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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65

    盛都城的城郭西北角處,其實(shí)是有一片不大的梅樹林的。
    也不知當(dāng)初是哪位又興雅又心善的‘先輩’,為了給后來的‘善男信女’們提供一個‘踏雪尋梅’的好去處,便栽種下了這么一片梅林。
    也由于是無主之地,無主之樹,自也就疏于管理,這里的梅樹并沒有特意的被修剪成,人們通常喜歡欣賞的‘病梅’體態(tài),就著荒山野嶺,衰草連天,倒是能看一個古樸蒼勁的景兒。
    柏、蘇兩人的馬兒,就這樣‘漫無目的’地來到了這里。
    四周一片的魆黑寂靜!
    只有輕輕淺淺的小風(fēng),在高空中盤旋。風(fēng)高而月黑!
    蘇婉鴻略不自在地舔了舔薄唇,野梅雖香,但終是比不過她府邸之中的繁花似錦!給她看這種‘角落里的春天’,自然也就不要指望她堂堂的富貴長公主,會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子那樣,驚喜地掩唇大呼:‘哇!好美呀!’
    反正,她是裝不出來的!
    柏司琛莞爾,在后面擁著她的同時,還又眷戀地吻了吻她的耳緣,像是品嘗了一下某種花瓣做的糕點(diǎn),清甜而細(xì)膩!
    然后他才把她抱下了馬來,牽著她瑟冷的玉手,穿梭在稀疏百姿的梅樹林中。
    身后,他的千里駒‘雪頂?shù)谋R’,這段時日以來也被調(diào)/教的格外乖馴了一些。眼見著主人離去,就只打了兩個輕輕的響鼻,繼而開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地啃嚼枯草了。
    也許那位又興雅又心善的先輩,早已是位百年古人了吧!這里的梅樹長得棵棵老壯,干徑大抵能有碗口粗細(xì)了。
    蘇婉鴻走馬觀花般地跟在男人身后,大略觀看。
    看樣子柏司琛也沒有想讓她細(xì)細(xì)欣賞的意思吧!
    梅林不大,不一會兒,兩人便走到了盡頭。再前面,就是通往西北幾城的官道了!
    柏司琛停下腳步,也松開了那只被他剛剛捂暖了的玉手。
    然后,他走去一旁,扶正了一棵歪在地里的小樹。
    小樹幼嫩纖弱,也不知是前些日子遭遇風(fēng)雪時,被風(fēng)摧殘被雪壓的?還是別個‘踏雪尋梅’之人嫌棄它不開花,給它‘欺負(fù)’的?致使它歪歪斜斜的倒在了一邊,整棵樹奄奄一息的也似!
    蘇婉鴻就這樣看著素來白袍示人的柏司琛,親身躬為地赤著一雙凈手,把小梅樹慢慢地扶起來,還給它的樹根上又重新培好土,壓了幾塊石頭。讓它不至于再那么輕易的就折倒了。
    而他的一雙手,卻是沾滿了泥巴,白袍袍裾上,也污漬斑斑了。
    蘇婉鴻從袖口里拽了一方錦帕出來,被柏司琛擺手謝絕了!
    “想不到四郎,竟會這般的憐惜弱小哪!”對于他的這種善舉,蘇婉鴻覺得,應(yīng)該是世家禮教里堆出來的‘悲天憫人’之胸懷吧!
    接著,柏司琛可能就會謙虛地回答她兩句‘仁者愛人、物力維艱’之類的話吧!
    翰林院里的那些才彥們,大抵都是這個調(diào)調(diào)兒的!毣趣閱
    柏司琛拍了拍手上的干泥,有幾分無可奈何地回她:“沒辦法,這棵是我自己種下的,總不能看著它死了吧!”
    蘇婉鴻:“……”
    柏司琛一副怒其不爭地樣子,又給小梅樹的樹根上‘補(bǔ)了兩腳’!
    “幾年前,我?guī)ш?duì)回北地的時候,路過這兒種下的!之所以種梅樹,一是因?yàn)楦接癸L(fēng)雅,二是因?yàn)樗没睿€活得特別久。現(xiàn)在想來,莫不是那城西賣樹苗的老翁蒙我呢吧?!”
    蘇婉鴻:“……”
    然后,緊接著她又“???”
