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鴻枕頭底下的書不止一本。
柏司琛也曾經見穗兒從公主的八步床里拿出去過《女德》之類的書籍。
他以為,即便是公主失眠了,想聽人念一段書助眠,大概也應該是些溫良恭儉讓的規戒書,或是史書詩賦,再不濟便是演義小說吧!
這……,
《顛鸞倒鳳圖鑒》??
怎么聽都不像是本正經書呢!!
該不是傳說中的春宮圖吧?
柏司琛的鳳眼使勁跳了跳,心頭突升起一團朦朧的異樣感覺。他曾經在軍營時沒收過手下兵卒的這種東西,但他是真的看都沒看過,直接扔火塘里了。
看著那些糙漢一個個伸長脖子、嘖嘖惋惜的樣子,他還暗啐過:奇技淫巧,胸無大志!
現在……,
柏司琛表面沉穩的端著書冊,一只骨節分明的右手像是背負了歷史使命感的掀開了第一頁。
“!”
還真是,房中術!!
比春宮圖還精細描畫的,房中術!!!
有畫,有附字。
上面一幅圖畫,畫的是閨帷之下不可描述的畫面,下面則是……難以宣之于口的文字描述。
柏司琛:“……”
他腦子里間歇性地一片空白,心口處卻咚咚的劇跳并伴隨著隱隱絲絲的酸痛。
駙馬都西去三年了。
一個孀居的女子,把這樣的書冊壓在枕下,做什么?!
蘇婉鴻卻是個蒙在鼓里的,她不耐煩道:“怎么,不識字?!”
柏司琛恍回神來,有些怔愣道:“識,只是……”
“念吧,你不必見怪!”蘇婉鴻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在薄毯下平躺好,“我現在挺喜歡看這一類書的,十分有助于睡眠。”
柏司琛:“??”“!”
算了,你高興便好!
見過多少生死之事,也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男人,又怎么會在這種婦人閨帷的秘辛上糾結執拗呢!
那就念給她聽吧!
“上承黃祖之經,下澤黔首之民,此秘術乃陰陽調和之源。為陽者,當覆于陰上……”
蘇婉鴻:“???”
這是,哪個話本子的開頭?我怎么沒有一點印象。剛買來的?也忒沒有品味情雅了吧!
還沒等她悶回過味兒來,腳踏上的人已經快速讀完一頁,翻到了第二頁。
柏司琛的臉都開始綠了,這張上面,畫中男人的臉和手都已經下移了位置。
衣衫盡褪,情,事正酣!
似乎拿在手里的書冊,已經變成了瘴氣林里的毒蛇,他只得一動不動地盯著最下方的幾行蠅頭小字,字傳眼,眼傳口,絲毫不敢過腦子里想一想。??Qúbu.net
蘇婉鴻也聽出了不對勁,睜大了一雙剛剛還想入眠的杏眼,順手拿枕頭便砸了過來。
柏司琛畢竟也是員武將,即使是在這等尷尬又近距離的情況下,他仍然是揚手一把將繡枕接住。
還抬起一雙怨怒的鳳眸來瞪,她!
蘇婉鴻:“!”
她賭氣地使勁剮了他一眼。
反了他了!
幾年沒見,他這是從哪里學來的一套調戲女子的伎倆,這些日子的相處竟沒有看出來!
她一把就將柏司琛手里的書冊撈了過去。
“柏……”剛想怒斥他,目之所及的書面上似是有毒蛇吐信般舔舐到了她的手掌。
蘇婉鴻驚恐地“啊”一聲,扔掉了書。
柏司琛:“……”
何至于呢!
“穗兒,穗兒!”蘇婉鴻半臥在床上,不知是被嚇得還是被氣得亦或是被惡心的,她單手捂著心口,火急火燎的喊人。
穗兒這段日子以來睡得都還挺香,乍一聽公主這般‘失了火’似的喊她,她直接一個激靈的坐起來,來不及披外衣就端了燭火一路小跑過來。
柏司琛微微頷首斜身。還把蘇婉鴻剛剛‘賞’他的那只繡枕抱在懷里。
滿面羞辱的公主殿下則抄起另一只繡枕,飛‘賞’給了穗兒。
穗兒被砸得楞楞的,覺也全醒了,‘噗通’地跪在地上直磕頭,“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蘇婉鴻的怒,一時半會兒還真息不了!
她抬手指著地上的書冊,聲音幾乎有些顫抖地說:“怎么回事?本宮的枕下怎會有這等,這等,傷風敗俗之物!”
穗兒:“!!!”
懵了。
這么快就看到了?
是要照孫牢那冤家的話說,還是直接把那冤家推出來擋刀?
穗兒糾結不出答案來,只得繼續磕頭,“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柏司琛的鳳眸寒了寒。
穗兒都沒爬過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書讓公主發如此雷霆之怒,就只管撇清自己地喊‘不知’,那定然是,她什么都‘知’了。
但柏司琛并沒有說話。她自己府上的事情,相信她自然是能處理的更妥當更合理的。自己何必多此一舉!
