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欣然微弱的點頭，目光放在蘇云卿堅定的臉上，似乎也沒這么緊張了。</br> 門外的凌風華聽著里面的動靜，神色緊張，整個人也繃得厲害，凌宴城看著他這個樣子，面色有些楞，這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凌風華在生孩子呢！就他這神色，都可以跟白紙媲美了。</br> “趙欣然，你堅持住……”</br> “啊！”趙欣然痛苦的叫了一聲。</br> “你放輕松，我已經看到孩子了……”</br> “真的嗎？”</br> “當然了，這是個很有力氣的小家伙，他自己也在努力，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的娘親了，他非常努力的想要出來……”</br> 趙欣然聽了以后，臉上露出的笑容，可是腦袋卻昏得很。</br> “孩子很乖，他知道你累了……”蘇云卿仔細看著，好在孩子脖子上沒有繞臍帶，倒是萬幸。</br> “趙欣然，你堅持住，九皇子還等著你和孩子呢？你不想他嗎？”</br> “啊！”然而，現在卻是非常痛苦的時刻，趙欣然似乎已經聽不清蘇云卿在說什么了。</br> 蘇云卿將宮口剪開了一些，聽著趙欣然的叫聲，心里忍不住發緊。</br> “云卿……”</br> 原本不應該進來的上官婉兒聽里面的聲音實在太過嚇人，加上蘇云卿大肚子在里面她實在放心不下，所以也跟著沖進來了。</br> “你和她說著，鼓勵她，不要讓她睡……”</br> 蘇云卿看著上官婉兒，微微點頭。</br> 上官婉兒第一次見這種場面，身份尊貴又身為長輩，原本不應該進來，可是現如今也管不了這么多了，聽蘇云卿的話后，趕緊手忙腳亂的走到趙欣然身邊。</br> “欣然，你不要睡，你睡了孩子就出不來了，你還要等著九皇子呢！”</br> “好，我不睡……”</br> 聽到上官婉兒的聲音，原本已經昏昏欲睡的趙欣然似乎又有了力氣，果真是練武之人，體力和意志力都比常人要好一些，折騰了這么久，疼了這么久還能堅持下來。</br> “你喂她再吃一口，這樣才有力氣。”</br> 濃濃的血腥味，伴隨著蘇云卿的聲音，趙欣然一陣陣持續的痛著……</br> 聽著里面的聲音，凌風華的面色更加難看，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度日如年。</br> “啊……居然是頭，王妃，是頭，是頭……”</br> 產婆和嬤嬤們驚呼著，滿臉的喜悅，激動得差點要哭出來了。</br> “九皇子妃你再堅持一下，用力，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br> “啊……”</br> 外邊的人，聽到這叫聲，神色不定。</br> 什么時候趙欣然和蘇云卿的關系已經這么好，到了交心的地步了？</br> 如果他們關系好，私底下必然也會有聯系，這么一來，不禁讓人想到，凌風華和九皇子的關系，還有上官婉兒，這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不應該會有聯系的三個人，居然這么聯系在了一起，能夠為了一個落魄的皇子妃走進產房招惹不吉利，若是常人還好，這偏偏一個是靖王妃，一個是十三王妃。</br> 這想法，突然讓人不安起來……</br> 趙家人也是一臉不明白，從前趙欣然和上官婉兒的確走得近一些，可是自從成親以后二人也明白了自己的立場，如今怎么又……</br> “唔哇哇哇……”孩子的哭聲從產房里面穿了出來。</br> “恭喜九皇妃賀喜九皇妃，是位小公子……”</br> “兩位王妃，你們看看，這孩子真是有力氣呢！還如此伶俐，將來肯定是個活潑可愛的……”</br> 嬤嬤滿臉的笑容，止不住要給蘇云卿和上官婉兒看看，今日若不是有他們二人，他們這些嬤嬤真不知道如何是好。</br> “真的嗎？快給我看看……”</br> 趙欣然聲音虛弱，已經為了力氣，整個人面色蒼白，看著周圍的事物都已經覺得扭曲。</br> 蘇云卿看著覺得不妥，趕緊從藥瓶里面拿出一顆藥塞在趙欣然嘴里，用銀針封了她的幾個穴道，隨后開始縫合。</br> 過了一會，起身，追星給她擦了汗水。</br> 蘇云卿隨手寫了藥方交給追星，“把這個拿出去給你們王爺，讓他抓幾服藥回來熬著。”</br> “是。”</br> “吩咐人把這里都收拾干凈。”</br> “是。”</br> 該做的都做了，藥也吃了，第一天情況穩定也就這么過去了。</br> 可是第二天，情況突然惡化，蘇云卿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最擔心的問題還是出現了。