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而另一邊的蔣旭, 完全不知道他在林安瀾眼里已經打上了“心機”“不要臉”的tag，還真以為林安瀾信了他的說辭，志得意滿的琢磨著什么時候給林安瀾發短信。
    不能是今天, 太明顯了。
    也不能太后面, 小瀾會覺得自己不在意他。
    那就三天后吧，蔣旭默道, 三天, 一個不長不短的數字。
    然而并沒有用, 不管他什么時候發，林安瀾都是不會看的, 因為他已經徹底懶得搭理蔣旭了。
    沒救了，林安瀾想, 為了讓他離開程郁, 他連這種陰謀詭計都能想的到, 可見是真的對他們倆十分不支持了，救不活了。
    還是繼續不要搭理最好。
    林安瀾走回了候場區，就看到程郁已經開始拍戲了。
    他走了過去，看著程郁站在書桌前著急的拿起筆筒倒出了顧書禹留給景煥的便利貼, 隨后展開, 按照上面的聯系方式打了過去。
    他明顯很緊張，一雙眼睛盯著手上的手機，對方剛剛接通, 他就迫不及待道，“顧書禹？”
    這部分的劇情林安瀾很熟, 他之前和程郁一起對過戲。
    顧書禹接了電話，問他，“你是？”
    “我, 我是前幾天幫你的那個人。”景煥緊張道。
    “哦~”顧書禹故意拉長語調，“就是不想理我，我給便利貼都不想收下的那個黑衣小哥？”
    景煥有些尷尬，卻還是承認道：“對，我有事想請你幫忙，你能不能借我點錢，不，不是一點，可能比較多，一萬塊，可以嗎？”
    他最后三個字問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顧書禹拒絕，一點信心都沒有。
    顧書禹當然是答應的，他向來不缺錢，何況景煥之前還救過他，“可以啊，你遇到什么事了嗎？”
    “我媽媽病了。”景煥誠實道，“我們家親戚關系不好，借錢也沒借到多少，所以……”
    所以他想到了顧書禹，他記得那天被打劫時顧書禹錢包里卡很多，也記得自己遇見了顧書禹兩次，顧書禹穿著不同的衣服，同樣的牌子，和他上學時班里的富二代一個牌子。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對方看起來干凈陽光，似乎沒有經過任何困難，也有著不用經歷苦難的家底。
    所以他從一開始幫了他，就不想再和他接觸。
    只是沒想到，最終，他能求助的似乎也只有這么一個陌生人。
    景煥覺得很羞愧、不好意思、尷尬、忐忑，又難堪。
    少年人的自尊心與不得不向金錢低頭的現實，讓他的聲音都沒有之前那般底氣十足。
    他說，“我會給你還的，利息也可以按照銀行的利息算，我一會兒就給你寫個欠條。”
    “好。”顧書禹沒有拒絕，只道，“不過我借錢只給朋友借，朋友之間，有借有還，多正常，你要問我借錢，那從今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
    景煥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不過現在也沒時間讓他矯情，因此他只能點頭道，“好。”
    “謝謝你。”他說，“謝謝，我叫景煥。”
    “風景的景還是水井的井？”
    “風景的景，煥然一新的煥。”
    顧書禹明白了，“我的名字你知道，你微信搜這個手機號，然后把你卡號發過來，我給你轉錢。”
    景煥沒想到他會這么爽快，不住的道著謝，顧書禹笑著回復他，“不用謝，感謝的話就把你地址也發一下吧。”
    他笑瞇瞇的掛了電話，只留景煥看著手機，驚喜又激動。
    他剛準備搜顧書禹的微信，余光卻瞥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林安瀾。
    程郁瞬間頓住了。
    他不自覺眨了眨眼，心道，他和蔣旭談完了嗎？
    談得怎么樣？
    說了什么？
    蔣旭有沒有和他和解？
    他有沒有發現自己其實是個卑鄙的騙子？
    程郁不由的心慌了起來，導演喊了他一聲，程郁這才意識到，他現在還在拍戲，他不是程郁，他應該是景煥。
    他沉下心，想繼續景煥的戲份，可是卻怎么也靜不下來。
    心里的鼓噪猶如狂風暴雨一般，裹挾著雨點，迸發出嘈雜而刺耳的聲音。
    那些聲音過于嘈雜，令他心神不寧，無法入戲。
    程郁抬起頭，對導演道了聲歉，“不好意思張導，我想去喝點水，喉嚨難受。”
    “好，快去快回。”
    程郁把劇里要用的手機放在了桌上，朝場外走去。
    路過林安瀾的時候，他示意了林安瀾一眼，林安瀾迅速跟了上去。
    “怎么了？”林安瀾問他。
    “沒事。”程郁溫柔道。
    他走到了自己的休息區，這才接過王成手里的水，象征性的喝了一口，隨后把林安瀾按到了自己的座椅上。
    “你先坐著。”他說，“別去那邊，不然我看到你，眼里就只有你了。”
    林安瀾這才意識到他剛剛突然出戲，原來是因為自己。
