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顏楷一身戎裝英姿煥發,而自己如今不但成了冥塵手中的俘虜,更是一個身殘之人,顏治心中對顏楷的恨意越發地濃重了。那雙蓄滿怒意嫉恨的眼眸中帶著強烈的陰毒之光,恨不能立即讓淺笑不斷的顏楷也嘗一嘗自己的痛苦。</br> “世子這是什么表情?不是世子提出讓我前來營救你的嗎?怎么世子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樣?”顏楷沒有回答冥塵的問話,那雙邪魅的眸子一覽顏治的神情,已是將對方的心思摸透。只是對于顏治此時的表情與模樣,顏楷卻露出十分興味的表情,眼底充滿濃濃的嘲諷。</br> 聞言,顏治冷笑一聲,心中最顏楷的恨意則又加重了一分,冷聲反問道:“顏楷,你我是什么關系,難道你心里不知道?你會為了救我而來?哼!冥塵,你還不趕緊交換人質?顏楷可是我父王最疼愛的兒子,有他在手上,可比我有威脅!”</br> 心里雖然恨透了這個事實,但顏治卻是不得不承認,在辰王的心里,顏楷是自己父王最重視的兒子。</br> “想不到世子落魄后竟能夠看清這一點,可見你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如你所言,父王的確最疼愛我,你這個不得寵的世子如今又成了俘虜,想來定會被父王所厭棄,不如就此自行了斷,免得犧牲辰王軍將士們的性命,也免得丟了父王的顏面!世子殿下,您認為我的建議如何?”顏治顯然沒有料到顏楷竟會當眾讓自己這般沒有顏面體面,一時間滿面漲紅,那雙瞪向顏楷的眸子中透著化不開的恨意,雙唇嗡嗡卻吐不出半個字來,顯然是被顏楷方才的說辭氣到了。</br> 被顏楷的話嗆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顏治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意,抬起許久不曾清洗的臉來怒視著遠處意氣風發的顏楷,陰笑道:“顏楷,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意思?你既然答應父王前來救本世子,自然是要遵守諾言,何必在此拖延時間?太子,你說是吧?”</br> 只見顏治話鋒一轉將矛頭轉向了一旁坐山觀虎斗的冥塵身上,那雙半瞇著的眸子中散發著濃烈對恨意與寒氣,讓人不禁毛骨悚然。</br> 面對顏治這番故意的舉動,冥塵眼底泛起一抹冷笑,絲毫沒有放在眼中,只是卻也失去繼續聽這對兄弟相互之間的貶損之語的耐心,凌厲的目光一掃身旁毫無威脅的顏治,隨即朝對面的顏楷開口,“六公子是自己過來呢?還是本宮派人將你請過來?”</br> “本公子倒是覺得不如請太子親自將世子送過來,咱們在這中間的位置換人質,如何?”顏楷面色輕松,如是在喝茶聊天般,與冥塵談論著這樣嚴肅的事情。</br> 冥塵挑眉看向顏楷,眼中神色卻堅定如初,并未因為遇到顏楷突然的為難而亂了方寸。</br> “顏楷,想不到你竟也是這樣膽小怕事之人。這般怕死,何必出來行軍打仗,不如躲在固若金湯的辰王府,想必以辰王對你的寵愛,定會保你一生無憂。”冥塵譏笑出聲,陰狠的目光如一支長箭射向顏楷,帶著撕裂的狠意。</br> “如此激將法,太子未免太幼稚了些。”顏楷冷笑一聲,臉上浮現嘲諷之色,神色中不見絲毫的緊張擔憂,看來是當真不在乎顏治的生死。</br> 冥塵豈會不明白顏楷心中的想法?</br> 只見冥塵突然牽動手中的繩子,顏治一個不察,整個人竟被冥塵拎了起來。隨即又見冥塵猛然松開繩子,顏治整個人猛然跌坐在地,不小心壓住了綁在身后的斷了手指的那只手,疼得滿頭大汗面色蒼白,不停地吸著冷氣。</br> 在這個過程中,冥塵的視線卻只落在顏楷的臉色,眼底始終噙著一抹冷峻的笑意。</br> 顏楷看著冥塵虐待顏治,臉上不但沒有半絲焦急之色,反倒是雙手抱胸,滿臉興味地欣賞著顏治的慘狀,末了更是鼓掌大笑,“太子真是為本公子報仇了。”</br> 顏治聽到顏楷的話,心頭勃然大怒,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滿面猙獰地對顏楷吼道:“你這個野種,你居然幸災樂禍。冥塵,殺了他,我要他死無全尸。”</br> ‘啪’卻不想,此時此地已沒有顏治開口說話的份,冥塵猛地朝顏治抽出一鞭,轉向顏治的眼瞳中帶著極深的寒意,驚得顏治立即閉上了嘴,任由臉上的肌膚開裂流血。