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夜深人靜,武才揚練完“乞兒無憂”內功,心想明天就是考問之期了,自己的這門內功居然毫無進展,心里有事,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忽然衣闋輕響,杜惡飄身進來,一招手,輕聲道:“來,夜行術、追蹤術!”閃身而出。這原是每天必有的功課,“先生”可以任意考究子弟,辨別進度,但均在子時練內功以前,似這子時末重新考究的,還是首次。但武才揚哪會多想,飛身追出。</br>
他借夜幕與地形掩飾身影,起落無聲,一閃即沒,同時眼光如電,耳聽八方,牢牢盯住杜惡忽隱忽消的身影。</br>
杜惡忽東忽西、忽左忽右,不一刻自南面到西面,入北面田園,進東方樹林,忽然再也不見。武才揚用心搜尋,卻怎么也找不到。正待出聲認輸,忽聞身后輕風一閃,急急縮身,施“土地遁步”移出七步。月光自林間斜斜射下,武才揚伏在地上,緩緩抬頭,募見一雙眼正在不及一寸處,駭然一驚,杜惡已伸手一拉,手指微豎,示意武才揚不要出聲。</br>
見月光可以看清對方臉面,武才揚立刻明白那是要考究自己的“啞語”和“讀唇聽音術”,忙打著招呼,以啞語道:“師傅,可嚇死我了。”杜惡口唇微啟,無聲說道:“不可出聲,以唇語說話。也不可改變姿勢。”武才揚以唇語道:“……不可出聲,以唇語說話。也不可改變姿勢。”他以為杜惡在考究,便按照規矩進行重復。杜惡急急搖手,唇語道:“不用重復,我不是在考究,而是問你問題。”武才揚眨眼以示知曉。杜惡唇語道:“這三個月來,你何技已精?”武才揚唇語道:“占星術、五行法則、療傷截血法、分心術,雙人合搏,不太熟。乞兒也是仙還沒有感覺。”那自是說,其他的技能,都已達到了要求。</br>
杜惡贊許地說:“相較而言,你已頗為不易。你自己覺得哪種最精?”武才揚為難道:“我也說不準。”杜惡道:“有一點你務必牢記,明天考究,以七分之力應試,絕不可顯露真實水平。”武才揚怔道:“為什么?”杜惡道:“你記下便可。此外,‘讀唇聽音術’你已達大成境界,只可以三分力應試。還有,你分心術在此前已大成,如今卻說不太熟,顯然你的‘觀心測心術’也將大成,我問你,我何以擇此時此地與你交談?”武才揚不假思索,道:“心象深沉,則不形諸于外;小心謹慎,必感危機四伏;目光游移,心思不定;色微變,正中心坎……”</br>
杜惡道:“我不是讓你背口訣。”武才揚怔了一下,忽然之間,面色大變,冷汗刷地濕透了衣衫,顫道:“你……你被監視?……危機四伏?……怎,怎么可能?”總算這三個月來“伏擊法”成就非凡,定力大進,沒有當場失聲叫出來。杜惡打著手勢道:“你方才是否驚慌?聲音發顫?我看不明白。”原來“讀唇聽音術”看來容易,其實口形微變則意義萬千,杜惡的讀唇聽音術也是這期間才學,能力不及武才揚一半,當然一遇變化就難以明白。好在他經驗豐富,一望而知武才揚的大致意圖,故爾有此一問。</br>
其時冷月映在兩人臉上,兩人均是半伏半起,面面相視,保持著“土地遁步”與“伏擊法”以“分心術”合二為一的姿態,攻守兼備,不發一言。莫說是隱藏在這等隱秘所在,即使隨意潛伏,也決難為他人所知。但兩人交談依舊限制于唇語,杜惡縱是被迫無奈也只以啞語相詢,詢問后也立刻保持原來姿勢,即使是個傻子,也知事態重大,何況兩人都習了“觀心測心術”?</br>
武才揚心里一寒,只覺莫名的恐懼籠罩周身。杜惡立刻道:“小羊,別擔心。”武才揚懼怕地問:“發生了什么事?”若是正常的聲音說出,定然已經顫抖。杜惡目光黯然,說道:“那只是一個猜測,根本難以成立。到了適當時候,我會告訴你。不過,在此期間,我一天不告訴你解禁,你一刻不得暴露真正實力。每一項技能,都須盡全力去學,考究時,卻應盡力隱藏。你同時須時刻牢記,人不可顯得太聰明,否則定有殺身之禍!”</br>
這已經是第二度這樣的說法了。武才揚又奇怪又害怕,真想知道杜惡為何如此小心。但他自習練了“他心通”第一式后,早就下決心徹底忘懷,這些天里,腦海中的“他心通”已經接二連三的出現過六種行功圖象,尤其是每到練習‘分心術’與‘觀心測心術’時,那圖象便怎么也驅逐不去。他知道只要按照圖象行功,定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只是說什么也不肯習練,此時此刻,修煉他心通的念頭,便不可抑制地涌現了出來。</br>
忽然杜惡又在“說”話,忙定睛而望,“……什么?不用想。你只要牢記,天底下除了你師傅不會害你外,就剩下老哥哥不會害你了。時間不早了。一切便當從未發生過,如有誰發現了,便道我在考問。來,以五行法則、追蹤術追我。”想必那沒“聽全的第一句話是“你在想……什么?”</br>
杜惡縱聲大笑,直驚得群雀齊飛,身形一長,立刻青蒙蒙的消失不見,不遠處卻有一些樹木在浮動,奇特的是此樹一偏,彼樹便動,倒像是有人在推了這棵推那棵一樣。那是五行法則中的青木法則。武才揚身子一滾,箭亦似的就地射出,樹林內登時猶如翻起了巨浪一般。這自然便是五行法則中的黑水法則了。本來應對青木法則最好以“紫金法則”,但杜惡輕功的速度太快,不想追失就惟有以水生木,采取黑水法則追隨。</br>
兩人又饒了一個大圈,才回到了各自的茅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