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書坐在火車站的快餐店里等待發車,因為手機報廢喪失了排解無聊的手段,他只能默默地張望櫥窗外來往的人群。
忽然,一個人影從側面閃身進來,狠狠拽住了他的辮子。李游書躲閃不及,被那人狠勁兒向后一拽仰起頭來,定睛看時,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李廣成!
“好小子,你跑?”
李游書吃了一驚,伸手去抓住李廣成的手,可李廣成拽得十分用力,不論李游書如何用力都沒辦法將他的手掰開。
這時間,韓授竟然也滿臉帶傷地走了過來。
“二叔?!”
“游書……”韓授悲戚戚地看著李游書開口說道,“我被你害的好慘啊?!?br/>
李游書吃了一驚,大聲呼道:“不是!我什么都沒說!”
李廣成冷哼了一聲,厲聲喝道:“我當年就應該讓你死在巷子里,逆子,你給我納命來吧!”說著,他指尖閃過一道紅光,畫龍指向著李游書的脖子便刺了過去。李游書被李廣成拽著辮子揚起腦袋來,這姿勢完全就是引頸受戮,將死之際只能大聲辯解道:
“沒說就是沒說??!”
李游書一聲驚呼坐起身來,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摸索了一陣,既沒有血也沒有傷口,才意識自己做了個噩夢。
坐在他旁邊的姑娘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緊張地觀察著他。
李游書長出了口氣,十分郁悶地重新扎了扎辮子,又發現旁邊那個姑娘一臉驚慌,于是沖她尷尬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說夢話了?!?br/>
姑娘見李游書跟她說話,笑著擺了擺手:“沒事,我舍友有的時候也會說夢話,你……是學生?”
李游書點了點頭:“恒玉大學的?!?br/>
“高材生啊,”一聽李游書是恒玉大學的學生,姑娘立刻對他另眼相看,“我是東原電子信息科技大學的?!?br/>
慶儀市是東原省的省會,東原電子信息科技大學就在慶儀市的大學城。這姑娘估計是放假晚,今天才坐車往家奔。
“你也不差?!崩钣螘Y貌地笑了笑,雖說學校是不差,不過跟恒玉大學比肯定是差了一大截。
“你家是哪里的?”
李游書往列車運行的反方向一指:“慶儀人?!?br/>
“???那你是旅行的?”
“我跟家里人吵架,被攆出家門了,準備去思明投奔我叔叔?!?br/>
“哦……那你們家還真是熱鬧?!?br/>
兩人說完,李游書忽然從窗外的景色里察覺到列車在慢慢減速。列車里的其他乘客也察覺到了這件事,紛紛起身向外張望,議論個不停。
沒過一會兒,乘務員便走進車廂向亂哄哄的乘客們說道:“各位乘客,鐘城西站出現故障沒法繼續前進,現在正在進行搶修,請各位稍候。具體的發車時間我們會稍后通知?!本o跟著乘務員的聲音,列車的廣播也開始循環播放列車將停在鐘城的通告。
聽見這則消息,那姑娘司空見慣似的往椅背上一靠,搖了搖頭:“真是的,果然又停了。”
李游書聞言不禁好奇:“什么又停了?車停在鐘城很常見么?”
姑娘點了點頭:“鐘城西站在鐘城外城區,那里隔三差五的就要鬧事情,車站也常常因此關停。”
“哈哈,”李游書干笑了一聲,“那一般會停多久?”
“這可就難講了,要是小打小鬧,半個小時就能走;要是鬧得厲害,恐怕一兩天也得等。”
李游書聞言心里不僅沒有焦急,反而忽然感到一絲興奮,騰地站起了身來。
“就這兒下?!?br/>
“哎哎哎!”見李游書起身就要走,那姑娘連忙伸手拽住了他,“你去哪?你不是思明市下車么?”
李游書回頭對姑娘說道:“反正我現在居無定所,去哪里都是去。既然車停在鐘城,那我就在鐘城下車?!?br/>
“別啊!”姑娘一聽更加用力地扯了李游書一下,“你知不知道鐘城是什么地方?”
“知道啊,經濟發展最好的城市、出口大港、高新技術產業孵化搖籃——掙錢的地方。”
“同時也是犯罪率和自殺率最高的城市!”那姑娘強調道,“我家就在下一站舜唐市,鐘城這二十年來的情況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直到現在舜唐的舊城區還有從鐘城流過去的‘臟東西’呢。我看你應該也是個明白人,你要是不想不明不白就死在鐘城,就不要下車了!”
