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卉醒了。
　　并且是被嚇醒的。

　　在和季誠對視了短暫的半秒后，薛卉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啊”了聲，身體后傾靠到沙發背上，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是你，你怎么在這兒？”

　　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問完她就后悔了。
　　季誠為什么在這兒，馬上圣誕晚會就要開始了，他有節目，出現在這兒很奇怪嗎？

　　果然，下一秒，薛卉聽到他低低地笑了聲。
　　笑聲還挺好聽。

　　小姑娘剛剛醒來，迷迷糊糊的模樣簡直可愛死了。
　　季誠啞聲笑，反問道：“我為什么在這兒，你不清楚？”

　　現在清楚了。
　　但是這么回答似乎又有哪里怪怪的，薛卉想了想，還是決定假裝不知道。
　　她故意眨了眨眼睛，眼底求知欲很強烈：“你為什么在這兒？”

　　季誠：“……”

　　小姑娘眼神清澈純凈，一塵不染。
　　季誠盯了她幾秒，半是失笑半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行啊，你們成績好的學生反映也挺快啊。”

　　薛卉假裝沒聽懂他的話，繼續把無辜的表情表現得淋漓盡致。

　　季誠真是徹底被她打敗了。
　　世界上怎么會有像她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呢？

　　他抬起另一只一直垂著的手，手里還拎著一個透明的塑料袋。

　　薛卉看到里面裝了一杯奶茶。

　　應該是奶茶。
　　還有一顆顆圓圓的黑乎乎的小珍珠。

　　不過這個包裝的奶茶薛卉沒見過，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有機會一定要嘗嘗。

　　她這樣想著，卻見季誠把奶茶往她前面遞了遞。
　　季誠站得高，拎著袋子像是從她腦袋上方擦過，然后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地，貼了貼她的額頭。

　　薛卉：“……”

　　沒等她領悟他的用意，季誠像是玩夠了，含笑開口：“不要？”
　　薛卉茫然地指著自己：“給、給我的？”

　　季誠嘴唇沒動，從喉嚨里輕輕發出一個“嗯”的音節。

　　薛卉咬了咬唇，沒接，只呆呆地看著他。
　　坐在她身旁的孫筱茉嘴巴張得快吞下一個雞蛋了，她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也和薛卉一樣，有點兒傻眼。

　　季誠等了半天等不到她的反應，偏過頭，在心里無聲地罵了聲“操”。

　　剛才他和柏俊民幾個人一起吃好飯，準備回學校的路上看到了這家也是新開業的奶茶店，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天中午在那家新開業的甜品店門口，她眼饞地吞了口口水的模樣。
　　心想她一定愛喝。

　　于是鬼使神差的，腳步就不受控制地往店里走。
　　他沒喝過這種奶茶，店里各種不同口味的奶茶看得他眼花繚亂，最后選了服務員推薦的一杯招牌款，叫什么波霸奶茶。
　　他搞不懂，珍珠就珍珠，為什么要叫波霸？
　　一聽這名字就讓他不禁想到柏俊民他們時不時在他耳邊提的某個少兒不宜的部位。

　　他下了單，付了錢，回頭看到和他一起來的男生們個個呆若木雞地站在門口。
　　徐一帆撓了撓頭，指著服務員正在給他制作的那杯奶茶，詫異地問：“誠哥，你不是說這玩意兒是女生才喝的么，你怎么……”
　　話說到這里他大概也反應過來了，能讓他誠哥不惜挨批也要曠課排隊給買零食的女生，全世界就他媽一個人啊！

　　徐一帆一秒變了表情，幸災樂禍地問：“難道這是給咱校董的閨女買的？”

　　經他這么一提點，男生們全都頓悟了。
　　齊刷刷地“哦”了一聲，尾音拖得又長又欠揍。

　　季誠沒理他們，面無表情地拎著奶茶往學校走。
　　一路上，身后的人就像戲精上身似的，演了一路瓊瑤奶奶的劇情。

　　什么“我知道他愛你愛得好痛苦好痛苦，我也知道你愛他愛得好痛苦好痛苦。”
　　什么“我真的好喜歡你，不管是那個刁蠻任性的你，活潑可愛的你，還是現在這個楚楚可憐的你，我都好喜歡好喜歡。”
　　還有什么“你不能恨我，你不能因為我這么愛你而恨我”，等等。

　　快到校門口時，季誠終于忍無可忍，回頭冷笑道：“再說啊，誰敢再多說一句，今晚的街舞取消，我給全校表演一個真人版搏擊。”

　　一群人立刻噤了聲。

　　-

　　季誠直起身體，看著薛卉：“不喝？”

　　薛卉沒點頭也沒搖頭。
　　她抬眼，望向站在沙發旁邊的少年，從她這個角度，能看到他微微凸起的喉結。

　　薛卉放在沙發上的手指蜷縮了下，問了一個傻問題：“你為什么要買給我喝？”

