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的儀仗車隊離開溫泉別苑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了。
柏家兩位女眷,并沒有隨她回芍藥巷里的府邸居住,而是選擇了繼續借住在溫泉別苑。
不知道這是不是柏司琛替她們拿的主意。但蘇婉鴻心里還是比較滿意的!她雖然送了她們幾車的大禮,卻也并不是十分的愿意她們搬去她的府邸里,從此‘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可又鑒于‘這是柏司琛的家人’,…………她總得虛讓一下的嘛!
至于,她的這點兒小心思,‘旁人’是不是已經看穿了,她就無所謂了!
反正,我禮儀上的體面,可是都給的足足的了呀!
另外,她這次還又多帶回去了一個人。她的暗衛,戌無。
左右柏家已然沉冤昭雪,柏家人也已經恢復了自由身,毋須再藏著掖著的,怕被人發現了!
她們寡嫂孤妹的,還有兩個周歲小娃兒,也不會有什么仇家的,只留派幾名侍衛護守著別苑就夠了。
至于戌無,那是當年她的父皇特意賜給她的暗衛,之前犯了錯誤懲罰他,讓他來戍衛這別苑的?,F今,罰也罰了,過也思了!再這么一直給他‘屈才’的扔在這里,按規制上,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一是,太過‘大材小用’了;二是,他以前手下的那些過命暗衛們,恐會有不服和怨言!
公主殿下對于她這個‘絕對忠心’的暗衛手下,其實本來也沒那么討厭的!
只希望他回去之后,能恪盡職守地做好本職戍衛,別凈有的沒的,再存一些僭越的行為了。
戌無跟在車駕的后方隊伍里,遠遠地看著前面八寶華蓋馬車的華貴轎廂,以及轎廂一側,那匹寸步不離的高頭大白馬。
飄逸又傲慢的白袍,晃得他神情有些恍惚,同時又恨的他直覺牙癢!
想來,一定是猜到了公主殿下會允許他回府的請求!那個,該死的死太監,狗閹豎,竟然……竟然……給了他,一個那樣的下馬威!
他是一名暗衛中的佼佼者,輕功耳力都是相當優異于常人的。鞭長莫及的公主府,也就算了,眼下的溫泉別苑,怎能逃得過他的眼睛和耳朵呢!
何況,對方還是他最最珍視和效忠的公主殿下?。∈撬硇木劢沟乃谀?!
可是昨日,在正殿的泉池里,那個狗男人,死太監,就那樣的按著自己只敢在夢里想一想的公主殿下,在水流潺潺的淺灘上………往死里‘欺負’她!
戌無緊緊地握起了拳頭!偏偏他又明白,自己萬不能再靠近了,不然被公主知道了此事,他這輩子都甭想再回到她的身邊當差了!
可眼見著她被一個男人,像是猛獸撲身一般的,按倒在地上,怎么掙扎也無濟于事,烏黑冗長的青絲鋪了一地……
離得那么遠,模模糊糊的影綽,斷斷續續的哀喘,都如同是鑄鐵的重錘,砸在了他殘破的心鼓上。
若不是也能猜得懂,她實際上并非是被迫的,他早就沖上去,朝那狗太監的男人胸膛上,捅上一百刀、一萬刀了……
即便,他并不想承認,若要論起單打獨斗的真本事,他恐怕,是打不過他的!
但他絕對比他更忠心,更赤誠,也更……視她為至高無上的主人!
戌無無聲無息地嘆了一口氣,把昨日那惡毒的狗太監,故意讓他看見的‘魚水之歡’的一幕,剜著心痛的掃出了腦海中,又盯著前頭白馬上的男人背影,狠狠地剮了好幾遍!這才撫平好了自己的職業心態,穿上‘偽裝’,扮好自己黑暗里行走該有的,鷹犬的樣子。
…………只等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車駕隊伍一進去芍藥巷里時,就看到公主府的孫大管家,早等在府門口了。身邊兒,還站著位‘一拖二’的小婦人。
這邊的穗兒也是眼尖,急忙忙、笑呵呵地朝轎廂里回話道:“主子,瞧這是誰來看您了呀?香兒姐姐帶著倆孩子來了呢!”
