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心痛，他為了她做了這么多，從前是希望她能夠來到自己身邊，永遠不離開。</br> 可是這一刻，他卻覺得自己太過傷心了，應該讓她好好活著，能夠看著她就敢，其他的，似乎已經沒有這般重要。</br> 有緣相遇，若是無緣相守，他也不會再在乎其他……</br> 人活著，能夠看著，想著，念著便好，至于其他，已經沒有這般重要了，至少此刻，他沒有這么貪心了。</br> “我只是想好好活著，我有權利拒絕你……”</br> 想著從前的點點滴滴，想著她的每一句話，凌宴城的手微微撫上胸口，為何會如此之疼？</br> 他總是說能夠護她一世安寧，可是這一刻呢！自己做到了嗎？什么都沒有，她還是受傷了，還是滿身是血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傷了，如此嘲諷。</br> 原來自己，也并沒有自己想的那般強大，強大到能夠護她一世安康。</br> 如此一想，自己還有什么理由強求，強求她永遠待在自己身邊？</br> 明知道她對這個十三王妃的身份從來沒有放在眼里過，自己卻還是執著的窮追不舍，只是為了她一句話，為了她能夠來到自己身邊，護她一世周全，一生無憂，然而……</br> 現在的她一定很痛，一定很害怕，可是自己連守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這就是所謂的一世周全，無憂無慮的生活嗎？</br> 她想要的是什么，他不是不知道。</br> 草原放牧，騎馬狩獵，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簡簡單單，無憂無慮，僅此而已。</br> 自己給不了她，也就僅此而已。</br> 看著自己的手，曾經她也是一臉天真浪漫的拉過他的手，抱過他的腰，只是那些日子，真的一去不復返了。</br>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要一輩子都生活在西廂樓，看著那個女扮男裝的囂張小子。</br> 然而，一切都回不去了。</br> “孟飛。”</br> “屬下在。”</br> “查清楚，人留著。”</br> 留著，那就是不弄死了，然而那人的命運，孟飛幾乎能夠看到了。</br> 這一怒，怕是宮里那位也會受到牽連了。</br> 可是一想，這樣不就……</br> 宮里那在會怎么想？會不會對主子有所忌憚，又或者，是從來就沒有放心過他？</br> “主子……”</br> “調動所有能夠調動的勢力，給我去查。”</br> “可是皇上已經派人來說，不許主子再插手蘇家和靖王府事情。”</br> “查。”</br> 他語氣中的堅定，讓孟飛知道再也勸不住了。</br> 靖王府</br> 看著躺在床上全身是血的蘇云卿，凌風華只覺得自己的整顆心緊緊的揪著，疼得要命。</br> 伸手，他這雙手沾滿了蘇云卿的鮮血，此刻還未干，他覺得這鮮血似乎會燃燒一般，一點點的燒灼著他的雙手。</br> “嗯……”床上的蘇云卿突然哼了一聲，似乎是御醫碰到了傷口還是怎么樣，凌風華忽然推開御醫，握著蘇云卿的手，喚著她的名字，“云卿，云卿，你怎么了？”</br> 蘇云卿微微睜開眼睛，呼吸微弱，“凌風華，我……我好害怕，我看不到你，好黑，我好害怕……”</br> 第一次，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樣子，她說好黑，她好害怕。</br> “你走了嗎？你不要走，我好害怕，凌風華……好安靜！我是不是快死了……好安靜……”</br> “我在的，我在這里，我在的……”</br> 所有人，第一次看到凌風華臉上還有其他表情，如此驚慌失措，似乎失了心神一般。</br> 他握著蘇云卿的手，努力的抓緊她的手，只是為了不讓她害怕嗎？</br> “凌風華，我不想死，我好害怕，好黑……”</br> 蘇云卿聲音微弱，越來越小，凌風華用力抓緊，似乎只是為了讓她知道自己還在。</br> “我在，你不會死的。”</br> “我好冷。”</br> “我抱著你就不冷了。”凌風華伸手，將蘇云卿抱在懷里，松一點深怕她會突然消失，重一點又害怕弄疼了她，這種擔驚受怕的感覺，他第一次嘗試，覺得好痛苦。</br> “不怕，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過風吹草地見牛羊的日子，我們可以在草原上騎馬，我們可以去喝羊奶，大塊吃肉，大碗喝酒。”</br> “好……”蘇云卿微弱的答了一聲，微微的閉上了眼睛。</br> 她知道死亡的滋味，就是這個樣子，黑，冷，害怕，安靜，安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br> 可是，這一次似乎暖和了一些，是誰抱著自己？似乎已經不重要了。</br> “你不要害怕，我就在你的旁邊，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有我在，你絕對不會死。”</br> “好疼，好疼……”</br> 懷中的人似乎連皺眉的力氣都沒有了，嘴里喊著疼。</br> “哪里疼，哪里疼……”凌風華再次瘋狂的看著她的身體，哪也不敢碰。</br> “我們看大夫，看大夫就不疼了……”</br> “嗯，看大夫……”</br> 那聲音沙啞，虛無縹緲，讓人害怕。</br> 她說她害怕，殊不知，這抱著她的人比她還要害怕。</br> 他多想抱著她哭一場，可是卻知道不行，如果他失去了理智，那么懷中的人兒該如何是好。</br> “世子，您不放開她，臣不知道如何醫治。”</br> 李復終于來了，看著眼前這場景，覺得奇怪的同時卻也不敢忽略了蘇云卿的傷勢。</br> 凌風華微微顫抖，將蘇云卿放在床上，云淡風輕不在，目光滿是怒火，殺怒之氣彌漫了整個房間。</br> 只要是個人都能夠感覺到后背發涼頭皮發麻，都知道，今兒的凌風華，怕是被人觸碰到逆鱗了，那人是誰？不免為他留了一絲冷汗。</br> 床上的人兒瘦弱不堪，雪白的面容，純白的嘴唇，胸前的長箭，還有那滿身的傷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仇恨，讓這么一個姑娘受這份罪過。</br> 若不是命大，留著最后一口氣，怎么可能堅持到如今？</br> 李復微微皺眉，看了凌風華一眼，“身上的傷口雖多，可是只要血止住了，就沒有什么大礙，只是這胸前的箭，若是拔出來的時候最后一口氣斷了，那么臣怕是也無能為力了。”</br> 能夠活到現在說幾句話已經不容易，這姑娘怕是兇多吉少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