　　說完，薛卉又后悔了。
　　她有點怕季誠下一句會是“我為什么要買給你喝，你不清楚嗎”。

　　……行吧，她真的不太清楚。

　　不過這次季誠倒是沒這么說，季誠勾了勾唇：“你不是困么，待會兒還要演出，現在睡覺可不行。我聽說這個奶茶的茶份含量多，茶里面不是有種什么東西能提神的么。”

　　這個奶茶季誠也沒喝過，后面半句他完全是在睜著眼睛胡謅。

　　薛卉“哦”了聲，沒什么猶豫地說：“咖啡.因？”

　　“……”
　　季誠直接就氣笑了，他這句話的重點像是在和她探討茶里提神成分是什么東西嗎？

　　季誠把奶茶塞到她手里，言簡意賅：“喝。”
　　他說完正準備走，突然想到什么，轉身，又補充了一句，“你自己喝，不準給你哥哥喝。”

　　薛卉：“……”
　　什么人嘛，哪有人送個奶茶還這么兇巴巴的。

　　被季誠這么一通鬧，薛卉算是徹底清醒了。
　　奶茶握在手心里還是溫的，想來他也是剛買不久。

　　薛卉看著奶茶嘆了口氣，正猶豫著是現在就喝呢，還是等回家以后再喝。
　　一抬頭，看到孫筱茉的表情。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孫筱茉立即嚴肅道：“卉卉你放心，剛才季校霸和你說的話我什么都沒聽到，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這杯奶茶是哪來的，你放心喝，我絕對不會和你搶的！”

　　薛卉：“……”
　　你不說有什么用，這里有這么多人呢，大家都看到啦。

　　-

　　薛堯回來時覺得周圍的氣氛怪怪的，他環顧了一圈，看到彩排沒來的季誠等人居然奇跡般地出現了。一群人統一穿著不同顏色的衛衣和深色牛仔褲，占據了后臺一大塊兒角落的位置。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柏俊民興奮地朝他揮揮手。

　　薛堯和他們幾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出于禮貌，他也朝他們點了點頭。

　　回到妹妹身邊，他發現妹妹的手里多了一杯喝了四分之一的奶茶。她的嘴巴一動一動的，像是在嚼里面的珍珠。
　　旁邊的孫筱茉欲言又止地望著他。

　　薛堯隨口問：“哪來的奶茶？”
　　薛卉很誠實地說：“季誠給我買的，就在剛才。”

　　薛堯：“……？？？”
　　咋回事兒啊？他不過才離開十來分鐘，季誠怎么就突然給他妹妹買了奶茶，他妹妹還一點都沒防備心地喝上了？

　　-

　　晚上六點，九中的圣誕晚會正式開始。
　　學校辦這個晚會的意義就是為了讓學生在緊張的學習之余放松一下心情的，因此從主持人到表演節目的全都是學生，整場晚會老師只當觀眾和幕后工作人員，其余一切都交給學生們自己玩。

　　自從上高中以后就很少有這樣的娛樂活動，特別對于高二年級的學生來說，這是他們參加的最后一次圣誕晚會，明天高三就沒資格參加了，所以全都撒了歡盡情地玩。
　　從第一個節目開始現場的氣氛就很熱烈，不管是唱歌跳舞還是小品，臺上臺下一呼百應。

　　高二十二班的節目在第十個，季誠等人一上臺，立刻就引來了臺下女生們陣陣的尖叫，還夾雜著男生們罵罵咧咧的聲音。

　　“臥槽——我他媽長那么大第一次看到有人跳街舞穿成這樣的，他們以為自己是彩虹呢，花花綠綠的，太他媽嘈了！”
　　他旁邊的男生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我就說季誠他們那么短時間能學會跳什么街舞，敢情就是靠這些殺馬特造型博取眼球罷了。”

　　臺下議論紛紛，燈光璀璨的舞臺上，除了季誠以外，其余的人衣服和頭發都是一個顏色的。
　　柏俊民紅的，徐一帆藍的，莊邈紫的，其他人還有別的顏色。

　　為了搭配衣服的顏色，他們下午一下課就去了學校外面的理發店，染了個一次性的顏色。
　　先前他們在后臺全都戴著帽子，沒人發現什么異常，現在一上臺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帽子摘了，頭發的顏色一露出來，簡直騷的沒邊兒了。

　　他們的節目五分鐘，舞跳得一般，不過就憑這個顏色搭配，絕對是全場最靚的仔。

　　薛卉在后臺看不到前面的狀況，只聽那聲音就覺得很緊張：“哥哥，我……”
　　快要上臺了，她裹在外面的羽絨服脫了，只穿著一條鵝黃色的禮服裙。

　　薛堯也換了一套黑色的燕尾服，站在妹妹身后扶著她的肩給她打氣：“別緊張，彈錯了也沒關系，相信你是最棒的，一定可以的。”

　　薛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握緊小拳頭，重重地點頭：“嗯，我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