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蘇云卿和趙泗之前的感情,追星也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還不如準備得妥當一點。</br> 靖王府在不遠處還有一個宅子,當初原本是準備給沈氏,可是后來她還是執(zhí)意要離開天越回到夫家,靖王也就沒有多阻攔,派人送她離開了,如今這宅子還留著。</br> 里面的東西都準備齊全,蘇云卿到達的時候趙泗和嬤嬤還沒有到,于是就稍微等了一下。</br> “進去吧!我們家夫人在等你呢!”</br> 沒一會,門外就傳來了聲音。</br> “謝謝嬤嬤。”女子的聲音傳來,不如從前活潑清亮,反倒是滄桑了許多,還染上了拘謹。</br> 人進門,蘇云卿抬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br> 瘦骨如柴,鼻青臉腫,滿目瘡痍,全身是泥,渾身是血,頭發(fā)凌亂,整個人狼狽得蘇云卿不知如何形容。</br> 這是當初那個身著布衣卻洗得發(fā)白,渾身散發(fā)著一股清香的趙泗嗎?</br> 不過十多歲的年紀,卻滄桑得猶如七老八十的老人,看得讓人喘不出氣來。</br> “草民給世子妃……”</br> “起來吧!”趙泗話還未說完,人還未會跪下便被蘇云卿喚了起來。</br> “坐吧!”</br> “是?!?lt;/br> 看了一眼屋里的椅子,再看看自己這臟兮兮的樣子,趙泗不知道該坐在哪里,蘇云卿久久不語,最終還是找了一個比較偏僻的位置坐下,離蘇云卿稍微遠了一些。</br> 當初不知道她的身份,當初的自己不自卑,所以打成一團也不覺得有什么,只是如今看看蘇云卿,再想想自己,她想說話,卻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br> 一杯熱騰騰的清茶放在她旁邊的桌上,蘇云卿眼里劃過一絲疼惜,“喝點水吧!”</br>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聽在耳邊酸酸漲漲,卻沒有勇氣抬頭多看一眼,或者是像個熟人一樣打聲招呼。</br> “謝謝!”干澀的聲音,不敢多說話,也不敢抬頭,更加不敢表現(xiàn)得太過狼狽,無關(guān)自尊,只是當初離開的時候,她心念著,如果她日能夠再見到蘇云卿,必然是好好的,干干凈凈,笑容嬌俏,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br> “出什么事了嗎?”</br> 蘇云卿看著一直不說話的趙泗,輕聲問。</br> 趙泗喝了一口水,咽下去,只覺得眼睛酸澀,卻怎么都不敢讓眼淚掉下來,到了嘴邊的話更是瞬間噎住,怎么都開不了口。</br> 最終只能抬頭,擦去眼角的淚花,使勁劃出一抹僵硬的淺笑,“沒什么事,就是想過來看看你?!?lt;/br> 蘇云卿只是安靜的看著她,沒說一句話。</br> “是這樣的,我哥還有我娘,我們準備離開天越了,來了這些日子,還真是覺得這里不適合我們,所以想著許久不見你了,特地過來告別的?!碧ь^,繼續(xù)看著蘇云卿,她卻依舊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楞楞的看著自己,趙泗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突然呵呵一笑,“沒什么,就是方才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兒?!?lt;/br> 一句話,告訴別人她這般狼狽不過就是發(fā)生了一點意外,沒有其他。</br> “準備回哪里?”</br> “寧城。”</br> “挺好?!?lt;/br> “是?。 ?lt;/br> 一時間,二人都不再說話。</br> 嬤嬤聽著這二人說話的口氣,心中忍不住嘆息,這姑娘說話有所隱瞞她都聽出來了,王妃哪能聽不出來?</br> 過了一會,趙泗起身,看著蘇云卿,眼睛依舊酸酸漲漲,卻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吸了吸鼻子,愧疚又無奈,最后抹了一把眼淚,“蘇姐姐,謝謝你,還有對不起?!?lt;/br> 蘇云卿低頭,擺弄著自己手中的珠子,“你特意過來這么一趟,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嗎?”</br> 是啊!原本她過來并不是只是為了說這個,可是現(xiàn)如今看到人以后,她能說的也就只有這個了,她還有什么權(quán)利蘇云卿說其他事情嗎?</br> 點頭,深深鞠躬,“你保重,我走了!”</br> 或許這輩子真的就不會再見面了吧!蘇云卿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真誠的人,可是想想他們的身份,想想從前的事情,真的不敢再奢想其他。</br> “趙泗!”</br> 原本已經(jīng)走了許多步,蘇云卿卻開口喚住了她,趙家之前對他們所做的一切蘇云卿都知道,可是這和趙泗有什么關(guān)系呢?死的是她的大嫂和侄子,想維護兒子的是她娘,對不起老婆的是趙一,說來說去趙泗也都不過就是一個可憐人罷了。