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卿聽著上官婉兒的話，嘴角劃過一絲冷笑。</br> 這種話她從前也和別人說過，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才真正的感受到這種同。</br> 醫者不能自醫，她救了無數人，終究是救不了自己。</br> “你如果真的繼續下去，就看著別人怎么笑你吧！”</br> 看著蘇云卿那副不屑的樣子，上官婉兒轉身，出了房間。</br> 可是，在走出房間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卻流了下來。</br> 蘇云卿變成這個樣子，縱然是可憐的，可是最起碼還有凌風華一心一意死心塌地的守護在她身邊，為了她更是什么都做盡了，然而她呢？被誣陷，被冤枉，被懷疑從來久沒有一個人說過一句安慰的話，就好似這些都是她應該承受，活該承受的一樣。</br> 出門，踏上馬車，凌宴城坐在里面，看著她一眼，淡淡問，“哭了？”</br> “沒有，只是看著云卿那個樣子，想到了自己而已。”</br> 上官婉兒連忙擦了一把眼角的淚水，擠出一絲笑容。</br> “你不是也很好嗎？”</br> 上官婉兒看似柔弱，卻也是一個把什么心事都放在肚子里不愿意說出來的人，今日既然哭了，必然是因為心里太難受了才會如此。</br> “王爺，你說一個人在愛上一個人以后，會不會再愛上其他人？”</br> 馬車走了一會，二人都未曾說過，上官婉兒卻目光茫然，略帶疑問的看著凌宴城輕問。</br> 這個問題讓凌宴城皺眉，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到，最后選擇沉默，目光卻放在上官婉兒身上，試圖看出她為什么突然這么問的原因，然而卻什么都看不出來。</br> “肯定是不會，對嗎？”</br> 上官婉兒忽然扯出一抹微笑，猶如一朵雨后遇到初陽的花朵，燦爛卻有一絲凄美。</br> “或許會吧！”</br> 凌宴城微微嘆了一口氣，道。</br> “你會嗎？”上官婉兒目光緊緊的放在凌宴城臉上，沒有一絲離開的跡象。</br> “我……”凌宴城不知道如何回答。</br> “我知道你不會，我也知道是我多問了，我們之間原本就不應該有其他的感情，兩個從前沒有太多交集的人，能夠在一起過日子，平平淡淡相互不干擾就可以了，我從未要求王爺做什么，是我忍不住要靠近，如今受了傷也是我應得的，所以我方才想了很久……”</br> “我生活在暄王府，或許就真的不合適，你心中有蘇云卿，只要我一天在暄王府，她就一天不可能回到你的身邊，你應該知道，這也是你當初為什么要休了蘇云的原因，是否是因為我的存在，給了你困擾？”</br> “或許是因為那一點點的感情，或許是因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和你同樣可憐的地方，因為我們都深愛著一個人卻永遠都得不到回應，是否不應該繼續如此下去，抱團取暖似乎只會讓我們更加可憐罷了……王爺……休了我吧！”</br> 這種話，若是放在從前，上官婉兒絕對說不出口，被暄王府休了，那以后必然也不會再有什么好的歸宿，連累娘家被人嘲笑不說，自己肯定也會被人指指點點，這輩子都無臉見人，可是這幾天，她真的是看多了，也煩了。</br> “為什么？”凌宴城想不到上官婉兒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她之前可是說過會相敬如賓，相伴到老的。</br> “人都是有感情的，也是有私心的，我原本想著，對于自己所愛之人，能夠守在他旁邊，每天都能夠看到他就應該心滿意足了才對，可是那天云卿中毒，所有人都懷疑我的時候，其實我并不擔心，也不害怕，更不會覺得傷心，可是當我看到你的眼神時，我膽怯了，難過了，這里抽得厲害……”</br> “從那一刻開始，我發現我之前想的那些不過就是自欺欺人，我根本就無法忽略你的喜怒哀樂，根本就沒有辦法忍受你只因為別人受傷而懷疑我的眼神，更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你為了其他女人失去理智的模樣，我想或許分開才是最好的結果吧！我們兩個中間，有一個可能得到幸福，總比兩個都得不到幸福來得好。”</br> 那個有可能得到幸福的人，只會是凌宴城，她知道！</br> “剛開始的時候，我意識到這些的時候，我覺得我背叛了自己，背叛了之前所有的想法，直到看到靖王對云卿以后我才發現，對于自己深愛的人，多看一眼都想要去擁有，哪里還有更多的寬容去看他和別人幸福？”</br> 說什么你幸福就好這種屁話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她能夠微笑著轉身什么也不干就已經是最后的忍耐了。