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磊在睡下不久,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他覺得自己身上有些發熱,而且鼻子好像被什么東西堵死了。呼吸變得有些困難,他努力的想睜開眼,可是眼皮沉的好像被注了鉛。一種干燥的如草灰似的東西,鉆進他的鼻子。那是一種干土的氣息,刺激他的鼻子,讓他咳嗦起來。
慢慢的,陳磊感覺自己躺的炕,在慢慢的移動,隨后是強烈的眩暈,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熟悉,畢業前的散伙飯,他喝大了,躺在宿舍的床上。就是這種感覺。幾秒鐘之后,一切恢復了平靜,他迫不及待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面前站著一個陌生人。
那人膚色發灰,兩只眼睛也是灰的,及好像一堆黃土覆蓋了全身。
“誰?你要干嘛?”任憑一個人再相信科學,一個這般打扮的家伙,大晚上的出現在自己床邊,不害怕才怪。
“我是誰不重要,我只想告訴你,打哪來回哪去,咱們相安無事,否則我讓你不得好死。”那個聲音很怪,好像有東西堵在的喉嚨。悶聲悶氣的。
陳磊聽了對方的話,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抓起床上的枕頭。朝對方扔去,當枕頭觸碰到對方身體的時候,就好像一堆土一樣落在了地上,陳磊見狀松了口氣,不過還沒等他把呼吸調勻,那對黃土,居然慢慢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新的人的形狀。
“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找死”說著,那個土人朝著陳磊撲過來,陳磊嚇得一邊后退,一邊高喊“救命啊,我不敢了,不敢了”
“咣當”木門突然被踹開發出的聲音。
陳磊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而門口站著的是一臉驚慌的母親。
“怎么了兒子,出什么事兒了。”
“沒,沒什么”陳磊還沒完全從噩夢中解脫出來,一面喘著粗氣,一面穿衣服。
“兒子,我想了想,總覺得那廟不關咱們的事兒。你還是別摻和了。你這剛畢業,媽還指望你以后可以給老陳家爭光露臉呢,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啊。”說著母親哭了起來,還不時的用眼角余光,看看墻上陳磊父親的遺像。
陳磊父親早年在鎮上開小公交,后來因為一場事故意外離世,陳磊就是靠著父親用命換來的撫恤金完成的學業,母親的話像把刀子,刺在陳磊的心里。而且那個奇怪的噩夢,來的太湊巧了,如果早點夢到,他或許可以打消之前拆廟的念頭,可現在他心里雖然打鼓,卻又騎虎難下。
想到這兒,他把心一橫,心想著事到如今,怎么著也得繼續下去,而且對自己的專業所學,又怎么能因為一個怪夢就產生動搖呢,那個夢,估計就是因為睡前聽母親講了太多神啊怪啊的。
想到這兒陳磊跟母親說,放心吧,自己心里有數,而且他打心里不相信什么神仙鬼怪的。
“你說的媽也明白,不過我不讓你摻和這事兒還有其他的原因,你當村長真的不信邪,支持你去拆廟么?你這幾年在外邊,村里的事兒好多事兒你不知道。這幾個廟,現在都由村子里的大戶掌管著,老趙家主管財神廟,平時上香上貢的,都由他們來,現在吉星廟和老奶奶廟,歸村委會直接負責,每年花在這兩個廟里的錢,根本沒數兒,據說這些錢里好多都進了村長自己的腰包,他之所以鼓動你拆這兩座廟,為的是毀尸滅跡。廟都拆了,也就沒人追究那些錢的去向了。”
聽了母親的話,陳磊才意識到,看似平常的村子里,原來也有這么多貓膩,可是要按母親說的,如果吉星廟和老奶奶廟繼續存在,那村長不是有更多的機會中飽私囊么。對此他深感不解。
母親告訴他,現在村里有些和他一樣的年輕人,和陳磊有著類似的想法,他們也覺得這廟不是個好東西,愚昧迷信,可是這些人大多在外打工,一年回不來幾次。加上自家老人對這些廟里的神仙深信不疑,所以它們也只能嘴里說說。落不到行動上來。女每估血。
可是村長不傻,他知道自己貪錢的事兒,早晚得敗露,他擔心以后那些老人慢慢去世了,小年輕的回到村子給他來個秋后算賬,因此才會就坡下驢,同意陳磊拆廟的建議,放下什么神明怪罪的說法,單是村子里的這些爛事兒,也是少管為妙。
