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貴妃此刻即便心中再慌也知道自己應該冷靜下來,如果再這樣下去,她和唐家都休想再活下去。</br> 忍著全身的疼痛和被人羞辱的痛苦,借著月光,宛貴妃注意到了離自己不愿的木錘子,奮力伸手過去,將木錘子抓起來,狠狠的往門上摔去。</br> “哐當……”</br> 用來敲木魚的小木錘雖然不大,可是打在門上卻有了不小的動靜,落在大殿上還能聽到滾動的聲音。</br> “宛貴妃,出了何事?”</br> 終于還是引起了外面禁衛軍的注意,立即有人喚了一聲,詢問。</br> “貴妃娘娘,您沒事吧?”外面的禁衛軍又喚了一聲,雖說此地是廟堂,可是怎么說里面的人都是貴妃,皇上雖然懲罰她,可是并未廢了她,禁衛軍還是不得不留意,可是男女有別,里面即便傳出來聲音,禁衛軍也不敢就這么沖進去。</br> “你再弄出聲音,我就殺了你。”身上的男子知道禁衛軍居然就這么不肯離開,原本揉捏唐宛心身子的手此刻掐著她的脖子,威脅她。</br> 奈何貴妃連死都不怕,又怎么可能會害怕這一句威脅,最擔心不過就是害怕連累唐家而已。</br> 握住身下的木魚再次用力往門上砸去,身上的男人怎么也不敢相信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唐宛心還如此不死心,居然折磨不怕死。</br> 木魚比小木錘大很多,砸過去聲音自然更加大一些,終于讓外面的禁衛軍們發現不對勁了。</br> 禁衛軍們直接傻了眼,就連隨著一同進門的太監宮女們此刻更是驚呆了,隨后低頭,面面相覷,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這可是貴妃啊!若是皇上知道了,他們這些看到貴妃這個模樣的人,是不是會丟命?</br> “來人,去通知皇上。”負責看守此處的禁衛軍頭頭強裝鎮定的吩咐身后的禁衛軍,哪怕此刻裝出鎮定之色,奈何這滿頭大汗卻是出賣了他。</br> 宮女太監們就這么相互看了一眼,最終找機會開溜,若是讓皇上知道他們看到貴妃偷人,怕是都沒有什么好下場了。</br> 唐宛心一看眾人跑出去稟報皇帝,一顆心頓時一沉,面色瞬間慘白了起來。想要開口為自己辯解,可她的意識卻已經漸漸脫離了理智,竟在眾人的面前昏厥了過去。</br> “抓住他!”</br> 見無路可逃,那男子竟轉頭深情地看向沉睡過去的宛貴妃,滿含柔情悲痛地開口,“宛兒,我們來世再見!”</br> 語畢,他竟是朝著一名禁衛軍沖過去,快速地拔出那禁衛軍腰間的佩劍,抹脖自盡了。</br> “這……”</br> 禁衛軍哪里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啊?面面相覷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而且此刻宛貴妃都已經暈了過去,他們都是一群男子,留在這里似乎不太和規矩,若是皇上知道,怕是幾人都沒有什么好果子吃。</br> 正當幾人猶豫的時候,皇帝帶著皇后從側門快步而來。</br> “這是怎么回事?”聞到滿殿的血腥味,再看看倒在血泊中的男子,再看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貴妃,皇帝整個人滿身怒氣,“朕讓你們守著廟堂,你們就是這么守的?”</br> 皇帝的怒吼聲將大殿里面的人都嚇了一跳,隨后紛紛跪下。</br> 皇后看著眼前這個場景,只是將手中的手絹捂住口鼻,并未多說什么。</br> “回皇上,此男子是從后門偷偷潛進大殿的,卑職帶人從外面守,不敢靠近貴妃的寢殿一分,聽到動靜以后立即推門而入,誰知竟看到……看到……”</br> 禁衛軍也知道此刻若是來不說話,怕是小命都保不住了,可是若是說出方才的情景,那小命怕是也保不住了,一時為難至極。</br> “說,給朕說清楚。”</br> 皇帝吼了一聲,跪在地上的禁衛軍們都抖了一下,真是倒霉,怎么就偏偏遇上了這種事情!</br> “卑職們進來時,兩人欲行男女之事!宛貴妃見事情被卑職等人發現,便嚇暈了過去,而那男子則是自盡了!自盡前,竟還對著貴妃喊著,說……說來世再見!”語畢,那禁衛軍不再言語,只是額頭上的冷汗卻是一顆顆地滴在面前的地上。