蘇婉鴻半依半靠地,正懶著身子在宣軟舒適的轎廂里補覺呢!昨日太過勞累,昨夜又太過辛苦,好歹的‘面子、里子’的事兒,都折騰完了,容她在回府的馬車上小憩一會兒。
車廂內焚了驅味的檀香,又趕的極慢,恰到好處的顛簸,還有某個人左右不離的護衛,她竟就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覺呢。
“誰來了?香兒?!”蘇婉鴻睜開一雙剪水美眸,自言自語了一句,就差點被自己給嚇著了!
一把好端端的清亮嗓子,都嘶啞成老鴰子鳥了。
“……”沒辦法,趁著自己還沒開口給別人說話呢,先拎了一壺蜂蜜水來潤潤喉嚨吧!
從昨晚到現在,托福于泉水的滋養,自己身體的各個部件,都跟渡了場劫似的,重組新生了一回!雖然疲憊,倒也酣暢舒服。哦,還有她那位貼身‘家奴’的,精心作‘陪’!
直‘陪’的她,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耗盡了!
八寶華蓋馬車在長長的一聲‘吁——’喝之下,停駐了它高高的、嵌金的車輪子。仆人們搬來錦繡下車凳,跪倒于地,恭迎他們的主子回府。
大丫鬟穗兒,笑盈盈地手打轎簾兒,軟語一句:“主子,到家了!”
孫大管家,連同他的妹妹香兒,也俱是喜笑顏開地往前湊了兩步。毣趣閱
蘇婉鴻在眾人的等待與期待中,款移蓮步,出來轎廂,下了馬車。
也許她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有一抹飄逸的白袍,正微微淺笑地,看著她。
他的女人,就該是受萬人奉迎的,就該是享盡這人世間的榮華富貴的!
他只恨,這份榮華富貴卻不是他給她的罷了!
那便,讓他來好好地為她守護住這份榮華富貴吧!…………也,好好地陪著她,讓她幸福和快樂!
“快跪下磕頭,給咱主子磕頭!”這邊兒的香兒扯著兩個還沒車輪子高的奶娃娃,‘一拖二’地忙著跪地行禮。
“主子萬福!香兒給主子磕頭了!”
蘇婉鴻看見她,也是格外親熱和疼惜的!這真的算是她最為得心意、也最為忠心的一個丫鬟了。
“快起來快起來吧!地磚上硬的很,可別硌青了孩子們的小膝蓋!”
“哎,謝主子!”香兒嘴上應著,卻也是磕夠了三個頭,才起來的。
“謝公主娘娘……謝,娘,娘!”她身邊的兩個小娃兒,話還沒講的清呢,都也有樣學樣地,跪地磕頭。
主仆數人,前呼后擁地入了府邸。
午宴設在芍藥園的水榭中,這大熱天的,人又多,蘇婉鴻嫌廳堂里憋悶,不如露天地兒里敞亮通風。再說,還有香兒的兩個孩子呢,跑跑跳跳的,是孩童的天性,給他們拘束在屋里,孩子放不開,大人也費心的很!
……畢竟,誰都知道,公主殿下的房里,那各種的擺件、器皿,可都是價值千金的喲,一個看不好娃兒,再給摔了、碰了,誰擔得起責?誰賠的起哪!
倒真不如索性地把他們放到園子里,任他們跑去!
他們的娘親,則真情實意地為她曾經的主子、她一生的貴人,敬獻了一些自己精心做的繡品,以及各種各樣的土儀。
膳畢,幾位有體面的奴仆們又陪著主子飲了一會子飯后茶,便各自告退忙去了!