    幾年前?是幾年前呢?他無端地種下一棵梅樹做什么?!
    公主殿下的美目如同溫良的月色一般,沉靜如水,瀲滟若有光。她提著裙裾走過來,像是有些懼冷的在后面摟住了男人那一截勁瘦挺拔的腰。
    “四郎,那你告訴我,這個幾年前,它是幾年前呢?!”
    柏司琛不吭聲了。
    怪自己怎么突然就像是個矯情的婦人了呢?一方面想讓人家知道,一方面又不想親口告訴人家!
    他想再捂一捂她的玉手,糊弄過去,兩只泥污不堪的大手卻停頓在了半空。
    “大概是………我忘了!”
    蘇婉鴻笑。帶著她出來避開人群,清清靜靜地雪后尋梅,又‘漫無目的’地逛到這么一株不起眼的小梅樹跟前,能是沒什么故事要講的?!
    “我猜,約莫是四年前吧?!”
    四年前的一位白袍少將軍,回了一趟盛都城,跟半路上邂逅的心儀女子搖手作別,然后在回去的路上,心有所寄地植種下了這么一株小梅樹。
    至于為什么是種梅樹呢,剛不是說了嗎,‘一是因?yàn)楦接癸L(fēng)雅,二是因?yàn)樗没睿€活得特別久!’
    蘇婉鴻摟著那人的細(xì)腰,在他的背上磨蹭著‘嘻嘻’的笑!
    柏司琛:“!”
    他就怕她知道了會笑他呢!當(dāng)初初識情愛的一個傻小子,為了寄托‘一段難宣于口的情思’而種下一株樹。每一捧泥土里都能浮現(xiàn)出那位嬌憨可人又有點(diǎn)兒蠻橫無理的小公主來!
    那一年,他走馬盛都城,一城的景致都成了她笑靨如花的陪襯!
    “不是!別瞎猜。”男人狡辯。
    “就是!”蘇婉鴻才不管呢,她說是就是!她一直都覺得兩人之間的感情,是自己先主動的。現(xiàn)在,好不容易抓住一點(diǎn)兒他主動的‘罪證’,她會放過?不是都得是才行呢!
    “不是!”男人還負(fù)隅頑抗!
    “就是就是!”蘇婉鴻也像他往日里箍自己一樣的緊緊去箍他,“就是就是就………唔!”
    男人微紅著一張薄面,解了她的圈縛,轉(zhuǎn)身就吻住了她的唇。
    一雙泥污不堪的大手,便也臟了人家的衿帶,和發(fā)髻。
    柏司琛吻的,蠻橫而肆意,誰讓這女人總是不乖的呢!
    還是在這種月黑風(fēng)高、四下無人的地方!還是在他吹冷風(fēng)才吹下去體內(nèi)的灼浪,心頭憋著一口惡氣的時候!
    他想,要是她這次還不知分寸地,像一只柔弱誘人又不自知的小動物那樣,在他的懷里扭來掙去‘嗯啊’嗔哼,他就干脆在這里………
    蘇婉鴻哪里曉得這臭男人心里還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呀!在洗鉛堂里她掙扎扭動,是因?yàn)樗辛颂炕穑龁艿碾y受啊!
    同理,這個地方又冷又黑的,柏司琛還用兩只泥巴爪子緊箍著她………
    他知不知道她洗一次頭發(fā),要花費(fèi)多大的人力物力哪!
    蘇婉鴻推他:“好了,好了,四郎,我們……”回去吧!
    柏司琛一把捉住那雙推拒他胸膛的玉手,整個把人一只手的提抱了起來。
    “好!”
    本以為會被抱回去放上馬背的女人,就這么稀里糊涂的,被橫放在了地上……
    地上……
    “唔!”蘇婉鴻被壓的快喘不上氣來了。“唔唔唔!”她雙腳踢蹬著,示意自己有話要講。
    自己看上的莫不是個‘瘋子’吧?這怎么時不時地就‘發(fā)瘋’一回呢!他心里到底還有沒有一點(diǎn)兒尊卑規(guī)矩,之前不還口口聲聲的對自己自稱為‘奴’的來麼?這怎么沒過多久就忘干凈啦?欺負(fù)主人家的,都欺負(fù)到這個份上的了嗎?