</br> “現在對于你來說，或許真的是一個好機會，只要你真的足夠愛她，為了她愿意放棄一切，我相信她會感動的，而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感動了，云卿曾經說過一句話，女人是沒有愛情的，誰對她好她就跟誰走，如果王爺有一天真的幸福了，我或許會更加容易幸福一些，雖然我離開暄王府以后，在別人眼里或許已經成了殘花敗柳，可是我相信還是會有愿意對我好的人吧！”</br> 語畢，一邊眼淚忍不住往下掉，一邊卻扯出一抹微笑，這個模樣，格外讓人心疼。</br> 凌宴城知道，上官婉兒是一個不作的人，既然哭了，那就真的是傷心了。</br> “對于她，我已經沒有這么想要去擁有了，只是想好好護著她而已，我如同你一般，知道愛著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她同凌風華兩情相悅，離開凌風華到了我的身邊也不可能會幸福，有什么用呢？”</br> 凌宴城扯了扯嘴角，“我已經是一個失去一切的人，你若是真的覺得待在我的身邊委屈了，又或者是真的想要去尋找另外的幸福，我愿意和你合離。”</br> 合離，這是對對方來說傷害最小的辦法。</br> “王爺……”</br> “我想過，或許和你相伴到老也是一件好事，可能沒有愛情，但是親情和友情不也一樣重要嗎？”</br> 凌宴城語氣溫和儒雅。</br> 用這么溫柔的語氣說話，似乎上一次，是對蘇云卿。</br> “如果我的存在真的讓你覺得傷心，我同意。”</br> 看著卻得不到的心情的確是折騰人，凌宴城知道。</br> …………</br> 上官婉兒走后，蘇云卿翻開柜子，還是和她離開靖王府前去時一模一樣，里面放著孩子的衣服鞋子肚兜，整整齊齊的疊放在里面。</br> 之前她隔三差五的就會去翻開看一次，每次都忍不住想象孩子以后穿上這位會是什么模樣，可是如今，什么都沒了……</br> “夫人……”</br> 看著蘇云卿離開床，蓬頭垢面的站在柜子前，伸手撫摸著衣柜里面的小衣服和小鞋子，心里無比心酸。</br> “追星，你說人這一輩子的緣分，會斷嗎？”</br> 突然聽到蘇云卿這么一句提問，追星微微一愣，隨后回答，“只要心里念著，必然就不會斷。”</br> “你說得對。”</br> “夫人，你也不要怪主子了，當時若是真的有其他辦法，主子也不會這么做啊！”</br> “我理解，可是我不能接受。”</br> 她理解，那是因為如果讓她選擇的話，她也不知道如何選擇。</br> 她不能接受的是，孩子已經離開了。</br> “嬤嬤還活著嗎？”蘇云卿看著追星問。</br> “原本皇后是要在事后除掉她，免得節外生枝，可是主子卻將她護了下來，現如今關在刑部大牢里。”</br> “更衣。”</br> “是。”</br> 蘇云卿終于肯起身出門，追星喜出望外，立即喚人給蘇云卿梳洗，隨后更衣上妝。</br> 一身藍色長裙，頭發高高盤起，眉間一點朱砂，從未有過的高貴和妖艷。</br> 刑部大牢</br> 嬤嬤一身囚裝，坐在角落里，眼神呆滯。</br> 蘇云卿開門，走了進去，站在她面前。</br> 嬤嬤抬頭，看到蘇云卿時，滿臉慌張，隨后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王妃，我就知道還有這么一天，你一定會來見我一面。”</br> 如果是從前，蘇云卿來見她，她會覺得是希望，可是這一次，只會是絕望。</br> “嬤嬤知道我為什么來見你嗎？”蘇云卿眼睛直直的看著嬤嬤問。</br> “我不想解釋太多了，我也都是為了自己的家人，沒有人知道我還有家人，即便是十三王爺也以為我只是一個人，可是麗妃娘娘死的那些年，是他照顧我，給了我一個家，王妃也有王爺，如果有人拿王爺的性命威脅你，你一定也會和我一樣吧。”</br> “其實自打我做了這種事情以后，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了多久，因為王妃你不可能讓我活，王爺也不會，王爺能夠留我活到現在，也不過是為了讓你能夠親自處置我罷了，王妃……是我對不起你。”</br> 這些日子，蘇云卿對她不薄，她也記在心里。</br> “我能理解你，可是我終究無法原諒你，追星，給她個痛快吧！”</br> “謝王妃！”</br> 嬤嬤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看著蘇云卿的背影，柔和的笑了，蘇云卿果然是重情之人，像她這種奴婢，本該不得好死的。</br> 追星手起刀落，一抹血濺在了墻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