柏司琛也看得出來,蘇婉鴻待她這個曾經的丫鬟非同一般。畢竟是,在那種千鈞一發的當口,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犧牲自己,也要保護主子安全的義奴!
他也就知趣地退下去了。
蘇婉鴻拖著還有幾分疲憊的嬌軀,懶懶地起身,示意香兒來扶自己的手,去園子里走走。
這可是公主殿下給的天大體面呀!香兒立馬就忙不迭地起身,迎上來伺候主子。
穗兒則頗有眼色地和其他小丫鬟哄著那倆娃子,一邊玩耍去了。
人家都說,女人是‘一孕傻三年’!可瞧人家香兒姐姐,這是三年抱倆,半分沒傻!伺候主子方面,那是‘拍拍腦袋瓜,腳后跟都要抖三抖’的機靈著呢!
要不是幾年前的那件事,主子心里頭有愧,特別恩準了她還家,還給她備了一大筆的嫁妝,又招她的親哥哥進府任職………
……估計這一等大丫鬟的尊榮,她這輩子也是甭想摸著的。
香兒扶著她主子走了幾步,朝倆孩子和小丫鬟們的背影去處,又望了一眼,便開口道:“主子近來可還好嗎?我們鄉下偏僻的很,消息也閉塞,奴婢昨個兒才聽說了……嗯,京城里發生的那些不好的事兒!怕主子您……”
蘇婉鴻抬眸沖她笑了笑。
其實,今天她一來,自己就能猜到她的意思了!估計是聽說了姚廷那廝的處決,怕會影響到自己,就著急忙慌地趕過來親眼瞧瞧了!
也是難得她的一片孝心了!
“本宮無事!你莫擔心。”蘇婉鴻看著這個曾經瘦溜溜的鬼機靈小丫頭,如今也已經蛻變成了胖乎乎的嬌憨小婦人,心里竟有幾分感慨時光催人,韶華易逝了。
“于外,大夏朝百年基業長青,本宮便與國休戚,富貴同享!于內,你兄長在府里當差,盡心盡力!把一眾的奴仆丫鬟都管束的有規有矩,勤勤快快的,我又有什么可發愁的呢?!”
“也是也是!”香兒陪笑道。她來了府邸后,自然是先跟自己的兄長打過照面了,對于公主近下的生活,也便略有耳聞了。
前駙馬本就與公主毫無感情基礎,那他的失德丑聞,被處以極刑,也就對公主傷害不大了!
頂多是,外邊傳言的不大好聽!都是些閑嚼舌根的話罷了。既然主子避重就輕的說話,便是不想多提此事了,她自然也就得看好風向,聊點兒別的了!
“嗐,奴婢剛還想說呢,如今主子身邊的丫頭們哪,真是個頂個的聰明伶俐,人長得還水靈,不似奴婢以前,蠢笨的要命,多虧了主子心善寬容,才能勉強的當了一份差事,得以伺候主子!”
蘇婉鴻無奈的搖頭笑了笑,在一塊光滑的青石凳上坐了下來。
“行了,都倆孩子的娘了,就別再耍嘴貧了!給本宮說說,你這兩年光顧著在家嫁人、生孩子了,過的如何呀?!”
香兒也并不尷尬的憨憨笑了笑,半跪下/身來,給主子輕輕捶腿??傆X得主子今天像是‘乏累的很’的樣子呢!
明明是位金尊玉貴、寸縷不動的嬌貴閑人!
“奴婢如今是一個莊戶人家的女子,又得了主子您的這天大恩典,自然是過的,富庶美滿、人人艷羨了?。 ?br/>
蘇婉鴻聽了后,那張紅潤的芙蓉面上,也替她高興地展顏成了一朵花!
天光投束之下,她高貴又美艷不可方物的,讓一園子的芍藥,都自慚的低下了頭去!
能哄主子開心,香兒也高興的很!她想,自家主子,這是近來氣色不錯欸!面若桃花、眼含清波,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俱是說不出的風/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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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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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