落，期待它能沿著前世軌跡蓬勃展。</br> 爺孫倆忙完事情，從下城回來，像是有什么重要會議，第一大道四十二街附近的聯合國大樓附近，街道設了很多路障。</br> 警察也荷槍實彈，在周圍巡視，令到本就擁擠的交通更加堵塞，給商業氣濃厚的紐約，蒙上另一種氛圍。</br> 爾虞我詐的外交都會。</br> 不遠處那條僅僅五百米長的華爾街，有著兩千多家銀行、證券、保險、股票交易等公司。</br> 1991年12月25日，蘇聯被宣布解體，這幫西裝革履的金融企業家驚喜現，原來盛宴才剛開始，團團圍過去，準備吸干它最后一滴血。</br> 不過這些現在和韓宣沒關系，堵車堵得心煩，對老頭抱怨著：“早知道讓本杰明開直升機送我們，這里車太多了，還有我們要去哪？”</br> “有個好東西要買，店主上個月就告訴我了，一直沒時間去，今天剛好。”韓老爺子沒叫小約翰過來，自己開車。</br> 旁邊警察還算客氣，讓賓利從公交車道上先走，反正公交車還堵在后面。</br> 其他司機見怪不怪，因為這里是紐約，好像有錢人享受特權是應該的。</br> 有個黑人堵車耽誤自己事情，和警察爭論不休，老警察覺得他有襲警嫌疑，立馬拔出槍，周圍很快靜下來。</br> 往前道路變得通暢，十多分鐘后到達曼哈頓藝術古玩中心，韓宣往外看去，兩邊有不少畫廊和古董店，還有家博物館建筑十字路口拐角。</br> 和在潘家園玩時候不同，這里沒什么小攤販，至少也是幾平方的店鋪，賣些“工藝品”給游客。</br> 從二十多層老樓旁巷子開進去，將車停到地下停車場，搭電梯上到三樓，門剛打開，幾百平店鋪進入韓宣視線。</br> 里面跟珠寶展覽會一樣，各種古董鎖在櫥窗中，純白燈光打在上面，玻璃看起來很厚實，拐角監視器跟著他們倆移動，黑衣大漢將鐵門打開，出輕響。</br> 不知怎么的，韓宣腦袋蹦出昨天電影里某種交易畫面，幸好還有其他顧客端著香檳閑逛，這才打消他的顧慮，心里感覺好笑，自己可是親孫子。</br> 最前面放著個二十多厘米青銅器，男孩看了眼就知道是哪個國家的，朱雀造型特征太顯眼了，走過去瞧瞧，上面明碼標價，六十五萬美元。</br> 韓老爺子除了做生意，就這么一個愛好，大概是以前來過，專挑新貨仔細看。</br> 男孩來到他旁邊，里面是件明洪武釉里紅牡丹菊花大碗，別問韓宣為什么認識，標牌上用中英雙文清楚寫著呢。</br> 再不認識，底下還有日文。</br> “這東西我知道，89年時候在香港賣了2o35萬港幣，現在才賣22o萬美元？”韓老爺子嘴里嘀咕著。</br> 男孩接口說道：“現在匯率一比七點七五，算下來還便宜了？”</br> “差不多吧，拍賣價格有虛高。”對孫子說完招手：“女士？請把這個拿給我看下。”</br> “先生，你真有眼光，前兩天剛到的，很多人都來問過它。”</br> 韓宣聽到她說話，摸了摸下巴。</br> “這下像在潘家園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