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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時,傾盆大雨漸小了些,所有將領經過一致討論,決定事不宜遲,盡快到城下叫陣,引守軍來戰。
“我如果是他,就不會戰。”呂仲明無奈道:“等下雨,淋都把人給淋垮了。”
“那也得戰。”柴紹道:“拖得越久,就對我軍越不利。”
李世民又問:“仲明,這場雨什么時候能停?”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著呂仲明,期待他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答復。
呂仲明本想說“我不知道”,然而此刻士氣已低落如斯,再不給人吃一顆定心丸,只怕這仗都不用打了。
正在此時,一人進來,正是李淵麾下的親兵將領段志玄。
“唐王說此刻不宜冒進,這場雨不定何時會停,須得全軍盡快后撤。”段志玄道:“裴大人認為,該退守汾水。”
秦瓊馬上怒道:“他瘋了嗎?!連日雨水,河流暴漲,還在水邊扎營,想要讓敵人水攻淹死?”
段志玄道:“這場雨不知道……”
“后天會停。”呂仲明沉吟許久,開口道:“段將軍請回去告訴他,后天早上,至少會短暫地停兩個時辰。我軍便可預備全軍攻城。”
呂仲明的所有力量,只夠支持這么久了,風雨雷霆,海嘯山崩,都是仙人之力無法強行阻止的,要改變天地的自然規律,只有十件太古神器才能達到。但勉強支撐幾個時辰卻是不難。
如果后天之前,暴雨停下,那就更好了。
段志玄看了呂仲明一眼,說:“攸關我軍存亡,道長不可兒戲。”
呂仲明捏著手指,藏在袖中,欣然看著段志玄,段志玄沉默片刻,離開前去回報。
“想說什么就說吧。”李建成反而淡定了,朝眾人道。
“再這么下去,怕打不贏。”柴紹道:“昨夜我派子弟兵在城下勘察,城墻滴水不漏,到處都有人在防守。”
“我說過了。”羅士信冷漠地嘲笑道:“宋老生是會打仗的,你們一開始定的計劃就錯了。”
李建成又問秦瓊:“秦將軍,有幾成勝算?”
秦瓊道:“雨不停的話必敗,雨停的話有兩成。”
數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羅士信無奈笑笑。
李建成沉默了,尉遲恭又道:“得想個辦法,激宋老生出戰,只要他出戰就好辦。”
“你是沒跟這些老不死的打過仗。”羅士信道:“殺了他也沒用,守軍不會投降的!副將會頂上。”
尉遲恭道:“如果我能活捉他你怎么說?”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呂仲明不知道幫誰,忙道:“別吵架。”
“他不會被你活捉。”秦瓊道:“輸了他會自刎,用不著咱們動手。”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說:“無論如何,先探探底細罷,誰與我去叫陣?”
李建成道:“我去罷,你留下整軍。”
兩兄弟說了半天,最后決定所有人一起去,大家披上斗笠雨衣,李建成冒著雨,率領上千人來到城外,大聲喝道:“宋老生何在?”
城墻高處沒有回答,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弓箭手張弓搭箭,虎視眈眈。呂仲明拉開弓,朝著城墻上看。
雨水淌進眼里,刺眼疼痛,奈何敵人守將一直不現身,數人等了半天,無功而返。
回到營地里,新的消息又來了——缺糧草。
“不是讓晉陽跟著送來嗎?”李世民難以置信道:“怎么還沒到?”
段志玄道:“唐王已經派出信使去催了,今天晚上干糧不足,各位將軍就請先將就著。”
李世民簡直要被這些人給玩死了,晉陽從未有過這么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沒想到一打起仗來,己方根本就全是新手,唯一會帶兵的就只有羅士信與秦瓊二人。
“看人挑擔不吃力,自己挑擔壓斷脊。”呂仲明在帳篷里無奈笑道:“早該聽我的,讓建成留守晉陽。”
尉遲恭又巡了一次營,回來時臉色更難看了,教訓道:“說話小心點,今天建成才挨了一頓教訓,唐王把氣都出在他身上了。與其想這些,不如想想怎么破敵,這一仗要是輸了,接下來的也不用打了。”
“此戰必勝。”呂仲明道:“沒什么好想的。”
尉遲恭道:“你倒是說個必勝的辦法?”