    他連忙在座椅上坐好，答應道，“好，那我在這兒等你回來，你好好演。”
    程郁點頭。
    他的心其實還是很亂，很想問問林安瀾和蔣旭到底說了什么。
    可是這要問起來，一兩句話肯定說不清，他的戲還沒演完，他沒有辦法。
    所以他只能暫時讓林安瀾離開他的視線，只要他看不到林安瀾，那么他就還能勉強平復心境，還能讓自己沉浸在景煥的狀態中。
    他重新走回拍攝的屋子，調整了狀態，迅速拍完了剩下的戲份，這才再次回到休息區。
    林安瀾低著頭在看劇本，程郁拍完了，也就快到他了。
    “你拍完了？”
    “嗯。”
    “那你休息吧，我準備準備，該拍了。”
    “好。對了，”程郁裝出一副淡定平和的樣子，狀似隨意的問他道：“你和蔣旭談得怎么樣？”
    林安瀾聞言，瞬間笑了，“別提了。”
    他看著程郁，“等一會兒我拍完了再和你說，笑死我了，他還真是對你很有意見啊。”
    程郁微笑，“他向來不喜歡我。”
    林安瀾心疼他，湊近他，悄聲道，“沒事，他不喜歡你，我喜歡你。”
    他彎起眼睛笑著看著程郁，“你希望我們倆誰喜歡你呢？”
    程郁聽他這么說，懸了一晚上的心這才終于放下來。
    看來，蔣旭應該是沒有發現林安瀾失憶。
    林安瀾也沒有發現自己騙了他。
    他湊近林安瀾，借著道具的遮擋，偷偷勾住了他的手，輕聲道，“你喜歡就可以了，只要你喜歡我，其他人喜不喜歡，都無所謂。”
    “那你可以得償所愿了。”
    林安瀾溫柔的看著他，握住了他的手。
    他安靜的看了程郁幾秒，最后才松了手，和他道，“我先去拍戲了，晚上見。”
    “好，晚上見。”程郁輕柔的捏了捏他的手指，松開了手。
    林安瀾轉身朝卓斯亞走去，程郁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似乎還能再多活一天。
    林安瀾拍的很快，晚上10點左右，他也就全部拍完了。
    他下午吃飯早，這會兒有些餓，回了酒店，點了些燒烤外賣。
    等到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林安瀾迫不及待的去開門，結果門一打開卻發現是程郁。
    程郁提起手里的燒烤外賣，問他，“請問您是林先生嗎？這里有您的外賣。”
    “是我的沒錯。”林安瀾伸手去接，“外賣留下，人可以走了。”
    程郁瞬間把燒烤藏在了身后，正色道，“那您可以領走我了。”
    “哦？”
    林安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點的是燒烤，不是人。”
    “我也可以幫您燒烤的。”程郁積極推銷道，“我會的特別多，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上的了床，暖的了被，領走我附贈燒烤。”
    林安瀾笑著讓他進了屋，“那我先嘗嘗你的燒烤。”
    兩人把燒烤在桌子上擺好，林安瀾拿了小冰箱里的礦泉水，遞給了程郁一瓶，自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今天來的還挺早啊。”
    “這不是迫不及待，一會兒不見，如隔三秋嘛。”
    程郁拿起烤肉，喂到了他嘴邊，“怎么還點了燒烤，餓了？”
    林安瀾點頭，咬了一口，慢慢就著程郁的手把烤肉吃完。
    程郁看他吃得嘴巴上沾了油，伸手抽了張紙，幫他擦了擦嘴。
    林安瀾拿起一串烤肉遞給他，“給，還不錯。”
    程郁接過，狀似不經意道，“你之前不是說要和我說蔣旭和你談了些什么嗎？”
    林安瀾想起這個，差點沒笑出來。
    “對。”他看著程郁，“你猜猜？”
    程郁想了想，猜測道，“他說我不是什么好人，說你不喜歡我？說你更在乎他？”
    林安瀾搖頭，“小看人了吧，蔣旭也是會進化的，他已經不是只會打嘴炮的蔣旭了，他現在是杰克蘇蔣旭。”
    程郁：？？？
    “什么意思？”
    林安瀾拿起一串雞翅，邊吃邊道，“我猜他應該知道我失憶了。”
    程郁一驚，驚訝的看著他。
    林安瀾一臉無辜，十分淡定，“所以他想套路我。”
    “套路你？”
    “對。因為我失憶了啊，所以之前的事情也都不記得了，那還不是別人說什么，我就信什么。”
    真自己說什么林安瀾就信什么的程郁：……
    程郁默默低頭，逃避似的擰開了礦泉水瓶，放在了林安瀾面前，也不敢看他，只道，“嗯。”
    “所以蔣旭就想騙我。”
    林安瀾吃了一口烤雞翅，給程郁分了一個，“這個也好吃，給你。”
    程郁哪還吃得下啊，戰戰兢兢的拿著雞翅，小心翼翼的問他，“他想騙你什么？”
    林安瀾想起蔣旭那說辭，差點沒笑出來。
    “他想騙我我們不是真愛，我和你談戀愛其實是欺騙你的感情，是為了他。”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