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策讓人送了熬好的藥去寧清的公司,結果藥被原封不動送了回來。
“怎么回事?”韓策問道,“她不喝?”
江潮回答:“送藥的人說是因為前臺說寧小姐今天請假了,人不在公司,所以拿回來了。”
“她沒去上班?”韓策眉心一擰。
她這么要強的人,是不可能無故缺勤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病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韓策揮手,讓江潮出去了。
許落落也請了一天假在家照顧寧清。
直到下午,寧清總算退了點燒,37°多,還是有些低燒,但總歸是好多了。
“好點沒。”許落落關心道,“要不要再吃點?”
寧清搖了搖頭:“好多了,我不餓,今天是你爸五十大壽吧,你不用在這陪我,你回去陪他吃飯吧。幫我跟你爸說聲生日快樂,我就不去了,禮物我也買好了,放在客廳,你幫我帶過去。”
“可是你一個人行嗎?”
“不就是一點感冒,你真當我那么脆弱啊,快去吧,別讓大家等你。”
許落落猶豫了一下,終于沒有再堅持:“那好吧,我吃完飯就回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給我打電話啊。”
“好,快去吧,幫我和叔叔說聲生日快樂。”
“知道了。”
許落落走后,臥室就恢復了安靜。
寧清靠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夕陽一點點沒入地平線,從白天到黑色,街上的路燈逐漸亮起,像一顆顆浮動的明珠往前延伸。
說不羨慕許落落,那是假的,誰不渴望家庭和睦,父母陪伴,像許落落這樣幸福溫馨的家庭,是她這輩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奢望啊。
寧清讓自己躺了下來,但是身上越來越燙,迷迷糊糊間,她仿佛看到了蘇云禾和寧俊超。
小時候,他們一家三口也是有過快樂的時光的。
寧俊超會把她放在脖子上,讓她騎大馬,蘇云禾就會站在一邊,看著他們溫柔的笑,還會不停提醒他們小心點,注意安全。
每當夕陽西下,他們一家三口就會一起手牽手回家。
那時候的夕陽也和今天一樣的美,好像天邊的火燒云,染紅了半邊天空。
寧清笑得那么開心無憂無慮,牽著父母的手,蹦蹦跳跳的回家。
是不是人生病的時候,情感也就特別脆弱,想到過去,寧清的眼淚不受控制往下流。
她多么希望這條回家的路沒有盡頭,他們可以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爸爸沒有背叛媽媽,媽媽也沒有因病去世,他們一家人,還是那么開開心心。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喊過爸爸這個稱呼,可是在睡夢中,她流著淚,情不自禁喊出了這個字。
“寧清,寧清——”
耳邊傳來低沉的呼喚。
是誰,是誰在喊她的名字。
寧清閉著雙眸,卻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抓住點什么。
“爸爸,別走,別丟下我和媽媽……別丟下我們……”寧清留著眼淚喃喃自語。
韓策坐在寧清床邊,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以及寧清不停喊著的花語,眸色深沉。
看著眼前的寧清,韓策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他從小就沒有父親,從他記事起,就只有母親和他相依為命。
小時候他不懂事,也經常會問母親,為什么別人都有爸爸,他怎么沒有爸爸,他爸爸去哪里了。
再大一點,他就從別人口中得知了私生子這個名詞。
從此以后,他的身上就背上了私生子的標簽。
爸爸這個詞,再沒有在他的童年里出現過。
他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如今的他,已經逐漸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可以俯瞰底下的人,強大的可以保護身邊的人,可是為他辛苦操勞付出一切的母親已經不在。
看著周圍人家庭幸福,父母雙全的樣子,韓策總是嗤之以鼻,但誰又能明白,他的心里,難道不曾有過一絲羨慕嗎?
“寧清——”韓策又叫了寧清幾聲,只是寧清陷在自己的回憶里無法自拔。
韓策往她額頭上一摸,燙的把手縮了回來。
用床頭柜上的耳溫槍幫她一量,都快四十度了。
難怪怎么叫都叫不醒,意識都迷糊了。
*
寧清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十分冗長的夢。
好似將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生活,又重新活了一遍一樣。
從最開始的家庭幸福,到后來的家庭破碎,一無所有,受過的人情冷暖,似乎都通通體驗了一遍。
在夢中還狠狠哭了幾場,醒來時,感覺眼睛都是腫的,眼皮都睜不開,手指稍稍動了動,牽扯到手背上的針頭,疼的寧清立刻清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望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夢中還是醒了。
這不是她的房間啊。
“醒了。”身前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寧清抬頭一看,看到了略帶倦容的韓策。
同時也將這個病房看清楚了,這里是醫院,她的手背上還打著吊針。
“我怎么在這里?”寧清掙扎著想坐起來。
韓策阻止道:“你鹽水還沒掛完呢,你躺著別動。”
寧清躺著滿臉疑惑:“你為什么也在這里。”
“還能為什么,要不是我送你來醫院,說不定你現在已經把自己燒成白癡了。”
“你送我來的醫院?我不是在家嗎?你進了我家?你怎么知道密碼的?”寧清掛了水,溫度下去了,腦子也就飛快轉了起來。
“我去你家找你,但是按門鈴也沒人開,打電話也沒人接,所以我打電話給許落落了。”
剩下的事情,不用韓策說寧清也猜得到。
許落落一接到韓策的電話,也擔心寧清出事,所以就把家里的密碼給了韓策,然后韓策就發現了高燒昏迷的她,就把他送到醫院來了。
寧清想自己應該是真的燒糊涂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一點都沒有感覺就到了醫院呢。
怎么說,也該謝謝他的。
寧清對韓策道:“謝謝你,我沒事了,你可以回去吧。”
韓策看著寧清笑了:“卸磨殺驢也沒你這么快的,你的水還沒掛完呢,就這么著急趕我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