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的月色,皎潔的月亮,加上時有時無的風聲帶來林子輕微的濤聲起伏,使得靜謐的林間籠罩著一種極易陷入出神的氛圍,只過了片刻,兩人便已忘卻了方才的追查,一心享受這心靈上的寂靜。過了一會兒,那狐貍的叫聲再次出現,但兩人兩度搜索,都毫無發現,此刻竟都懶洋洋的一點也不想動,依然觀望月色,繼續享受不思不想的心靈寂靜時光。</br>
那狐貍般的叫聲,過上一會兒,便產生一次,聽了數次,便覺那狐貍般的叫聲變成了是正有兩只狐貍在相互追逐時的場景。片刻后,叫聲消失,眼前似乎真地出現了兩只追逐的狐貍。月色下的一望無涯的雪地中,這兩只狐貍的樣子也愈加清晰起來,仿佛一只是美麗的紅狐,一只是白狐。這兩只狐貍相互追逐,時而在一起糾纏玩耍,時而在千里空曠的雪地中賽跑,忽然都縱身而起,竟向月亮飛去,只剎那間,眼前已是一輪皎潔的圓月,那兩只飛在空中的狐貍,向圓月飛去的姿態,便和晴朗膠結的夜空,閃爍銀輝的圓月,共同定格為一幅美麗的畫面。</br>
“好美呀……”兩人都不禁發出了一聲贊嘆,而后竟一同起身,返回小屋,倒頭便睡。</br>
到了次日天光大亮,兩人才相繼醒來,雖蒙朧想起昨夜的失常舉措,有些狐疑,卻也想不出究竟,只得將這疑念埋于心間,收拾行裝,掃出一片干草空地,讓兩匹馬吃過后,繼續向前行去,中午時分,眼見驛道上行人逐漸多了起來,詢問幾句,知道已入少室境內。</br>
那中岳嵩山,自有了七大派聯盟之少林派后,非但在佛法上的知名度隱隱超越了距離不遠的佛門圣地白馬寺,更在江湖中成為白道的代表者之一,奇的是一直到了傍晚,途中也未曾遇到一個和尚,甚至連江湖客,也只遇到過一兩名幾乎可稱為絲毫不懂武功的人。兩人商量之后,知道既然送信地在少室山境卻不說明乃是少林境內,自是隱告那古怪老人并非少林人。</br>
此時業已是除夕,客棧都已關門,兩人尋了幾處,也未遇一處迎客所在,只得再度找到一處林子,駐扎下來,食用干糧度過除夕夜。</br>
半夜時分,柳一摟每五日就要修煉一次的“虛空弋影”功法開始行功,修小羅擔當護衛。子時乃陽氣生發之時,到了子時正,(當今的夜晚24時或清晨0時),月色依舊皎潔明亮,地氣開始凝發,靜謐的林間漸漸籠罩出一層薄薄的光暈,使得林中環境,更具一種難得的寧靜之感。修小羅不覺再度出神觀望月色,享受心靈上這無比的和祥安寧境界。</br>
只靜了不一刻,便又聽聞那狐貍的叫聲,這次清晰了許多。他嘗試著在不同方位聆聽,發覺那狐貍的叫聲無論是在哪一方位,都一樣的能感受到,知曉想自叫聲中找到正確方位,是徒勞之舉。只得靜下心來,不再處于凝神靜思境界,而是全力防范有可能到來的外人。那狐貍的叫聲,也頓時感受不到。</br>
天亮之后,兩人進入山境,只見林木漫山,到處都是樹林或荒草,直找到入夜,也未找到哪里有沼澤,哪里有個古怪的老人。此夜則是修小羅十或十五天一輪的行功階段,柳一摟護衛。昨夜柳一摟收功之后,也和修小羅安靜地觀望著月色片刻,感受那心靈上的寧和與狐貍的叫聲,不過兩人均未生出狐貍飛向月亮的瑰奇幻覺。</br>
此刻那狐貍的叫聲更為清晰,林間微風漾漾,濤聲細細微微,柳一摟也越發想靜下心來,感受那幅罕見的狐貍飛向夜空月亮的美麗幻覺,卻總也感受不到。修小羅每次行功長需兩個時辰,短則只需半個時辰,此次一個時辰便已收功,兩人閑談片刻,對自己察聞到的狐貍異像,依然是想不出究竟,談了片刻,深覺無聊,都躺倒睡下。到了天亮以后,兩人再度開始搜尋。</br>