呂仲明忍不住道:“我要是給你必勝了,你能對我說話不臭著個臉么?”
尉遲恭心情甚不好,也不理他,呂仲明道:“我爹都不敢給我臉色看呢。”
“你爹跟我能比么?”尉遲恭忍不住又道。
呂仲明也是吃軟不吃硬,根本就不怕他:“廢話少說,我要是給你辦法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尉遲恭倏然靜了,瞪著他,問:“什么事?”
呂仲明也沒想出來討這個事要做什么,想了想,隨口道:“你鉆個火圈給我看。”
尉遲恭:“……”
呂仲明哈哈笑,尉遲恭簡直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呂仲明便過去摸他的手,尉遲恭卻怒道:“別過來!”
呂仲明隨手取了沙盤,開始插旗子,說:“聲東擊西。”
尉遲恭還沒開始停便招手,喚了名帳外親兵道:“請世子與羅將軍過來。”
沒多久,羅士信與李建成來了,左三軍的三名統帥與監軍便在帳篷里,大家都打著赤膊,連李建成也被淋得受不了,不顧形象了,j□j上身,袍子搭在腰間。
“呂道長,現在該怎么辦?”李建成問。
呂仲明答道:“等。”
他早知有這場大雨,也知道這一仗一定會勝,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事實上李唐在起兵時,碰上的最大的難題就是第一仗。
或許在李世民的記憶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這一次了。
“只要雨停。”呂仲明在沙盤上標記了幾個點,答道:“咱們就可以吸引宋老生出戰,從東城門攻城。”
羅士信道:“秦瓊出的主意和你一樣,假裝不打了,大家分兩隊繞開霍邑,急行軍前往臨汾,龍門,引他們出城來追。”
尉遲恭嗯了聲,說:“好辦法。但如果他不出城呢?”
呂仲明想了想,說:“那就只有再設法繞回來了,不過以宋老生這種老將,他接到的命令是剿滅敵軍,因為咱們走了,很有可能去打別的地方,他坐視不管,最后附近鄰縣遭殃了,他也得帶兵去平,只會增加麻煩,多半會開城追。”
尉遲恭沉吟片刻,說:“不如這樣,左右三軍繞過霍邑,離開,如果宋老生出城追,便殺他個回馬槍,如果不追,咱們就真的繞過霍邑,在路上埋下一萬伏兵,羅將軍再派二百人,偽裝成臨汾的信差,前來找宋老生求救。他出兵救援臨汾,半路上咱們就發動埋伏。他不愿出兵,就進行暗殺,殺掉他后馬上解決掉副將,再殺千戶,盡量癱瘓他們的軍隊指揮層,剩下的人強行沖城,搶時間,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回頭反戈一擊,奪城。”
“好辦法!”所有人同時贊道。
呂仲明笑道:“只要能進城,宋老生就不是對手了。好計謀。”
他不得不承認尉遲恭非常聰明,這種策略中間拐了好幾個彎,設想到每一種情況,都能妥善應對。
尉遲恭沉聲道:“是你提醒我的。”
李建成起身道:“我去與世民商量,各位今天就先休息罷。”
當天夜里,外面雨漸小了些,尉遲恭第三次巡營回來,看到呂仲明躺在角落里,對著墻邊出身,手里拿著的東西發出淡淡的光芒,正是他先前給尉遲恭的鱗。
“這東西到底有什么用?”尉遲恭問:“能讓雨停下么?”