雖然姑娘的勸告十分誠懇,但奈何李游書去意已決,他笑著伸手去在姑娘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祝你順利到家?!?br/>
說完,他便轉身掙脫了姑娘的手,往列車的出車口走去了。
“真是……”那姑娘看著李游書離去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糾結了半天才喃喃說道,“真是自由啊。”
李游書下了車,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除了下車抽煙的人之外幾乎沒人往外走,更不要說在這里出站了。
看見李游書越走越遠,幾個站在列車口上抽煙的人都議論起來:
“那小伙子要在這兒下車啊。”
“好家伙,藝高人膽大呀?!?br/>
“那小伙子可能不知道去鐘城應該坐去中城區和內城區的車吧,咱們去叫住他好了?!?br/>
“算了算了,不關咱們的事,別操那份閑心了??赡苣切∽颖緛砭褪峭獬菂^的,轉身就能掏出槍來也說不定?!?br/>
“說的也是……”
接站大廳里沒什么人,服務站沒有工作人員,車站里的幾個快餐飲品店也都沒有人。
李游書張望著大廳說道。他發現大廳十分寬敞空曠,基礎設施布置得也很好,可能當時建設這個車站投入了很多資金。但大廳的地面和墻面都很臟,好像被煙熏過似的滿是灰黑發黃的痕跡。再仔細看的話,還會發現一些黃銅色的小短管不時出現在座椅下和角落里,有些墻壁上還有黑不溜丟的小洞,好像李游書小時候在舊城墻上見到的野雀作的窩。
“這么大的車站,真就一個人都沒有啊。”
忽然,李游書踢到了地上的金屬小管,于是他彎下腰撿起來仔細注視了一下。
“好家伙……”把那節銅管拿在手里端詳了一會兒,李游書才意識到這到底是什么東西,畢竟這玩意兒平日里可不常見,“彈殼啊?!?br/>
說罷,他丟掉了彈殼,扭頭四下張望了一下:墻上的那些灰黑泛黃的痕跡大概是遭到了火焰熏染,而那些黑洞洞的小孔,必然就是彈孔了。
“嘿嘿,”嘴角扯起一絲緊張而興奮的笑容,李游書不由得對四下警惕了起來,“還真是來對地方了。”
說罷,他加快腳步往大廳外走去。
伴隨腳步漸近出站口,呼喊噪雜的聲音也愈發清楚起來。李游書下意識地運起“自在取”,將那口橫練之氣緊緊繃了起來。
剛踏出第一步,楔滿了釘子的棒球棍便從李游書右側砸了下來。
李游書早有防備,飛起一腳將球棍踢上半空,又把無端發難的男人給踹飛了出去。球棒在空中轉了一圈半,落在了李游書手里。
“咿?!笨匆姲羟蚬魃险礉M了血跡和毛發,李游書十分嫌棄地皺了皺眉頭,把它丟在了地上。隨后,他扭頭看向被他踢翻在地的那個男人:身上穿著一件舊皮衣,下身是破洞牛仔褲,左耳朵上打滿了耳環,留著一個染成鮮紅的莫西干。
“什么陰間造型……”李游書邁步走上前去,那人一邊往后倒退一邊將手揣進口袋,爬起身來的時候手里便多了一把刀。
見那人不吃教訓,李游書失望地搖了搖頭:“大哥,你再這樣我可要報警了?!?br/>
那人冷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口黑黢黢的爛牙:“小朋友,今天可是大慶典,我可就等著撿漏呢。”
李游書偏過頭去向街上張望。街上很吵,到處都有人在奔波嚎叫,有些人正從被砸碎的店鋪櫥窗里溜出來,揣著明顯不屬于他的東西瘋狂逃竄;有些人扭打在一起,相互撕扯撲咬;還有人流竄而逃,在街上叫罵著肆意開槍。
“這里就是鐘城?”
“對,小朋友,你說的一點沒錯,”說著,那人挺刀向李游書刺了過去,“這里就是鐘城??!”
一分鐘后,將鞋上的血跡往男人的舊皮衣上蹭了蹭,李游書手里拿著奪來的刀沖男人問道:“你說的大慶典是什么意思?”
男人被李游書踩在腳下,用恐懼的目光看著他,心里不由得一陣驚呼:現在的小孩子都這么能打么!
“問你話呢?!币娔腥瞬淮?,李游書又沖他的屁股踢了一腳。
“別打,我說我說!”男人怕李游書又下狠手,趕緊高聲應道,“今天是‘貧困者’攻擊內城區的日子!我、我只是想著趁亂撈點好處!對我們這些人來說,能夠趁亂作案不被抓到的日子就是大慶典!”
“所以就攻擊什么都不知道的游客?嗯?”說著,李游書又踢了男人的屁股一腳,“你還有點職業道德沒有?”
男人掙扎著揚起腦袋來看向李游書,笑嘿嘿呲出一口黃黑爛牙:“小哥,你也別裝了,看你的打扮和身手,你是來參加‘地下死斗’的吧?”
李游書討厭這個人,便沒回答他的問題,抬起腳松開他并把刀扔到了他面前問道:“內城區怎么走?”
“那邊。”
“嗯?!崩钣螘c了點頭,便轉身往那條路上走去。
忽然,掙扎起身、靠在墻上的男人又沖李游書喊道:“小哥,給你個忠告!”
李游書回身看向他;“什么?”
“不要理會‘貧困者’,他們不過是一群只靠理想過活的敗犬而已。他們要做的事情,一輩子都不會成功,”男人將被李游書掰得脫臼的胳膊“咔”一聲接了回去,疼得咬牙強忍了一會兒后才繼續說道,“在鐘城,有錢比什么都重要?!?br/>
李游書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轉身繼續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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