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媽早發現眼前的姑娘心思十分通透，自己一句話只說了個頭，她就全都想到了，趕緊陪著笑點頭道：“如此甚好。”又道：“我們四奶奶還留了話兒，請寧姑娘有空兒到我們家玩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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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亦點頭答應，“等我們家搬到了虎臺縣就去拜訪徐四夫人。”其實徐四夫人應該一輩子不想見自己的吧，只是鋪子過契書，不得不讓自己知道她是徐家的人，否則她們一定會瞞著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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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要辦的事情都已經順利完結，徐媽就站起身來，“不敢再耽擱寧姑娘了，且我也要回去向四夫人稟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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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并不留人，只將荷包拿出來，“徐媽今日沒吃好酒，回去買壇好酒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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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媽接了賞，只一入手就知輕重，她固然有頗有些家底兒，但平白得了二兩銀子亦十分欣喜，心里暗夸寧姑娘大方，笑著福了一福，“謝寧姑娘了，老婆子就先祝寧家生意興隆，財通三江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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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一笑，“借徐媽吉言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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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媽走了，畢掌柜亦不肯多留，寧梁便也他結了傭金，與幺女去了新鋪面。寧婉用剛從徐媽手里拿的鑰匙打開了門，進了鋪子里又關上門，終于放開心胸哈哈大笑了幾聲，“真沒想到我們竟能拿到這樣好的鋪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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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梁就也笑了，他畢竟做了幾年生意了，見識早今非昔比，因此就說：“這俱舒泰——不，現在應該叫德聚豐了，位置著實好。不只正在虎臺縣的南北大街上，還離縣中心鼓樓十分近，實屬縣城里最熱鬧繁華、人流也最多的上好地段，只是價高了一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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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一笑，“爹你信不信？我現在一倒手就能將這鋪子賣上六百五十兩銀子！若是過些時候，還能再貴上一二百兩銀子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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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說的我當然信，”寧梁最信服幺女，寧家能有今天，皆是幺女的功勞，自己自然要信她，只是他豈能不疑惑，“婉兒，你怎么知道俱舒來的鋪子要賣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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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時候我們去給喜姐兒過生日，我無意聽到趙太太與別的太太說有一間鋪子要出售，只是她眼下手頭有點緊，而且趙小姐也正要將虎臺縣里的鋪子賣出去，因此不能收了。那時我就記了名字，正是叫俱舒泰的，今天不巧竟真用上了，方才我進門一打聽，果然就要賣的那個鋪子。”寧婉如今又是一番說辭，反正爹不可能和徐媽一起對質的，而趙家侍客又一貫男女分開，爹也不可能知道趙太太根本沒說過這些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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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原來是這樣。”寧梁點頭，“也虧了你有心，你娘和你二姐就都沒提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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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娘和二姐都沒在眼前，而且她們當時也不知道家里要買鋪子的事。”寧婉如此地搪塞了過去，卻說：“我們先趕緊看看鋪子里面倒底如何，再想出修繕的法子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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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第一間德聚鋪子時，寧婉并沒有將原來的鋪面大手筆改動，而是在經營了一年多后根據德聚豐的生意特點重新翻修一回，到了柳枝鎮上開分店時便知道如何改建鋪子最方便了，眼下她早成竹在胸，將鋪子里里外外看過一回，又瞧瞧天氣，“我們先出城到梨樹村里住上一夜，明日一早回縣城找了工匠修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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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梁都聽幺女的，兩人出來鎖好門去了飄香居買了四包點心，大姑家兩包大姐家兩包便去了梨樹村。雖然喜姐兒嫁到了虎臺縣里，趙家又有空著的客房，但是寧家父女若是有事要在縣城里耽擱下來不能回家時，卻還是習慣去梨樹村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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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的門第太高，他們去了自己拘得慌又給喜姐兒添麻煩，倒不如去梨樹村，不拘大姑家還是大姐家里反倒輕松自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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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寧婉又有事與大姑和大姐說：“先前大家都去我們鋪子里幫忙拾綴山貨，又累又辛苦，如今不如做些面食放在鋪子里，大姑的麻花炸得好，大姐的饅頭包子蒸得也好，在虎臺縣里不愁賣，守著鋪子又不用風吹日曬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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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就再次感嘆，“婉兒什么都想著我們！”又說：“喜姐兒的婆婆也要照顧我們，說要把莊子交給我和你姑父管著，一年只給趙家送些米糧菜蔬即可，其余的都歸我們。只是我們哪里能領這樣的情兒，因此趕緊拒了。但是婉兒讓我去鋪子里賣面食，我可要答應下來，但我們也不白用德聚豐的鋪子，掙了錢給德聚豐抽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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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頭問寧賢，“大侄女，你說好不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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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賢一向沒主意，“我跟著大姑做面食生意，自然都聽大姑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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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明白大姑的心思，她若是借了趙家的光，喜姐兒在趙家更沒有顏面，畢竟本來就是高嫁，在夫家立足不易，但是對于娘家，接受親弟弟和親侄女的恩情，她就沒有這些顧慮了。當然大姑不是白占便宜的人，要給抽成還情的。寧婉也點頭答應了，畢竟這才是親戚長處之道，若是人人如寧清，親情豈不早磨沒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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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寧婉也曾給大姑和大姐出過主意讓她們到虎臺縣里賣面食掙錢，可是她們總覺得沒有個依靠有些不敢，倒寧愿回娘家做工掙錢。