“沒什么用。”呂仲明道:“是我的鱗片。”
尉遲恭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便不再說話。
“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呂仲明道:“也沒有什么厲害的法力。”說著他攤開手,給他看,說:“喏,你看這里。”
鱗片的根部有一抹暗紅,呂仲明道:“有我的血,所以你如果有什么危險,這片鱗就會發光,我能感覺到。”
尉遲恭:“……”
“后悔了吧?”呂仲明搖頭晃腦道:“可我不給你了。”
尉遲恭嗤了聲,呂仲明又道:“我就算不愛你,也把你當成朋友,所以不管你對我怎么樣,我都很認真對咱們之間的感情。”
“你喜歡我,就對我很好,覺得我不喜歡你了,就對我不好了,天天兇我。”
尉遲恭道:“行了行了,我是壞人,行了吧。”
尉遲恭憋了一肚子氣,偏偏又沒法反駁他,只得躺下睡了,睡下時又嘆了口氣。
“媽的,老子也得去修個佛,出家算了。”尉遲恭倏然坐起身道:“再怎么玩下去,遲早得被你玩死。”
呂仲明拿著鱗片看,隨口道:“886~”
呂仲明本來只是隨口說說,然而尉遲恭卻睡不著了,在床上動來動去,半夜里又起身出去,脫了上衣,在雨里站了一宿。
第二天,尉遲恭發燒了,而且還發起了高燒。一副委頓模樣,早上喝過藥就呆呆坐著。
這場雨下得沒完沒了,*的,到處都是水,連帳篷里都在漏水,尉遲恭昨天一直在淋雨,晚上又去淋了一整夜,簡直是委頓不堪。
“大敵在前。”羅士信徹底無語了:“你這么個大個頭,居然還生病?”
“生病你以為我想的嗎?”尉遲恭答道:“生病也能打仗,你別囂張。”
“好了好了。”呂仲明生怕兩人又吵起來,然而不到片刻,李世民沖進來,鎧甲也沒穿,打著赤膊,全身朝下滴水。李世民居然還有胸肌腹肌,皮膚白皙,身材很好,呂仲明當真沒想到。
“我大哥被父親說了幾句,就去叫陣了!”李世民道:“怎么也不阻止他?”
呂仲明起得晚,根本不知道,昨天不是已經說好的嗎?料想李淵不知道說了大兒子什么,數人忙上馬,跟著過去。
只見城門下已引出敵軍來,雙方開始廝殺,敵人有上千,己方卻只有五百余人,那一下驚動了整個唐軍大營,呂仲明見此良機,馬上道:“快上!”
“隨我沖鋒——!”羅士信怒吼道。
秦瓊、羅士信各領一隊兵,長槍一挑,又有兩千人撲進了戰團,背后源源不絕地有唐軍加入,戰局只能用混亂兩字來形容,呂仲明凝神提氣,一手煥發金光,正準備強行驅散云霾,然而敵軍城墻上卻鳴金聲響。
“太狡猾了!”呂仲明怒道。
果然,不片刻后城墻上開始射箭掩護隋兵撤回城內,余人見對方關了城門,只得再次退后,呂仲明彎弓搭箭,卻被李世民按住,搖頭。
尉遲恭把李建成從亂軍中救了出來,李建成已滿頭是血,吼道:“隨我殺回去!”
“別沖動!”李世民忙阻止道:“城門已經關了!”
李建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把敵人誘出來了,讓羅士信接應,己方接應卻遲遲未到,秦瓊與柴紹也不知跑了去哪,奈何對方已經察覺李建成的意圖,看他帶少許兵過來,便出門迎戰,人一多,馬上就跑了。
呂仲明果斷道:“整兵!世民去叫陣,再殺回去,此城可破!”
一語提醒了諸人,李建成的行動雖然莽撞,卻已經引出一次敵軍,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于是眾人各自紛紛回去準備,然而到得營門外,一騎卻奔來,喊道:“唐王請各位將軍前去議事!暫不發兵!”
李淵在中軍帳內接待了數人,裴寂拿著一封信,說:“信使找不到糧草隊,突厥已趁機進犯并州,截斷了我軍后路。”
剎那間帳內一片寂靜,李淵道:“早知該讓建成留守晉陽……”
李世民道:“現在還有機會,只要速戰,先取下霍邑,再回師并州……”
李淵掃視帳內諸人,搖了搖頭。
裴寂道:“必須火速回援晉陽,否則萬事休矣。”
“絕不能退兵!”秦瓊道:“恕我直言,眼下一旦退兵,就只有死路一條!以后還怎么打仗?”