聽了母親的話,陳磊有點后悔自己的莽撞了,起初的想法太簡單了,根本沒考慮到背后的東西,自己拍拍屁股回北京了,可是母還得在村子里生活,要是因為自己這件事兒,導致母親今后在村子里受到排擠,那就是這個當兒子的不孝了。
不過母親接下來的話,讓陳磊放心不小。“兒子,你說的什么科學啊,物理化學的,我不懂,不過我把你供出來,就是希望你能有出息,萬事兒你得想周全了,要是決定好了就去干,當媽的支持你。”這樣的話從一位農家婦女口中說出來,比任何話都讓人感動,陳磊點點頭,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東西,就趕去了村委會。
村委會的院子里已經站滿了人。陳磊在墻外就聽到激烈的爭吵。
“這事兒是黨員開會決定的,破除封建迷信是上面的要求,咱們能有什么辦法,再說也沒打算都拆,就把村東頭那倆沒用的廟拆了。別的不動。”這時村長的聲音,聽他的話音,像是在給大伙做工作。
“話是這么說,可是咱村的廟可有些年頭了,而且靈不靈的大家伙都看在眼里,誰家有人鬧病,不是到廟里燒個香上個貢的,立馬見好,這說明什么,說明神仙看著咱們呢。”這人的話代表了大多數反對派的心聲。
此時陳磊已經到了門口。好多人用憎惡的表情看著他,陳磊直接無視這些人,村長見陳磊進來,顯得很熱情,“怎么樣孩子,大爺夠支持你的吧。看看,我可算力排眾議啊。”此時他本來和善的樣子,卻讓陳磊覺得異常惡心。
不過陳磊還是微笑著跟面前的老狐貍表示感謝。畢竟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各位叔叔大爺,大伙別著急,先聽我說。說實話,拆廟在你們看來是件大事兒,應該好好商量一下,不過昨天村長找到我,給我看了上面的紅頭文件,現在上面要求破除封建迷信,他也沒辦法,正好我提了個頭,所以村長就想趁著這個機會,把廟拆了,村長可是為大家好,誰敢跟上面政策對著干啊。而且大家伙都認為咱們這兒有神仙保護著,那咱們就挑沒用的廟先拆拆看看,大伙說說,村里那個廟合適,咱們就先動哪個。”
這套說辭是陳磊來的路上臨時編的,一來把拆廟的由頭引到了村長身上,二來以政策相壓,村里人都明白人大不過法的道理。在者讓大伙挑哪個廟最沒用,也可以很巧妙避免村長拿他當槍使,陳磊感嘆自己的狡猾,面對著樸實的村民,他的智商遠在眾人之上。
陳磊的話說完,村長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不過陳磊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因為此時來開會的村民已經開始交頭接耳,討論哪個廟最沒用了。最后的結果讓陳磊很意外,幾乎半數以上的人都覺得文昌廟是最沒用的,因為這里確實窮的厲害,一般家庭的孩子,上完初中就輟學務工了,有的甚至連中學都沒念完,相比之下,錢似乎比什么都重要。
不過無論是哪個廟,對于陳磊而言,意義是一樣的,只要他拆了一座廟,而自己又安然無恙,如此一來鬼神之說就不攻自破了,陳磊仗著年輕氣盛,想憑借一己之力,改變家鄉的精神風貌,這種行為在我看來,其實就是作死,而且是一直作,一直作
經過大家商議,最后決定先從文昌廟下手。
文昌廟位于村子東頭,沒有院墻,孤零零的一座小廟大概十多平,無論是墻還是還是神像都是土質的,這種神像很少見,好像一個自然形成的土堆,被人硬生生的雕成人的樣子。常年無人打理,廟的四壁已經被風化了,反倒是那尊神像,表面光滑,應該是經過特殊的處理。
眾人雖然同意拆廟,但誰也不愿意做第一個動手的人,看到這兒陳磊嘆了口氣,抄起大錘率先走到神像前面。隨著大錘的揮動,一人來高的神像,一會兒的功夫被砸成了粉碎,陳磊發現這神像的材質還真挺特別,好像是用泥巴倒模制作的,而且制作泥巴的土應該經過過濾,粉末極細。手感和精白面差不多。
見神像被砸碎,看熱鬧的村民中有膽子大的,便上前幫忙,半個小時的時間,一座小廟被夷為了平地。
陳磊顯得很激動,“怎么樣,各位,現在廟已經被我們拆了,神像也被我砸了,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所以說大家要相信科學,我覺得用不了幾年,大家就會明白我說的道理。什么神仙不神仙的,全是狗屁。”說著陳磊把大錘立在地上,然后身體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