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隱隱透出一些亮光,約莫能看見前面是個空曠所在。空曠處地勢平坦,空間寬敞,很像一間廂房,就是光線暗了些。左邊堆放著一些塊狀物件,隱約像圓潤的石塊,右邊堆放著袋裝物件,一袋疊著一袋,看不出是什么。
陳樂樂手舞足蹈,大喊:“喲,我發現寶藏了,我發現寶藏了。看來真的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回去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還不用干活。”陳蛋和李阿虎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根據成年人估算,溶洞中段有尸骨,末段又有空曠處,肯定有蹊蹺。最關鍵的是,空曠處竟然還堆有物品。這些物品不是寶藏能是什么?總不能有人吃飽了撐著把石頭沙土搬到這里儲存罷。
陳樂樂沒想太多,早已經沖到那堆塊狀物件前,伸手要去拿。李阿虎喝道:“別動,你想死嗎?”
陳樂樂嚇得縮回手,吐了吐舌頭問道:“你才想死呢,摸一下有什么關系?”
李阿虎道:“幾個和尚藏得這么森嚴的東西,肯定沒那么容易讓你得手,那東西上面說不定有毒呢。你說對不對,阿蛋叔?”
陳蛋沉吟道:“阿虎說的有點道理。先看看再說。”
三個人慢慢走進空曠處,只見內里石壁光滑,地面潔凈,毫無膩氣,像個長期有人居住的所在。陳蛋隱隱覺得有一股親切感撲面而來,似乎從洞內聞到了自己的味道,或者是聞到了家的味道,一時難以言喻。
陳樂樂終于還是忍不住,用衣服包住手,拿了一塊塊狀物件來看,又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喊道:“使他老母的,不是什么鳥寶藏,是番薯啊。”
陳蛋大吃一驚,怎么會是番薯?怎么會有人把番薯放到這么深的洞里來?就算是那三個和尚搬的,過了這么多年,人都變成白骨了,番薯怎么還能好好的?
李阿虎也不相信,急急忙忙去拿了一塊查看,罵道:“干他老母的,真的是番薯。哪個神經病把番薯放到這里來?”
陳蛋急忙去看右邊的袋裝物品,用力按了按,軟軟的顆粒狀,拿一袋下來打開,是稻谷。李阿虎也湊過來,抓了一把,扔開老遠道:“是稻谷。看來這人真的是神經病啊。把一些番薯、稻谷放在這里唬弄人。”
陳蛋遲疑道:“不對。”
陳樂樂問道:“什么不對?”
陳蛋道:“你們想啊,從洞口走進來至少需要一個時辰吧。有些地方還特別狹小,特別是我們剛剛穿過來的那個縫隙,只有一個人能勉強擠過來,怎么可能搬這么多糧食放在這里?”
李阿虎道:“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難道,有鬼?”
陳樂樂嚇了一跳,躲到陳蛋身后,驚道:“哪里有鬼?是不是那三具白骨?和尚鬼搬糧食?哎呀,要死哦。”
陳蛋罵道:“番薯是真的番薯,稻谷是真的稻谷,能有個屁鬼啊?動腦子想想,這洞肯定有另外的出口,說不定就在你面前。”
李阿虎喜道:“對啊,阿蛋叔就是阿蛋叔啊,想事情就是透徹。樂樂,走,快去找找。說不定洞口就是石頭村呢。”
陳樂樂也來了精神,屁顛屁顛跟著去查看,果不其然看見一扇門。李阿虎大喊:“阿蛋叔,快來看。有門!快,快來啊,有門有門!”
陳蛋走過去,摸了摸那扇門,突然蹲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李阿虎、陳樂樂被嚇得不輕,關切道:“阿蛋叔,你怎么啦?”