羅士信道:“不能退兵!唐王請聽我一言,到明日早晨,霍邑可破。”
李淵眉頭深鎖,又遲疑起來,看著裴寂,裴寂也是一臉焦躁。
呂仲明想了想,斜眼瞥李世民,這士氣整的真是……要么實在不行,今天晚上就動手算了。
然而李世民卻雙膝一跪,跪在帳中,大哭起來。
這個舉動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李淵道:“世民!”
李世民止住哭聲,柴紹忙上前去扶,李淵道:“你哭什么!”
李世民哽咽道:“出師不利,無功而返,回到晉陽,我李家敗亡指日可待,如何不哭?”
李淵一聽這話,半晌不得作聲。
“也罷。”李淵道:“再撐一天罷,派信使去通知劉文靜……”
這話一出,眾人才松了口氣,簡直對李淵與裴寂無語。
“那老頭子怎么盡出餿主意?”秦瓊實在沒脾氣了。
“我不知道……”呂仲明自己都氣笑了,說:“你提防著點,以后說不定餿主意更多呢。”
李世民陰沉著臉,問:“糧草怎么辦?被突厥人截了。”
“打下這座城,你還怕沒糧草嗎?”呂仲明又是一語驚醒眾人。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李世民身邊。而李建成又在李淵那里被罵了一頓,灰溜溜地出來。
“我不會打仗。”李建成嘆了口氣,一身*的,血和雨水混在一起,說:“連累各位將軍了。”
呂仲明突然就覺得很難受,畢竟李建成也很努力,雖然他表面上不動聲色,但一直在認真地學習當一個合格的領袖,一名對得起大家的世子。
“沒什么。”
“別這么說。”
“學著學著就好了。”
“世子別往心里去。”
數人開始安慰李建成,李世民看了他一會,轉身就走。
“上哪去!”秦瓊馬上道:“回來!”
糟糕,呂仲明喊道:“世民!”
李世民j□j上身,提著劍上馬,吼道:“兒郎們!隨我來!”
黃昏時,暴雨茫茫,天地間滿是水線,李世民怒吼道:“宋老生!你這豬狗不如之輩,我替我大哥來出戰——有種就出來!”
城墻上一陣大笑,片刻后,城門洞開,一人率領上千騎兵出戰。明顯是看李世民人少,打算再像對付李建成一般對付他。
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回去告訴你父,速速歸鄉,閉目待死!”
“殺——!”李世民一振長劍,甲未披,赤著上身便殺進了敵陣。
秦瓊與羅士信本是來勸李世民,然而看這模樣,所有人登時精神起來,羅士信吼道:“都給我殺——!”
呂仲明一見開戰便馬上回去拿長弓,追出來后那群家伙已跑得沒影了,剩下李建成站在雨里,呂仲明上前去,說:“建成,好點了?”
李建成點頭,呂仲明便道:“來,咱們一起。”
呂仲明知道這種時候,還是不能拋下李建成,于是帶著他,兩人騎一馬,這個時候才追到,李建成道:“太危險了!你們……”
一群赤膊漢子提著刀劍,居然就上陣與對方的鎧甲兵肉搏,須臾間就殺得一片血肉橫飛,李建成焦急道:“快勸他們回來!”
“建成,你控馬。”呂仲明低聲道。
李建成一怔,呂仲明迅速與他換了個位置,解下背上長弓,李建成不等吩咐便一抖馬韁,朝戰團中沖去。
是時只見李世民率軍沖殺,一路奮不顧身,以陌刀沿途砍過去,將對方的戰陣沖出一個缺口,對方城內警覺,增兵來援助,吊橋大開,
尉遲恭吼道:“隨我沖!”