</br> 趙欣然開始高燒不退，下身流出了一些血水，蘇云卿看著不斷皺眉。</br> 趙欣然雖說不懂得醫術，可是也知道那代表著什么，微微一笑，看著蘇云卿，“你別著急，能夠保住孩子，能夠看到他，我就真的很高興了，也知足了。”</br> “欣然，你不要胡思亂想，我一定會治好你的。”</br> “如果你能夠治好我，那就當我沒有說過這話……”趙欣然面色蒼白，看著蘇云卿，淚眼汪汪。</br> “我有事情要擺脫你，雖說我們來往不多，可是僅憑當初的幾句話你就冒險過來救我，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也知道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br> “眼下還不到那個時候，你不要擔心……”蘇云卿覺得胸口發悶，一點都不想趙欣然說出這種話。</br> 趙欣然卻是滿臉苦澀，滿眼疲倦，“還是讓我說吧！如果不說完的話，我心里會不安的。”</br> 蘇云卿聽她這話，卻只是沉默著，不回答。</br> 趙欣然一臉的渴望，祈求，哀傷，“云卿，答應我，雖然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三長兩短的，這個孩子就托付給你了，求你能夠幫我養著他，直到九皇子回來的那天。”</br> 蘇云卿聽了這話，有些覺得不可思議，目光微縮，“你是說……我嗎？”</br> 趙欣然點頭，“是的，現如今除了你，我已經不相信其他人了，我只相信你，你如果答應我，必然會實現自己的諾言，而你也有能力幫我保護著這個孩子，或許你覺得我應該把孩子交給趙家，可是我真的不相信他們，談的或許會把這個孩子送進皇后，讓太子以此來威脅九皇子，我深知，他們不可能因為我這個女兒，放棄一切。”</br> 蘇云卿聽了，也覺得如此，現如今的趙家，不可能為了一個死去的女兒，放棄一切。</br> 大房那邊已經投靠太子，趙欣然的父母原本和九皇子捆綁在了一起，如今九皇子已經離開天越，如果趙欣然死了，正是他們重新選擇陣營的時候，屆時把這個孩子交出去，必然可以得到太子和皇后的信任，蘇云卿幾乎相信，只要趙欣然一閉上眼睛，趙家就會這么做。</br> 趙欣然伸手，把孩子抱著，親親他柔軟的小手，看著他什么都不知道，安然睡著的樣子，內心充滿了不舍。</br> “你不知道，我多么的想自己帶著他，我多么的舍不得他，可是奈何我福薄，沒有能力護他。”</br> “云卿，我知道這會讓你為難，你們靖王府現如今不適合養我這個孩子，可是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相信誰了……”</br> “云卿，你……”</br> “你別說了，我答應你。”</br> 聽到蘇云卿的回答，趙欣然笑了，眼淚卻是更加兇猛的滾了下來，“謝謝你，真的……”于是，又從枕頭底下拿出一疊東西遞給蘇云卿，“這是這些日子，我給九皇子寫的信。因為害怕他分心，所以一直都沒有讓護衛送過去，等他回來，你幫轉交給他。”</br> “好。”</br> “還有那個柜子哎，都是我親自做的衣裳，有孩子的，也有九皇子的，如果我走了，你就幫我收起來，到時候給九皇子……”</br> “我知道了。”</br> 說完，又從床邊上的小盒子里拿出一把鑰匙，“這是我庫房的鑰匙，里面都是我的嫁妝，現在交給你。”</br> “好。”</br> 趙欣然說完，看了周圍一圈，再看向孩子，輕輕把他抱起來放到蘇云卿懷里，“你先抱著孩子，離開吧！”</br> 蘇云卿聽完，微微一顫，看著她什么也沒說。</br> 趙欣然看著蘇云卿不肯離去，微微一笑，無比虛弱，“我還有事情要做。”</br> 她一死了之，倒是清靜了，所以不能把所有的麻煩都留給蘇云卿。</br> 皇宮</br> “你說什么，蘇云卿有了身孕？”皇后突然從自己的椅子上坐起來，一臉的震驚和不敢相信，蘇云卿居然有了身孕，他們一點都不知道。</br> “是的，兒臣親眼所見，很多人都看到了，看那個樣子，怕是都已經五個多月了。”面對皇后，太子妃依舊恭恭敬敬，并未因為自己身中毒藥，孩子沒了，終身不孕而有任何的改變。</br> 皇后聽后冷哼一聲，“靖王府倒是夠嚴謹啊！都五個月了，我們這些人才知道。”</br> “是啊！若不是這次趙欣然難產，怕是孩子都生下來了咱們還不知道呢！”太子妃淡淡道。</br> 低頭，目光卻劃過一絲不甘，若是當初她能夠小心一些，嚴謹一些，那么會不會也不會被人下毒，遭受如此災難？</br> 想歸想，卻是在心中嗤笑一聲，即便她能夠做到蘇云卿那般小心，怕是太子也做不到凌風華那樣的呵護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