    “唔唔唔——”蘇婉鴻掙扎的更劇烈了!身下冰涼的泥土地,和身上游走在她腰絳上的臟爪子,都讓她感觸到了真實(shí)的害怕!
    而柏司琛的吻,就像驟風(fēng)密雨一樣,直吹打的她不堪承受,無法呼吸!
    且,不停不歇,愈演愈烈!
    ‘算了,不管了!反正這是他逼自己的呢!’蘇婉鴻腦子里飛快的過了這么一句話。她的骨子里本就是個烈性女子的,如果柏司琛肯哄著她來,也許事事不難。可如果有人違背著她的意愿來讓她屈服,那她是死也不肯的!包括柏司琛!
    公主殿下像一只被貓爪子按在地上的慌張小鼠,將全身上下的力氣,都匯聚到了她的兩行貝齒上,今天能否‘貓口脫險(xiǎn)’,全憑此一下了………
    柏司琛:“!!!”
    他驀地便直起了半個身體來,緊緊地鎖著長眉,拿一雙行將吃人的鳳眸來凝她!
    滿口的血腥味,伴著絲絲疼痛直往‘突突’跳動的太陽穴上鉆!這女人,都跟他好了那么久,怎么還………也太狠心了吧!
    蘇婉鴻:“……”
    怎么感覺自己今天要死無全尸了呢?
    還是在這么一個特別適合‘毀尸滅跡’的荒野之地!
    驕傲且執(zhí)拗的女人,躺在人家的雪白披風(fēng)上,外強(qiáng)中干的怒瞪著美目。
    一副‘我咬了你,也是你咎由自取’的理直氣壯!
    柏司琛揩了揩嘴角的血,又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兼之默默地告訴了自己五遍‘她是主,我是奴!她是主,我是奴……’!最終決定………
    還是得懲罰她一下子的!
    兩個都不肯吃氣的人,到在一處,就儼如‘東風(fēng)遇到了西風(fēng)’。
    蘇婉鴻‘啊——’的一聲,眼淚差點(diǎn)沒飆出來!
    這王八蛋男人太沉了!他就像是生悶氣了似的,狠狠地壓了她一下!自己身上的凸出零件,都差點(diǎn)被他壓扁了!
    柏司琛發(fā)完這次‘狠’,心也軟了!
    其實(shí),他本也沒想怎么招她的!只是故地重游,她又不乖的很,他就,一時肆意,想簡單欺負(fù)她一下罷了!順便嚇唬嚇唬她,想看看她小女人的一面!
    平時在她房里,她也都是不太怎么抗拒他這樣的!哪知今天……難道是自己還是不夠了解她,把本該浪漫的事情玩過了?難道是因?yàn)檫@是在荒野土路,而他的手上又沾滿了泥巴?
    柏司琛在那一株‘被他遺忘,今又復(fù)尋得’的小梅樹下面,細(xì)細(xì)思量著!
    也可能是吧!畢竟女子和男子在這事兒上的計(jì)較,是不大一樣的!他以后,還是要改一改自己的脾氣的,不然老是和她的氣性相抵,只會落得兩敗俱傷!
    身上巋然如磐石的男人,漸漸地溫柔下來了。
    蘇婉鴻也就慢慢地不動了,她想,他們兩個人之間,大概是就像平日里常聽人說的‘磨合期’一般。憑著對彼此的心動和喜歡,就沖動地在一起了!卻不知兩個人在性格上、認(rèn)知上,也會存在有不少的意見相左。日后,這段感情能夠走多長的路,就看兩個人能否愿意因?yàn)楸舜硕淖兌嗌倭耍?br/>     而她和柏司琛,都已經(jīng)為了對方改變了不少!只是,還不夠徹底吧!
    冷靜下來的兩個人,溫柔且認(rèn)真地吻了一會兒!
    有齟齬不怕,意見相左也不怕!兩個人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就像這雪地里的那一株小梅樹,在多少別人看不見的日日夜夜里,挨著孤獨(dú)寂寞的苦,受著相思惦念的罪!
    背負(fù)著風(fēng)吹雪打、別人的不祝福,踽踽成長著!
    他們兩個人,都是不想放棄的!
    只是………
    蘇婉鴻最終還是受不住了,呼吸了兩口氣,喘道:“司琛,停一下,有個東西它硌到我了!”
    柏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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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diǎn)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yàn)檫@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shí)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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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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