不過少室山境雖是不十分大,但要一一在林中峰間尋找一處沼澤,卻絕不輕松。兩人連續搜索幾日,都無任何進展,每到夜晚,那狐貍的叫聲都會出現,且愈加清晰起來。甚至無須凝神細聽,環境萬分寂靜時也能強烈感受,若是凝下神來,那叫聲簡直便在耳邊亦似。不覺已是正月初五,到了夜晚,依舊是風微月明,睡到半夜兩人便同時醒來,不約而同地觀望月色,想再次聆聽那狐貍的叫聲。</br>
這多日里那狐貍的寧和叫聲,早已融入了兩人的心靈深處,不覺對那“狐貍”產生了強烈的感情,卻不知怎么,這一夜無論如何感受不到多日相伴的狐貍聲音。兩人過了足有一個半時辰,始終聽不到狐貍的叫聲,才失望睡下。剛睡不久,忽然同時坐起,驚訝叫道:“奇怪!”原來那本已聽不到或不該再出現的狐貍叫聲,竟再次出現。</br>
但這次的叫聲,卻大異于往日的和祥安寧,竟陡然變得無比真實,且聲聲凄厲可怖,聲聲緊張。雖然只是狐貍叫聲,卻能讓人深切地感受到呼喊救命的急切緊迫。兩人多日里對那狐貍早已產生了強烈的感情,此刻一聽急迫的叫聲,頓時便如至親親人遇到危險般,生出寧可犧牲自己性命、也絕不能坐視之感。</br>
兩人沉默片刻,都如中箭般跳了起來,四處掃視而后相互一望,當即飛身躍上樹叢,在樹頂聆聽片刻,向東北方迅速掠去。</br>
此刻月色皎潔明亮的宛如十五的月光,未化的積雪反射出光澤,映照得視野和白晝幾乎無異,那最初只有入靜時才能自心靈上感受到的狐貍叫聲,竟似就在耳邊嘶鳴般聲聲高了起來,聲聲都如在迫切地呼喊著救命,凄厲之音色,幾乎令人無法有半點遲疑。</br>
兩人在樹叢上飛身而行,隨著那越來越清晰的狐貍叫聲調整方向,不一刻便離開了樹林,越過一座小峰,陡然眼前大亮,來到了一個群山環繞的死谷所在。</br>
但見那死谷內一點雪跡也無,蒸騰的霧氣,現出死谷內廣漠的沼澤,卻在沼澤正中,有著一片突兀而起的巨石,石上搭建一間茅屋。兩人打量那死谷,發覺無論自何處的山峰上開始運展輕功,都決計無法橫渡這百丈余長的沼澤,到達沼澤中心那巨石之上。而那沼澤寸草不生,遠在峰上,便可嗅到瘴氣的難聞氣息,再看沼澤處處都有氣泡冒出,一離開地面便化做霧氣,期間尚有古怪的光影閃現,顯然沼澤內定有古怪,一時不敢輕易下去。</br>
他們還在凝神打量,試圖查找從何地可以進入沼澤正中,突然衣炔聲紛紛響起,幾聲長嘯也由遠而近迅速傳來,剎那間幾條箭一般的人影業已從對面山峰上出現,飛鳥亦似地縱橫彈跳,瞬間便到達了谷底,出現于沼澤邊緣。只看身手,便知俱是這幾人乃是武林高手,輕功也極其卓越。兩人俱是一楞,急忙凝足目力,仔細觀望,雖是相距兩百余丈,依稀仍可辨別出那幾人俱是和尚打扮。</br>
狐貍那凄切急迫的叫聲再度傳出,這次幾乎不用搜索,便可斷定,那狐貍的叫聲,必然來源于沼澤正中的巨石之上、茅屋之內,只是一時還無法確定那叫聲究竟是人所發出,還是真的有兩只狐貍在茅屋之內。但這狐貍的叫聲是如此急切緊迫,兩人再次生出快些找到那狐貍、將它自危機中救出的心思,竟是一刻也不想停留,幾乎便欲當下飛身而起,直接撲到沼澤之中。</br>
那幾個在沼澤邊緣本已遲疑猶豫的和尚,一聽到叫聲再度出現,竟毫不猶豫,一同飛身而起,向沼澤內射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