蘇婉鴻也并不是蠢人,仆奴們的心思和脾性,她都瞧得出來,只是不說出來而已。甚至就算孫牢那廝在奴仆們中收存銀錢出去放,她都只是旁擊側敲了一句‘管好自己別給我惹事’,遑論面前這個只是有點小心計的丫鬟呢。
蘇婉鴻揉揉眉心嘆了口氣,“把這污穢東西拿下去燒了吧!明日叫管家來徹查一下我房里的人,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回報我處置!”
其實如果不是今日這本書冊被柏司琛念出來,折辱了她的顏面。或許改日她在閑暇的時候看著了,也只會摔在哪個丫鬟面前,責罵一句‘哪個沒出息的東西把這等淫巧玩意兒亂放!’
柏司琛自始至終都像個雕塑似的跪在那里,一聲不坑,連呼吸都聽不到。
穗兒嚇得一壁磕頭,一壁抓起書退出去了。
蘇婉鴻發完一通怒火,竟然累得有了些許困意。
看著面前努力把自己虛化成個擺件的男人,她心里卻騰起了一股遷怒。
蘇婉鴻陰惻惻道:“府上的人沒規矩,讓四爺見笑了!”
柏司琛:說的跟他不是府上人似的!
“殿下抬舉我了,府上人都很……有趣!”
蘇婉鴻:“……”
確實!要是她滿府的人都死氣沉沉的,那她這閉門謝客的三年豈不要悶死了!
她慵懶地把自己躺平,將剛剛發火時被波及敞開的紗幔垂好。
還伸手要回了抱在男人懷里的繡枕。
柏司琛也就明白,此番鬧劇暫算告一段落了。
他從新跪挪到腳踏中間,背對著床,微微側臉,道:“殿下安心睡吧,我在這里守著。”
但蘇婉鴻并不打算帶著一絲一毫的怒氣入睡,她柳眉輕揚,嘴角勾起一點淺笑,“不必,我們繼續!”
柏司琛:“???”
‘啪嗒’,順著床沿的紗幔掉出來一本書。
又是一本書!!!
柏司琛也真是被磨得沒脾氣了。
他幾乎是溫馴地再次拾起了她扔給他的書。
拿到面前一看————
《將軍掌心的小嬌寵》
“讀吧,這本我都看完了,你念一念我就能睡著了!”
柏司琛:如果大理寺、凈身房是身體上的酷刑,那公主府就是他精神上的折磨!
一方面,他確實覺得自己曾經有虧欠于她,如果殘生還能補償給她一點點,那也算是上天給他的機會了。
而另一方面,她又確實不再是四年前那個嬌憨羞澀的可愛公主了,自己在她面前那種策馬揚鞭、意氣風發的驕傲,被她踩在腳下,狠狠摩擦。
還有此番忍辱偷生等著自己去翻覆的大事。
千斤重擔。
卻又必須一點一點抽絲剝繭的開始。
柏司琛想想都想去撞墻,埋怨自家三哥太不仗義了!
蘇婉鴻卻在紗幔里面,聽著較說書女先生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冰冷聲音,笑著闔上了杏眸。
四年前,山麓下的一箭相救,以及回京城一路上的護送。
知慕少艾的年紀里,如果不是當時感覺到了彼此都有點心意,她也不會在父皇母后問及沖喜婚事時,含羞道出了他的名字。
結果……
誠然,他柏冊柏司琛拒娶,并沒有半點對不起她,天家也不能仗勢強娶強嫁的!
甚至是,他對她有恩情,救命之恩,護送之情。雖然當時為了母后的虛弱病體,此事一直被她瞞著,沒幾個人知道。
可是……
蘇婉鴻在半醒半睡時這樣想著,也許這就是小女兒家的矯情和無理取鬧吧!
明明感恩著人家,卻還偏偏又總難為著人家。
可自己都到了這個年齡了啊,還是個孀婦。
唉,母后不在了,舅母也病逝了,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也只能不痛快著,憋著了,找誰也說不得!
想到舅母,蘇婉鴻臉上那淺淺的一絲笑意也俱散了去。
再過幾日,便是她在世時的生辰了,蘇婉鴻每年都會帶了糕點和美酒去拜祭她的。
那是她曾經非常喜歡也非常尊敬的一位長輩。
舅母年輕時有傾城之姿,聽說她是舅父在戰場上的敵首,后來被舅父活擒,再后來……
英姿颯爽的女將軍,被更勝一籌的周大帥抱回了軍帳。
舅母每每回憶起這件往事,都會恨恨地怒罵丈夫,什么強取豪奪虐待俘虜啊,什么霸道蠻橫以武力逼人呀!
只是她從不提,后來丈夫為了她,寧可放棄大好前程,自愿貶為庶人。
人世間有些姻緣就是這樣,強求著強求著,就甘之若飴了。
蘇婉鴻還一度挺羨慕他們兩位長輩的愛情故事呢!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