現在有了這個機會，倒鼓舞起來，與寧婉商量，“我們做些什么能好賣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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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幫忙出主意，“我們比不了那些精細的點心鋪子，因此就做些尋常的面食就好，主要是味好量大，價還不貴。麻花、燒餅都能放住，可以先做些試試，若是生意好還可以再加上幾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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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炸些脆麻花，再烙點芝麻燒餅。”大姑就定了下來，“我們先做些準備，只等你的消息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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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與大姑和大姐一向親密，因此又說了半晌的話才睡。第二日重新回了虎臺縣，找了工匠定好工期，父女二人又買了許多東西回家。到了家里，說了鋪子的事，“這時候雖然錯過了京城大客商來大筆采購的時候了，但是虎臺縣每年臘月里的零散生意卻十分火爆，我們將鋪子趕緊修繕了就開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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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正拿著一塊飄香居的點心吃著，聽了就趕緊說：“縣城里的鋪子自然重要，不過家里的粉條作坊也離不了人，不如我們就留在馬驛鎮上幫家里管著作坊的事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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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寧婉不待見寧清和劉五郎兩人，可是她不得不承認這夫妻倆還是很有眼光的。眼下寧家的粉條作坊并不大，看著也不起眼，但其實在寧婉心中卻十分重要，甚至不比瞧著生意興隆的鋪子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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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子的生意是一手買一手賣，賺是是個差價，而作坊更多靠的是本事和經驗。比起時盛時衰的鋪子，作坊更加穩定。只看馬驛鎮上開油坊的古家、做酒的樊家、打木器的王家等等，個個傳承的時間更長，底蘊也更深。寧婉深思熟慮后就是想將德聚豐一步步建成背后有幾家作坊支持的鋪子，不會因為一點風風雨雨就倒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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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粉條作坊成立后，寧清和劉五郎就一個勁兒地撲上去，事事關心，又時常討好劉老師傅，但是劉老師傅被請過來時早講好了，只能幫德聚帶一個徒弟，因此這個機會不可能落在劉五郎身上。劉五郎就是日日在作坊住著，也不可能學會做粉條，因為表面簡單的過程下面是有許多決竅的，劉老師傅只會悄悄教給寧大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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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劉五郎和寧清就想管著作坊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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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們再想學會做粉條的法子？接著自己開作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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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懶得去想，只笑道：“我以為二姐和二姐夫還是想當鋪子的掌柜呢。”當初在柳枝鎮開分店時，因為自己讓小柳當了掌柜，寧清可是與自己生了好大的氣，在家里鬧了好些天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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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就說：“還不是你只偏心小柳，我們才不好爭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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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偏心小柳，可是你可見了小柳將分店做得多好？生意興隆不說，帳目也清明，不論什么時候我去盤帳，都不差一文。你和二姐夫可能做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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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口角便利的寧清舌頭就打了個結，“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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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又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難道二姐和二姐夫看不出虎臺縣比馬驛鎮好？而且你們跟著家里住在一起，吃穿用度都一文不用花，所有的工錢都攢下來，這日子過得還有什么不知足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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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樣說，但是寧清和劉五郎就是不知足。他們其實并不是不想去虎臺縣，但是想到去了虎臺縣之后還會一直在寧婉手下做事，一直只掙些小錢，一直會被壓得死死的，他們就不甘心，而且這不甘心一天比一天強，到了現在越積越多，簡直再也忍不下去了。寧清就說：“其實我們就是想多幫幫你，也不知你為什么只信外人不信自已家里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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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就說：“作坊我早定好了交給大河哥，他可是姓寧的，我們一家人。”然后瞥寧清了一眼，意思很明顯，你現在嫁出去了，不算是姓寧的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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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氣得跳腳，“我是你親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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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一直留你和姐夫在家里，工錢也從沒差過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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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話從來都是講道理的，寧清就是跳腳也沒法子，任她隨意找一個人都不會說寧婉對姐姐和姐夫不夠好，她再是口舌伶俐也沒有辦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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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婉也就不再理她，吃過晚飯回屋子里拿出筆墨托著頭思索，想起什么就在紙上寫下來，這一年德聚豐遇到了太多的事，但也因之生意突飛猛進。大家都歡喜，但她這個大掌柜卻不能不多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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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聽門響，原來娘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串糖葫蘆，“剛做好的，你吃一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