陳蛋嚎啕大哭道:“天公保庇啊,我們到家了。”
原來,剛才陳蛋那股似曾相識的感覺不是幻覺,而是真真切切地聞到了家的味道。這個溶洞就是陳蛋最初到石頭村安家時的那個洞穴,那條大蛇就是從剛才三個人穿進來的那個縫隙里爬出來的。
陳蛋一直沒有勇氣去查探那個縫隙的深度,以為最多也就是一個小石洞,沒想到卻是通向鐘石山背面的捷徑。三個人誤打誤撞,走了捷徑到石頭村。陳蛋摸到的那扇門正是他自己裝上去的。
當時,做門閂時,斧頭用力過猛,把好好一個門閂中段砍了一個大疙瘩凹,被張蓮花念了一通。陳蛋勞碌大半天,沒有得到張蓮花的褒獎,反而被罵一頓,心里光火,二話不說把張蓮花摁倒在洞內,翻身騎上去。
張蓮花奮力扭動,身體與陳蛋下面極盡摩擦,把陳蛋的野火點燃。陳蛋忘了生氣,扯掉張蓮花的衣裳,就在洞里弄將起來。張蓮花未曾在這樣的情形下受澆灌,心里又是吃驚又是激動,下面濕得一塌糊涂,嗯嗯啊啊隨了陳蛋起伏。
那一次,陳蛋射得很徹底,掏心掏費地把自己交給了張蓮花。之后,夫妻二人每每同時走入洞內,都是心神蕩漾,愛意濃濃,偶爾也會重溫當時快意。
陳蛋如今重又摸到那把門閂,自然而然想起結發妻子張蓮花,想起近段時間霉運連連,差點客死他鄉,怎能不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哭了一陣,正要推門出去,門外突然人聲鼎沸。帶頭的一個大喊:“妖精,你敢作怪你作啊。我們才不怕你去死。有本事你來啊。來啊。看我不一把火燒死你。”
這聲音極其熟悉,是陳高大。陳蛋驚喜萬分,一段時間不見,陳高大的聲音更粗了一些,隱隱能聽出一些成熟的味道,想必是經歷了一些磨練,長大了。
陳蛋激動大喊:“高大仔,是我啊。我是你阿爹陳蛋啊。快把門打開,我好出去。”
門外突然安靜了,人群似乎在壓抑地議論些什么。陳高大略帶顫抖的聲音傳來:“你這只死妖精,不要想蒙騙我。我阿爹被抓壯丁去了,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么會跑進洞里去。你要騙人也去遠點的地方騙,我這門外面還鎖得好好的,你是怎么鉆進去的?不是妖精是什么?你也別扮我阿爹的聲音來糊弄我。我就是豁出去這洞里的糧食不要,也能活活把你燒死在里面。”
陳蛋大驚,急道:“別,別燒啊。我真的是你阿爹陳蛋。這里還有阿虎和樂樂呢。不信你聽聽。”
李阿虎喊道:“對啊,真的是我們啊。我是阿虎。我阿爹在外面嗎?阿爹,我是阿虎啊。”
陳樂樂知道真的是到家了,哭道:“阿爹,我是樂樂啊。快開門讓我們出去啊。”
門外又是一片沉寂,隱隱傳來幾個男女的哭聲。最先傳來的是張蓮花的哭聲:“阿蛋啊,你是真的死了嗎?變鬼回來看我們了是不是?你怎么能就這樣死了呢?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怎么辦啊?死也就死了,變鬼回來干什么啊?是要打驚大小嗎?”
陳蛋急道:“你這個死女人,起瘋了是不是?我好好活著,變什么鬼啊。快開門放我出去。”
黑鐵按耐不住,走到門前道:“樂樂,是你嗎?你從來不會說謊,跟阿爹老實說,你到底是人是鬼。”
陳樂樂哭道:“阿爹,我是人啊。我還活著啊。放我出去吧。”
黑鐵信了樂樂的話,就要去開門,一個沉厚的聲音喝道:“別動。萬一放出來的是妖精,你能負責?”黑鐵停住動作,不敢反抗。
陳蛋認出這個聲音是連慶,跟連慶的恩恩怨怨又都涌上心頭,以為他有心跟自己作對,怒道:“連慶,你個小人。現在倒會逞威武了啊。保長當得很舒坦吧。我跟你說,你爸出去以后,這個保長你就別想當得安穩。你爸就是當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連慶其實也弄不清里面是人是鬼,但聽了三個人的聲音后,覺得多半是人,只是心中萬分不想陳蛋回家,于是咬定里面不是人,一定要放火燒了他們,現在聽了陳蛋的叫罵,更堅定了他的決心,煽動道:“你們看,你們看,他自己都說做鬼不會放過我們。他現在就是鬼,就是回來復仇的。你們要是放他出來,到時候全村得了瘟疫,我看你們要怎么收場。給我把木柴放到門口,準備點火。”
幾個怕事的村民果然把幾捆木柴放在洞門口,舉著火把等候命令。
陳蛋心想大事不妙,喊道:“蓮花,你是死人嗎?我們在一張床上睡了這么多年,你就聽不出來我是死是活?還不趕緊攔下這群鳥人?”
張蓮花見洞里的聲音真真切切,斷定不是妖精,肯定是陳蛋,又驚又喜,急道:“別燒,別燒。我保證,阿蛋他還活著。這是活人的聲音,我認得。不要燒,求求你們不要燒啊。”
連慶冷道:“既然是活人,你給我解釋一下他們是怎么鉆進洞里的?你解釋給我聽啊。”張蓮花回答不上來。
陳蛋罵道:“連慶,我干你老母啊。你這是存心想要我的命嗎?你爸跟你說,這個洞是個兩頭相通的洞。你爸是從鐘石山后面鉆進來的。現在可以了吧。還不趕緊放我出去。”
連慶心里也有些動搖,但是如果不趁著所有人還迷迷糊糊的時候動手,就沒機會了,硬聲道:“來人,給我燒。”幾個人拿著火把就要去點木柴。
陳高大拿著柴刀橫刀立馬站在木柴前大喝:“還沒弄明白之前,我看誰敢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