隋兵終于看出了尉遲恭要搶城門,所有人開始后退,城墻上鳴金催促收兵,城外血肉橫飛,混亂中也分不清自己人與敵人,尉遲恭一掄斬馬重劍掃開,轟然將舉盾上前的步兵一招掃進護城河里去。
“啊啊啊——”尉遲恭發憤大吼,聲音猶如暴雨中的雷霆,一腳踩上馬背,飛身躍起。
吊橋緩緩拉起,尉遲恭趁著那最后一刻,沖上吊橋,將迎面沖來的騎兵以重劍一挑,挑得連人帶馬飛起,朝下一砸,吊橋再次落下。
“放箭!快放箭!”城墻上未料這壯漢如此武勇,登時箭如雨下,尉遲恭恃一身鐵鎧,咬牙硬抗,然而遠處五道金光平地飛起,射向墻頭!
黃昏時分,墻頭高處弓箭手被金光一閃貫穿,直摔下來。
呂仲明站在馬后,于高速奔馳的戰馬背上,一手握弓,另一手輕挽弓弦,李建成縱馬,于外圍疾馳而過。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空中的雨水被氣勁帶得唰一聲破開,現出閃爍著金光的水痕。
呂仲明衣袍濕得貼在身上,復又因高速而揚起,松弦。
那一箭在黃昏中沐浴著金光,帶起水花,飛向城門,一箭射斷了鐵索!
砰砰兩聲,吊橋的鐵鏈斷裂,轟的一聲,整座吊橋驚天動地的砸了下來!
戰場中一片黑暗,最后的天光也已隱去,兵馬開始混戰,沒有火把,沒有月亮,只有時不時出現在天際的閃電與雷鳴。本只是一場小型的騷擾戰,不料到得最后,規模卻越變越大。
隋軍與唐軍雙方先是以百,繼而以千,再以萬計的人馬卷進了這一場混戰,就連李世民也想不到,最后居然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
大戰從入夜時便開始,一直持續到深夜,大家都找不到彼此,只得各自為戰,呂仲明被對方騎兵一沖鋒,已與李建成失散,飛上空中,腳下恰好有隋兵沖過,便一腳踹了他下來。
到處都是廝殺聲,眼力再好也看不到,呂仲明駐馬立于戰場邊緣,眉頭深鎖。這樣的亂局要怎么收拾?
片刻后,他有了主意,于是深吸一口氣,反轉手掌,手中現出一團光球!
那茫茫黑夜里的光體登時引起了無數人的注意,呂仲明一抖馬韁,吼道:“駕——!”
戰馬開始在戰場中奔跑,呂仲明以力猛催那團光球,光球大亮。
“是呂道長!”有人喊道。
“仲明!”李世民已不知在何時套上了鎧甲,策馬直沖過來。
呂仲明找到了最重要的人,奔馬不停,將光球朝他身上一推,李世民一身鎧甲登時發出金光,在黑夜里成為一道光體,照耀了方寸之地。
“跑!”呂仲明喝道:“別停!把咱們的人都集合起來!”
“駕——!”李世民舉起長劍,劍上的光在暗夜里留下一道光的視覺虛影,猶如一條蜿蜒的長龍,越來越多的士兵加入了他們,及至羅士信率領兵馬追了上來,大聲道:“現在怎么打!”
李世民道:“城門還沒攻進去嗎?”
“沒有——!”秦瓊也追上來了,帶著上千騎兵,喝道:“尉遲恭還在苦戰!對方的人太多了!”
“先整隊!”呂仲明大聲道。
剎那間一道光照耀了夜空,所有的兵士都看見了,李世民猶如戰神降世,號召起所有唐軍,整個戰場上的人都朝著他們集合。李建成喊道:“父親預備出戰了!”
“讓他攻打南門!”羅士信吼道:“南門的守衛是最薄弱的!”
唐軍再次分開,朝著戰場中掩殺而去。
雨勢越來越大,上萬戰馬的蹄聲幾乎要把大地踏破,一時間城中涌出了更多的敵軍,呂仲明架上長箭,正在瞄準高處,有人怒吼道:“回去!”
呂仲明已進入了對方的弓箭射程,城墻上千萬桿長箭射來,呂仲明正要抽身飛起,避開箭矢,側旁卻是一個人撲來,將他撞了下馬。
呂仲明大驚,卻發現是尉遲恭。
兩人在泥水里打了個滾,尉遲恭豎起盾,擋住二人,彼此半身浸在泥水中,鐵盾叮叮當當一陣亂響,呂仲明被他緊緊摟著,耳畔千軍萬馬都已遠去,唯余盾牌下那一小塊地方。
雨水混著血,淌在尉遲恭身上,他的呼吸滾燙,低聲道:“你不要命了?”
