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荷園</br> 蘇睜醒來,發現自己雙腿殘廢失去知覺,只得呆呆的看著前方,神色飄忽不定。</br> 雙腿殘廢,自然也已經和嫡子無緣,和科考無緣。</br> 面對如此大起大落,直讓他不敢相信,昨兒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變成了這個模樣,腦袋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下去。</br> 父親的娘家原本是他最大的依靠,可是如今一死一殘,和毀了有什么區別?不僅日后再也不能依靠,留下一個殘廢之人和一個年邁的外祖母還需要依靠他,一瞬間,這些消息一個個落在她身上,砸得他一時間根本接受不了。</br> “睜兒,我的睜兒,你放心,母親就算是拼了這性命也會找最好的太醫醫治好你,你千萬不要氣餒,不要放棄。”</br> 面對眼神呆滯的兒子,夏姨娘哭得稀里嘩啦,自己的兒子如此驕傲,如今成了這個模樣,讓他如何活下去?</br> 然,蘇睜對于夏姨娘的話卻沒有任何反應,癡癡的看著前方,無任何表情。</br> 看著自己兒子此刻的樣子,夏姨娘只覺得眼前發黑,起起落落,幾番折騰,她怎么也想不到會落得如今這個模樣,此刻的她已經接近奔潰,再也無力了。</br> 蘇睜的結果已經基本定下,殘廢終生,說什么還有希望不過就是欺騙他,欺騙自己而已。</br> 太醫院院首都已經親自看過了,說是已經無法恢復,可是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清楚,殘害蘇家子嗣,謀害未來世子妃,這一條條罪過,沒有一樣不是死罪。</br> 原以為會成為一輩子的秘密,誰知道突然來了一個大理寺卿,結果必定很快就下來,屆時他們娘倆會是什么下場?</br> 越想就越覺得到了末日,一件件一樁樁的事情想起來,只覺得可真是樂極生悲,昨日還好好的一切,今日就沒了。</br> 莫說會死,就算保住了性命,落到張氏手里,她又如何會放過自己?</br> 越想越覺得后背發涼,整張臉都禁不住憔悴了一般,原本的依仗成了累贅,拉著蘇睜的手,越想越想哭,可是卻怎么也哭不出來,這一輩子,算是毀了。m.</br> 突然間,夏姨娘又突然站了起來,她哭了這么半天自己的兒子都沒有任何表情,越發難過,指著蘇睜,“我告訴你,你現在還活著呢就這個死樣子算怎么回事?你若是這么下去我們娘倆怎么活?你忘了嗎?當初搬進來時我們就說過再也不出去了,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你成了這個樣子,讓外人怎么想?是同情還是嘲笑?”</br> “人只要還活著,那就還有希望,現在大理寺的人還在查,我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查個一清二楚,屆時知道誰是背后真兇,一定會嚴懲不貸,娘答應你,一定會治好你,到時候,我就算拼了命也會將那人千刀萬剮為你報仇!”</br> 夏荷咬緊牙齒,她知道,這一切不會這么快就過去的,兇手是張氏,這次若是自己不好過,她也休想好過。</br> “你聽娘說,你一定要打起精神,娘不會放過兇手的,到時候張氏倒下了,姨娘就立馬讓你爹扶正,娘做了夫人,你依舊是嫡子。”</br> 如今只有處死張氏,她才會有機會做蘇家夫人啊!</br> 聽自己的娘到了這個時候還心存幻想,蘇睜只覺得可笑至極。</br> 看到自己的兒子這般笑容,夏姨娘有些著急,“你笑什么,姨娘都是為了你啊!”</br> “娘,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怎么還心存這種幻想?”</br> 聽到蘇睜低沉的聲音,夏姨娘手一抖,“你什么意思?”</br> “你沒有看出來了?這次劉大人來查,哪里是查我受傷之事,明明就是在查蘇云卿中毒之事,他帶著李大人過來,你可曾看他多問過一句有關我傷勢的話。”</br> 明著是來調查他受傷之事,實則就是來查蘇云卿的,想想也是,她堂堂未來世子妃,只要靖王府開口,誰會沒事管一個姨娘和庶子的閑事。</br> 劉松一心就是為了蘇云卿來的,至于傷他的背后兇手,他根本無心調查。</br> 聽自己兒子的話,夏姨娘一愣,滿臉的不敢相信,神色慌張的搖頭,“不,怎么可能這樣,你傷得這般嚴重,他們應該是來幫咱們查真兇的,蘇云卿好好的,憑什么要查她中毒之事,他們大理寺就是這么不分輕重辦案的嗎?我要去找他們,問問他們還有沒有公道了。”</br> 蘇睜冷笑,公道?何為公道,若是這個世界還有公道,那么當初蘇云卿的事情為何就無人伸手管一下?</br> 看到夏荷慌慌張張的樣子,蘇睜伸手拉住她,“姨娘,別白費心思了,蘇云卿現在是靖王世子妃,她背后有靖王,蘇家還有祖父撐腰,咱們斗不過她的,你想想,就算皇上下令徹查此事,又有哪一個會為了咱們母子去得罪靖王府,得罪祖父呢?”</br> 事到如今,他可算是看清楚了,這個蘇家,還真不是他們這種身份能夠折騰的。</br> 現在他唯一期盼的就是蘇云卿中毒的事情追查不到他們身上,否則莫說翻身,怕是保命都難。</br> “咱們不過一個姨娘,一個庶子罷了,認命吧!”</br> 一句姨娘,一句庶子讓夏荷心里發疼,滿臉憤怒,轉身要往外走,“姨娘,就算只是一個姨娘那我也是蘇家的姨娘,庶子怎么了?庶子就不是蘇家的孩子了?他大理寺再了不起,也不能這么欺負咱們啊!”</br> “姨娘……”</br> 蘇睜拉住她,呆呆的看著她,沒有喜怒哀樂,“算了,你現在出去只會更加讓人懷疑罷了!”</br> “睜兒,姨娘就是覺得委屈,為什么?為什么我們會走到今天這個樣子!”</br> 看著夏姨娘這個模樣,蘇睜覺得有些頭疼,“姨娘,你先回去吧!我要好好想想……”</br> “睜兒……”蘇睜剛醒來,夏姨娘實在害怕他出什么事情。</br> “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br> 知道他的性子,夏姨娘也明白他不會再聽自己的,只能拿著手絹,擦了眼淚,轉身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