</br> 出生在這種家里她根本就沒有任何選擇的算計,如今來到天越城她也應(yīng)該知道只要蘇云卿開口他們不可能活不下去,更加不可能被逼迫到這種地步,可是她因為這份愧疚卻一直都沒有開口,足以說明這個女孩子對自己的愧疚是有多深。</br> 趙泗提停住腳步,淚如雨下卻不敢多說一句什么話,只是站在原地,“蘇姐姐,我知道當初是我娘對不住你,也是我大哥沒有出息,大嫂的死和他有一定的關(guān)系,我對你除了感激就真的只有愧疚了,感激你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愧疚當初我并沒有告訴你我娘的所作所為,我承認我當初自私了,現(xiàn)如今想想如果不是你身份特殊,怕是早就被我娘害死了吧!后來我還是忍不住去告別,那個時候可能你已經(jīng)知道了一切,可是卻沒有和我們計較,我真的很謝謝你,除此之外我不想多說其他的,你保重!你真心拿我當成朋友,可是我知道我不配,我趙泗這輩子都會記得你,可是請你忘了我們。”</br> 語畢,快步離開。</br> 蘇云卿起身,看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絲苦澀。</br> “王妃?!眿邒呖粗K云卿的模樣,心中斷定這個姑娘和蘇云卿的關(guān)系必然不簡單,能讓蘇云卿有這種情緒的人并不多,而且這姑娘都已經(jīng)落魄成了這個樣子卻了沒有開口對王妃求救,說明也是一個自尊心強的人,真是難得,怪不得能夠得到王妃的看重。</br> “把暗衛(wèi)叫過來?!?lt;/br> “是。”</br> 沒一會,暗衛(wèi)回來,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一遍,蘇云卿咬牙,目光陰沉,“莫家?!?lt;/br> “已經(jīng)有人告訴我說看到我兒媳婦來了這里,如今你們不說話,莫不是想要把人藏起來不成?”</br> 門外突然響起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蘇云卿皺眉。</br> “八成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吧?”</br> “娘,我就說過那個趙泗不是什么好姑娘,你偏不信,這次被窩說中了吧?”</br> 女子冷哼一聲,扯著嗓門,語氣尖酸刻薄。</br> “讓門外的都進來吧!”</br> “是?!?lt;/br> 沒一會,幾個人罵罵咧咧的就進來了,看到蘇云卿以后,稍微停了一下,從頭到腳打量著。</br> 因為如今已經(jīng)懷孕,又是到偏院見趙泗,蘇云卿頭上只不過別了一只簡單的玉簪子,粉黛未施,衣服看起來更是素凈得沒有一點花色,然而布料卻是千金難買。</br> 然而眼前的這幾個人哪里認識什么金貴的布料,在他們眼里,最金貴的莫過于錦緞,最好的首飾莫過于金首飾,可是蘇云卿現(xiàn)在全身上下一個沒有,瞬間讓幾人忍不住冷哼,還以為什么富貴人家用這么多下人,看來也不過就是有點小錢請幾個下人充充面子而已。</br> 有了這種想法和認識,幾人對蘇云卿自然也就再沒什么畏懼。</br> 其中一個姑娘看了一眼蘇云卿,冷哼一聲,看似無意的抬了一下手,露出什么首飾,蘇云卿一看,哦……原來是一只金鐲子啊!</br> 看蘇云卿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的鐲子,那女子更是得意了,抬起下巴高高揚起,算這個女子有眼力見,見到了自己的金貴,她可不是什么平常人家的姑娘,她可是有錢人家的小姐,這些下賤人都應(yīng)該仰望她才行,她可是有錢人,錢就是底氣,這種女人算什么?</br> “喂,我問你,今天這里是不是來了一個女人?”</br> 無知的張揚,可笑的囂張。</br> “一個渾身是傷的女人?!?lt;/br> “對,就是她,她現(xiàn)在在哪里?!蹦桥勇牭揭院笱劬σ涣?,吼著問蘇云卿。</br> “你最好趕緊讓她出來,否則別到時候護不住她就算了,還連累你自己?!币幻鄽q的女人聽到人的確在這里以后,氣勢洶洶的問,順便撈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神情。</br> 然而,蘇云卿卻只是不急不慢的道,“她身上的傷,是你們打的嗎?”</br> 那少女聽了以后,瞪著大眼睛,一副理直氣壯,“那是她自己該打?!?lt;/br> 少婦多吃了幾年鹽,自然是比少女多了一絲心眼,突然想到了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你和趙泗是什么關(guān)系?”</br> 蘇云卿卻依舊不回答,而是看著那少女,“她做了什么?憑什么你們要這么打她?”</br> 少女冷哼一聲,“她就是個不要臉的,騙婚不說還偷錢,最后居然拿著錢跑了,就這種女人就是該打,我是我們家人心地善良,否則早就拉她去沉塘了?!?lt;/br> 這話聽得蘇云卿身后的追星皺眉,忍不住升起一抹憤怒,小小年紀不知所謂,對王妃無禮就算了,居然還口出狂言,如此拿生命當兒戲,張口就是沉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