他的手臂摟得緊緊的,呂仲明道:“你燒還沒退,回去休息……”
“快走……”尉遲恭顯然已筋疲力盡,第一波箭矢過去,大軍退后,尉遲恭抱著呂仲明,兩人在盾牌的掩護下離開,然而還沒走幾步,羅士信又發動了沖鋒。
這一次沖鋒的威力足可以震撼來形容,左右三軍最后的兵力已被孤注一擲地押上了戰場,隋軍見成敗就在此一刻,城門大開,也沖了過來。
雙方就在泥水中互撞,震耳欲聾,馬匹碰撞,血液飛濺,呂仲明低著頭,跪在泥水中,撞上的那一刻,尉遲恭抱著他的手臂又是一緊。兩人就在盾牌下,躲過了第二波大戰。
己方戰陣傳來鼓聲,最后一次交戰開始,呂仲明與尉遲恭沖回自己陣營中,秦瓊與柴紹正在整隊,李建成已去了南門,李世民騎著戰馬在陣前沖過,遠方傳來雞叫。
“最后一次!”羅士信吼道:“殺了他們——!”
李世民道:“雨沒有停!但是我們一定會贏的!大家一鼓作氣——!”
鏖戰一夜,所有士兵都已疲憊不堪,城下的泥水中已滿是浮尸,呂仲明大聲道:“雨要停了!我掩護你們沖鋒!只有兩個時辰的時間!把握好!”
“不行了。”秦瓊低聲道:“已經是極限了,什么都看不見,會被亂箭射死!”
李世民頗有點拿不定主意,三人對視良久,一匹戰馬沖來,呂仲明下馬。
李世民馬上道:“雨怎么還沒停!”
呂仲明道:“別管了!準備沖鋒!”
“不行了。”秦瓊搖頭道:“兵力不夠,體力也沒法再支撐。”
“沖鋒。”呂仲明道:“聽我的。”
李世民一怔,繼而望向他,呂仲明點了點頭,尉遲恭喘息著,爬上戰馬,四周登時有人圍過來。
“敬德!你別出戰了!”李世民吼道:“你留在這里!”
尉遲恭頭昏腦漲,騎上馬后,猛力一搖頭,現出憊懶笑容,斜斜一揮斬馬重劍,沉聲道:“打罷。”
士兵們轟聲雷動,鼓聲頻傳,李世民一舉長劍。
呂仲明站在陣后,雙手一揚,抱球,全身發出金光,雙足不丁不八,虛踏于水面上,積水被氣勁卷成一個漩渦,朝四周飛速散開!
天空發生了奇異的變化,烏云緩緩退開,現出一個巨大的洞,且旋轉著不斷擴大,一束金色的陽光從云端灑下。
登時士氣被激發到最高,熾烈陽光灑下,眼前的那一幕,只能用震撼來形容——霍邑城外,齊膝深的積水與泥濘已成暗紅色,到處都是尸體,城墻破破爛爛。
唐軍發出震天的吶喊。
“天佑我大唐——”李世民怒吼道。
“天佑我大唐!”最后的五千騎兵發出震天動地的吶喊,朝著霍邑前的隋軍發起了最后一次沖鋒!
“萬法歸一,聽我敕令……”呂仲明緩緩睜開雙眼。
然而就在此刻,所有人都沒有意料到的一幕出現了。
伴隨著萬丈陽光而來的,是在霍邑城內浮現出的一尊巨大佛像!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個莊嚴的聲音在天地間震響,日光金輪煥發,佛像虛空幻化,登時猶如日輪般光芒萬丈,以慈悲之色俯覽眾生,并抬起左手,斜斜按了下來。
法相的右手中,竟是凝聚了光芒璀璨的日輪,令人無法直視!
呂仲明陡然睜大雙眼,唯一的念頭就是:糟糕,沒想到日光菩薩會在這里等著他……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