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自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這輩子都離不開他了，而當我知道他也喜歡我時，我的心歡喜得都快裂開，可是我知道，如果留在沉香樓我便不配站在他身，但我想，我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年，一月，甚至是一天。”說道這里，趙小檀不甘又堅定的看著顏薰兒：“所以我離開了沉香樓。”
    顏薰兒點了點頭：“那你是覺得現在的自己配站在他身邊了？”嗓音薄涼得如同霜月凝水。
    趙小檀卻異常懇切：“是，他很愛我。”
    “你真的確定他愛的是你嗎？”顏薰兒涼涼的將地上的人凝著，又走了兩步在對方身前緩緩蹲下：“或許，他愛的不過是你這張容顏罷。不過可惜的是你這張容顏也只有幾日便要壞了。”
    “不可能！”趙小檀驚詫道，“你不是說過有兩年的時間嗎？”
    “我是說過。”顏薰兒泠泠將地上的人看著，“可你不是也說過不會離開了沉香樓？”
    趙小檀身子一僵。
    “不過既然你選擇離開，想必也做好了違背誓言的覺悟。”顏薰兒緩緩站起身，撇了一眼漸漸聚攏的人群，“我這人素來恩怨分明，雖然是你擅自毀約，但看在你在沉香樓盡心盡力的那些時日，我不會追究你不辭而別之責，你走吧，好好珍惜這僅剩的幾日。”
    說罷，顏薰兒抬步便要離開，卻被趙小檀手快的抓住了衣裙。
    “不！我需要這張容顏，它不能毀。”
    顏薰兒瞥了一眼那拉住自己衣裙的手，眉梢凝了絲寒意：“你需不需要與我有何干系。”
    她的態度已然沒有先前客氣，此刻她心系那被她弄丟的人，所以對于眼前的人她早已失了耐心，不過卻沒有甩開那拖住自己的手。
    “只有你能幫我，你不是還有另外半枚蠱嗎，我求你將那半枚蠱給我，我不能失去這容顏……”顏薰兒的話一落，趙小檀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一個勁兒的哀求，而那原本就喧雜的人群，也因她的舉動更加嚷鬧，聽久了便有些煩躁。
    顏薰兒眉頭微擰，瞥著將那拉著她衣裙不放的人。
    “以往你是個極愛面子的剛烈女子，即便是向我求蠱時也不見得你如此誠懇，現下為了他你倒是能將你視如生命的尊嚴跑得徹底。”她冷冷一笑，“可小檀，你還記得自己答應過我什么？你說你一生都不會離開沉香樓。”
    顏薰兒的話一出口，趙小檀的眸色瞬變，面白如紙：
    我趙小檀在這里發誓，愿意一生都待在沉香樓，只求一枚煥顏蠱，倘若今后有違背誓言，就讓顏薰兒收回所求之蠱。
    怵楞了半響趙小檀突然一個勁兒的拒絕道：“不！不可以收回去……”聲音里滿含著頹然和絕望。
    顏薰兒看著那幾盡崩潰的人，淺淺笑道：“我本想既然你忘了那發過是誓言，那便罷了，左右只有半枚蠱的債，我也不是很在意。不過現下你似乎都想起來，我若仍不在意留你一人想著，對你是不是點不公平？”
    趙小檀一臉警惕的將顏薰兒瞪著，抓著她衣裙的手也松了開：“你要做什么？”
    顏薰兒淺淺一笑：“要不我們還是來清算清算，雖然我是沒所謂，但對你而言或許會是舒心的。”
    “清算？”趙小檀啞然失笑。
    顏薰兒點了點頭：“這樣對你很公平。”
    “公平！你現在對我說公平？”趙小檀晃晃的從地上站起來，怒峙著顏薰兒，“我向你求蠱時你只給了我半枚蠱你覺得那是公平嗎！”
    自然是公平的，畢竟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得到的蠱自然也是相等的。
    趙小檀怒道：“我在沉香樓待了整整九個月，這些日子早就還清了你給的半枚蠱。”
    “有九個月么？”顏薰兒略略思忖。
    “對，那九個月足夠還清你那半枚蠱。”趙小檀輕笑，“所以這整張容顏已經是我的，你沒有資格拿回去。”
    “資格？”顏薰兒瞧著趙小檀的神情微楞。
    趙小檀一改之前歉意的柔弱，凌厲道：“是，它現在已經是屬于我的。”
    顏薰兒看著趙小檀那張有些失控的臉，失笑出聲，她還是頭一次聽到這么可笑的話，偷竊者不但向原主定價偷竊物，還說偷竊的東西是自己的所有物。
    “是嗎？”看著那一臉得意的人，她忍不住冷笑，“既然你認為屬于你，那你方才又攔下我做什么？難道是想讓我恭賀你蒙騙得一張快腐壞的臉！”
    趙小檀一怔，隨即大笑了起來，就在顏薰兒以為對方瘋了，卻聽對方道：“我要你手中另外半枚蠱。”