</br> “顏治,別忘了你如今是什么身份,想指使本宮,即便是辰王也沒有這個資格!”冥塵端坐馬背,身姿挺拔微低頭俯視著地上的顏治,眼底的兇殘冷酷讓顏治心中不由得一緊,當機立斷閉上嘴,免得再受這樣的皮肉之苦。</br> 尤其,自己竟是當著顏楷的面這般狼狽,顏治尤其咽不下這口氣。奈何冥塵實力太過強大,他心中再如何的不服,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自討苦吃。認清了現下的狀況,顏治不甘心地暫時閉上了嘴,只是目光卻兇殘地射向顏楷,眼底不共戴天的仇恨即便是在墨黑的夜幕下,依舊清晰可見。</br> 而這時,冥塵雙腿輕敲馬腹,竟是拉著馬下的顏治緩緩往兩軍中間的空地走去。</br> 顏治一時不察,腳下一個趔趄,跌跌撞撞地被冥塵拉著往前走去,時不時被腳下的石子絆到,卻又是敢怒不敢言,生怕為自己招來冥塵的毒打。只是,心頭的這口氣卻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泛著幽光的雙目死死壓抑著心頭的這抹恨意,強行使自己平靜下來。</br> 顏楷見冥塵出來,又瞧見顏治那狼狽不堪的模樣,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卻也知此事耽擱不了,便手持長劍,留下身后的大隊兵馬,獨自一人騎馬走了過來。</br> 兩軍將領們見自家主帥出列交換人質,全部嚴陣以待擺好了陣仗,所有人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的三人,士兵們手中弓箭已拉滿、盾牌已豎起,更有一小部分做好了接應的準備。</br> 夜幕下,京郊廣闊的土地上,黑壓壓地站滿了身披戰甲的將士們,銀色的月光中則反射著他們手上兵器的寒光,場地中一片肅穆之氣,殺氣由地面升上夜空,直沖夜空。</br> 只是,相較于后方將士的緊張,冥塵手中拉著跌跌撞撞跟在馬后的顏治,目光卻放在騎馬而來的顏楷的身上,眼底帶著一絲審視的目光,滿面輕松地對顏楷笑道:“想不到關鍵時刻,六公子竟還是心軟了,這世上果真還是血濃于水啊!只是不知世子回去后還會不會想起六公子的好啊。”</br> 聽著是感嘆的話語,可語氣卻頗多諷刺,讓只顧低頭走路的顏治身子一僵。而顏楷眼底則是劃過一絲諷刺的冷笑,雙唇輕抿并未接話。</br> 冥塵卻并未在意這對兄弟此時的反應,只見他突然丟開了手中的繩子,完全不在乎自己手中是否有人質。</br> 顏楷見狀,眉頭不著痕跡地一皺,心中的警惕瞬間浮上眸子,右手已是握住了劍柄,時刻注意著冥塵的動靜。</br> 冥塵將顏楷的反應看在眼中,卻是極其輕松地笑了出來,北風呼嘯的京郊處,所有人皆是聽到他帶著狂枉自傲的朗聲大笑,不明白冥塵心底有何想法。</br> “辰王府就這么怕本宮?”笑聲漸止,冥塵滿面陰狠地掃了眼始終低頭不語地顏治,繼而將注意力放在對面的顏楷身上。</br> 口氣中所攜帶的張狂與挑釁,讓顏楷眼神驟然一暗,右手更加用力握住劍柄,冷然反駁道:“辰王府實力如何,豈是你一個外人能夠評論的?”</br> 說著,顏楷目光冷冷地瞥了顏治一眼,見此時的顏治雙手被綁、身上衣衫破舊臟亂,半點海王世子的風度也無,一聲冷哼下緊接著又開口道:“顏治可不能代表整個辰王府!”</br> “顏楷,你……”聞言,顏治猛地抬起頭來,滿面怒容地怒視著顏楷,胸口起伏,顯然是被方才顏楷的羞辱之語氣到了。</br> “難道本公子說錯了?”月光下,顏楷雙目微瞇,眼角流露出點點危險的光芒,將馬下的顏治籠罩在其中,無形中竟壓得顏治無處反駁。</br> 冥塵順著顏楷的目光看向顏治,只見這兄弟二人早已形同水火,倒是讓冥塵想起了自己的兄弟來。</br> 顏楷早已料到冥塵的目的并非交換人質,而是想將辰王府眾人一網打盡,故意引著冥塵將注意力轉向顏治,而他手中的長劍卻在此時瞬間出鞘,朝著冥塵的脖子砍去……</br> 一抹劍氣朝著自己砍來,冥塵瞬間回過神來,即刻便揮出手中的長鞭,纏繞住顏楷手中的長劍,兩人瞬間拉開架勢,在馬背上打斗了起來。</br> “公子!”</br> “太子!”</br> 兩軍見主帥打斗了起來,頓時架起手中的兵器,只是卻又不敢隨意放箭,只能讓步兵先行打陣沖上前保護主帥。</br> 一時間,空曠的天越城野外頓時響起一陣兵馬交戰的震天響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