</br> 殿內一片死寂,就連皇后手心亦是出了不少冷汗,而皇帝卻是緊繃著一張臉,只是那雙射向宛貴妃的眸子中卻帶著強烈的恨意。</br> “皇上,此刻下決論會不會是早了一些?想必妹妹也不過就是一時糊涂罷了,再說這男子都已經死了,死無對證,莫要冤枉了妹妹啊!”</br> 皇后看著皇帝此刻如此憤怒,便開口說了兩句,雖說聽起來是為唐宛心開罪,可是句句卻都透露著是唐宛心不守婦道,和男人私會。</br> 伸手想要安撫皇帝,卻突然被皇帝一把推開了。</br> “冤枉?朕才是真的冤枉呢!還想著讓她在廟堂里思過,希望她有一天能夠想清楚,可是她呢?居然就在這大殿里面做出如此事情,這次朕若是饒了她,那朕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皇帝看著昏死在地上的唐宛心,恨不得抽筋扒皮,五馬分尸。</br> “皇上,宛貴妃終究都是唐家的人,您請息怒!千萬要以大局為重啊!”</br> 皇后看皇帝此刻根本就聽不見她的話,心中劃過一絲得意,再次提起唐家。</br> “好好給朕看好這個賤人,至于那個……抬出去喂狗。”</br> “是。”</br> 冷目看著那幾個禁衛軍把男子的尸首抬走,草草讓人沖洗了下宗廟內的血跡,待殿內的血腥味消散了些,皇后這才重新踏進宗廟,看著孤零零一人躺在冰冷地上的宛貴妃,眼中止不住的露出得意的笑容。</br> 沒一會,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就拿著皇帝的圣旨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br> “這是皇上的旨意?”</br> “是。”</br> “好。”</br> 皇后看了皇帝身邊的公公一眼,那公公如何不明白皇后的意思?行了一禮以后,直接離開了。</br> 公公被關在殿外,卻也知如今宛貴妃已是戴罪之身,且皇上把此事全權交給了皇后,他也不便再多管閑事,踮起腳尖從窗棱中看了眼里面的狀況,隨即便轉身離開了宗廟。</br> “把人給本宮潑醒。”</br> 皇后如今在宮中已經沒有什么勢力,娘家更是沒有依仗,對宛貴妃自然也是各種不滿。</br> 上次給蘇云卿下毒嫁禍給上官婉兒的事情原本已經成功,皇上也已經快相信了,可是就是這個賤人三言兩語的就改變了皇上的主意,更是把自己推向風口浪尖,因此損失了娘家的一切。</br> 今日終于是落在自己手上了。</br> 即便宛貴妃此刻被嚇得昏死過去,可是一盆冷水下來,怎么也被冷醒了。</br> “咳咳咳……”不小心吸進了不少的冷水,宛貴妃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一手捂著自己的唇,一手撐著地面慢慢坐了起來,卻看到大殿內燭火通明,四周站滿了太監宮女,而皇后則是坐在不遠處,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著她。</br> “宛貴妃……”看著宛貴妃原本絕美的臉變成了這個模樣,再看看她此刻狼狽,全無美意的樣子,心中不住的覺得爽快,就是這個女人,改變了她的一生。唐宛心</br> 被潑得渾身是水,即便此時是夏日,但夜晚山上寒氣重,依舊能見她的身子微微發顫。聽到皇后的聲音,宛貴妃身子虛軟地站起身,隨即抬起眼眸,已經恢復了理智的眸子帶著驚人的洞察力,讓皇后心頭一顫。</br> “宛貴妃,見了皇后娘娘你居然不行禮?”皇后身邊的丫鬟更是伶俐,看著宛貴妃冷言冷語。</br> 宛貴妃抬頭,看著周圍的一切,都是皇后身邊的親信,也就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br>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盡管此刻一身狼狽,宛貴妃卻依舊面色淡然,緩緩行禮。</br> 皇后自然最是痛恨這樣的宛貴妃,明明已經是手下敗將,明明已經是將死之人,偏偏還如此倔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讓人恨得牙癢癢。</br> 因為皇后做不到,所以皇后痛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