    她靜靜的將那已經瘋了的人看著，有些想笑，卻并沒有笑。
    有些瘋子值得可憐，有些瘋子讓人想笑，而有些卻讓人厭惡。
    “想要我手中的蠱，就拿代價來換吧。”她泠泠看向那一臉貪婪的人，“只是你……還有代價么？”
    顏薰兒的話落，對方的唇角即揚得如同深秋弦月凄涼又傲然，似是就在等她這句話：“有。”
    聽到這樣的回答，她多少是有些驚訝的，不過略略思忖一下，便又不覺得驚訝，反倒覺得有些好笑。
    趙小檀見顏薰兒唇角的譏笑，也不怒，道：“我知你不要錢財，但有一樣東西你一定不會拒絕。”
    顏薰兒一副等待后話的模樣。
    趙小檀釀著笑，道：“你離開沉香樓應當有些時刻了吧？你可知沉香樓此刻正在發生什么？”
    顏薰兒動了動眉，聽對方接著道：“我想你應該還沒忘記葉墨蘭這個人吧，而就在昨日她死了，你可知她死前去的最后一個地方是哪里？你說他爹葉太師會不會此刻已經在沉香樓里——等你。”
    看著那一臉得意的人，顏薰兒頗有些無奈。
    沉香樓從不是個安靜的地兒，有尋樂的自然也就有討事的，而她所做的事喜的人多，恨的人自然也不少，早已司空見慣不覺驚奇。
    顏薰兒靜靜將對方看著，道：“所以呢？”
    “我能讓葉闕離開沉香樓。”趙小檀笑得黠桀，“條件即是那半枚蠱。”
    看著那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人，顏薰兒有些忍俊不禁，人世間最可笑的應該就是那些自以為很聰明實際卻愚不可及的人。而眼前的之人，即是如此。
    顏薰兒輕嘆著搖了搖頭：“以往我覺著你雖是個不聰明但卻也不至于無可救藥的人，現下看來，倒是我錯了。”
    趙小檀冷哼道：“現下只有我能救沉香樓，你若是將蠱給我，我便會護下。”
    雖然對方的言外之意表述得已經很是明顯了，但是她還是想問上一句：“若我不給呢？”
    “不給？”趙小檀咯咯笑了起來：“那就等著整個沉香樓給我陪葬吧。”
    她涼涼的將對方那一臉狠厲看在眼里，眸子微瀲，一個從骨子懦弱的人能將心境練得決絕是很值得夸贊，只是，她卻不是那個會同情的人。
    “你若真有那本事，我也不阻攔你。”說吧，又補充道，“說不定到那時我會將蠱給你也說不準。”
    “你……”趙小檀一怔，看著顏薰兒的視線逐漸變為自嘲，對于對方的反應她雖然早有預料，但親眼所見時還是忍不住驚訝。
    是她，小看她了。
    趙小檀突然冷靜道：“你一定會后悔的，一定會！”
    顏薰兒涼涼將那神情悲涼又決然的看著，撫了撫耳際的發：“我后不后悔你應該是看不到了，只是——你難道不著急去見那個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嗎？是去晚了恐怕是連最后一句話也說不上了。”
    她的話一落，對方那方才冷靜下來的情緒又激蕩了起來，一雙銅鈴般大的雙目死死的將她瞪著，驚恐又憤恨，好不恐怖。
    “你做了什么！”趙小檀暴怒，一副要將對方啃食入腹的模樣，但卻不敢上前一步。
    顏薰兒有些惆悵。
    天地良心，她可是什么都沒做，只是這話，對方肯定是不會信的，不過對方信或不信與她有什么關系嗎。
    顏薰兒淡淡道：“你現在若去尋他，該是還能見著最后一面。”
    趙小檀神色一凜，瞋怒申飭道：“顏薰兒！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會讓你和整個沉香樓為他陪葬！”
    對于趙小檀的暴怒，顏薰兒視若無睹懨懨的打了個哈欠，敷衍的點了點頭：“隨時恭候。”
    她話一落，趙小檀就奔進人群消失了，而早知道這樣簡單就能將人甩開，顏薰兒悲嘆自己怎么沒早說，被糾纏得困意都快止不住了。
    又掩嘴打了個哈欠。
    “不知夙止有沒有回沉香樓？”顏薰兒朝人群尋望了一圈后，亦隱入人群。
    今夜的沉香樓比以往更加熱鬧，顏薰兒遠遠便瞧見了一片人海圍堵在七里桃林路中，各據其理的議論著所發生的事，不過眾歸期底都不過一處沉香樓。
    顏薰兒自是懶于理會那圍觀的人群，正欲尋個小道繞過，卻被一個熟悉的嗓音給拉扯住，聞聲看去，一抹灼紅正好入眼。沉香樓外，一群威風凜凜的將士將樓為圍了個嚴實，既不容許里面的人出來，也不允許外面的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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