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洵聲不怒反笑,他儼然低估了容梨不要臉的程度。其實他們二人,相對保守的倒是他。第一次接吻的情景他記憶清晰,那時容梨說了好長一串話,內容都是表達愛意,那時他</br> 們剛在一起,他很忙,沒時間陪她,興許她覺得自己受冷落了,像只可憐的小貓咪。</br> 興許有點委屈,她嘟嘟嘴巴:“宋洵聲,我一個女孩子都說了這么多了,怎么連點像樣的回應都沒有。”</br> 然后他就吻住了她,狠狠吻住了她,兩人唇齒糾纏,極盡纏綿。m.</br> 吻完難舍難分,他抵著她的額頭,聲音沙啞低沉:“我這不是回答你了。”</br> 容梨臉頰羞紅。</br> 再后來,情到濃時,他險些把控不住自己,但那時在一起還沒多久,他不打算。是容梨主動勾引他:“宋洵聲,你難道不想要嗎?”</br> 一夜迷亂后她躺在他肩頭,第二天笑嘻嘻地總結:“大家都覺得這種事情女孩子吃虧一點吧?可我覺得是自己賺到了,就好像吃了唐僧肉。”</br> 他勾了勾唇,將她緊緊抱住。女孩子身量又小又瘦,摟在懷里有點硌人。</br> 那時他在想什么呢?</br> 他在想——要好好對她,絕不負她,給她一個家。</br> 可到后來,是她冷酷放手,揚言二人再無未來。</br> 容梨的一句話使他們二人不約而同想到了過往,張力敲敲車窗,令他們二人同時回神。宋洵聲降下車窗,從他手里接過一個紙杯。</br> 張力:“宋先生,都處理好了。”</br> 宋洵聲眼尾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凌厲:“讓他付出多出一倍的代價。”</br> 紙杯里面是感冒藥,有點燙,宋洵聲將感冒藥塞到容梨手里,語調冷冰冰的:“喝了它。”</br> 容梨看著黃褐色的液體,心里叫苦,皺皺眉,林嘉菱也說讓她回去喝藥,她覺得只是輕微癥狀,根本用不著,而且這藥看起來就很苦,她平時不到萬不得已從來不喝。</br> 容梨推了回去:“我不要。”聲音有點弱,就像個孩子。</br> 宋洵聲抿抿唇,這時候的容梨有點像過去他認識的那個女孩,幼稚、單純、一派天真的孩子氣。</br> “不喝?”宋洵聲晃蕩著手里的藥,冷不丁來了一句,“難不成想讓我喂你?”</br> 容梨:“……”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從他手里搶過紙杯,咕咚咕咚一股腦喝掉。味道真的很苦,她咂咂嘴,整條舌頭都要麻掉了。</br> 宋洵聲見她這副模樣,于心不忍,從抽屜里摸出一塊薄荷糖給她。那顆糖小小的,綠色又晶瑩的糖身喚醒了她的記憶。</br> 她最愛吃薄荷糖,兜里總會揣上幾塊。宋洵聲也跟著養成了這個習慣,再后來,她就懶得帶了,想吃時就伸出手,或者直接掏宋洵聲的口袋。</br> 沒想到,過了這么久,她還能從他身上找到自己的痕跡。</br> 宋洵聲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打開車窗,攏住火光,點了支煙。煙霧裊裊,映得他面龐也虛幻模糊。他牽起唇,慢條斯理地吐著煙圈:“不要多想,容梨。”</br> “我只是也愛上恰巧這個味道罷了。”</br> 像對你著迷一樣,對你愛的一切事物著迷。</br> 車子慢慢啟動,開進鬧市區。他容貌堅毅,棱角分明,卻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容梨淡淡瞥了他一眼,許久沒有說話。</br> 兩人之間悄寂寂的,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br> “宋洵聲,我餓了,帶我去你們律所吃飯吧。”天競律所的餐廳很出名,聽說是從國外請來的五星級大廚,伙食非常好,還上過一次熱搜,容梨好奇許久了。</br> “其實上次我找你就想進去嘗嘗來著。”她不著痕跡地提了一嘴,“可惜你不見我。”</br> 宋洵聲捕捉到她話里深意:“你這是有意見?”</br> “沒意見,就想問問。”容梨側頭過去望他,“你干嘛說不認識我。”</br> 這個問題到底還是問出來了。</br> 該怎么回答呢?宋洵聲能編出一千種一萬種答案,也不會親口告訴她,其實所謂恨到極致也是愛到極致。</br> 他無時無刻都在思念她,卻又恨著她的絕情。</br> 誰能想到,那日他說不見她。實則為她熬了一整夜,整理過去那些亂到不能更亂的資料。</br> “那天不想見你。”他最后淡淡道。</br> 容梨哦了一聲,眼睛瞇了瞇:“想不到你也有情緒化的時候。”她記憶中的宋洵聲不茍言笑,冷靜客觀,好像遇見天大的事,哪怕是天塌下來,只要有他擋著,都能化險為夷似的。</br> 宋洵聲抿抿唇角,沒有說話。</br> 很快就開到了律所,此時是下午兩點鐘,飯點已經過去了。餐廳里只有零星幾個人,律師不比別的職業,經常會遇到加班什么的,所以餐廳全天開放,任何時候都能吃到熱菜熱飯。</br> 問到飯菜的香味,容梨忍不住笑了,眼睛彎起來,像是甜甜的月牙。宋洵聲抄著口袋,跟在她身后,臉上也掛著淡淡的笑。</br> “你跟著我做什么?”容梨警惕道,“各吃各的。”</br> 宋洵聲有點無語:“你打算用什么支付?”他又說,“食堂只刷卡,你有嗎?”</br> 容梨:“……”沒辦法,只能隨他一起買了。</br> 兩人又往前走,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個年輕的短發女人踩著高跟鞋走過來,關切地說:“宋律師,還沒吃飯呀。”</br> 宋洵聲淡淡嗯了一聲,他原本以為經過上次覃穗會放棄他,沒想到現在依然這么主動。</br> 覃穗又說:“咱們這一行辛苦,宋律師千萬別委屈了身體。”她害羞地抿唇,“要不然我……我們都會擔心的。”</br> 宋洵聲不動聲色地往后瞥了一眼容梨,回答覃穗:“你也是。”</br> 聽到這里容梨有點受不了了,女孩子嗲嗲的聲音令她生理不適。宋洵聲對她態度好像還可以,現在宋洵聲都這么對這些對他有好感的女人嗎?欲拒還迎?跟個女人似的。</br> 唔,好惡心。</br> 難不成兩人真有一腿。容梨索性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不挑剔吃什么了,等會宋洵聲端來什么就吃什么。</br> 她百無聊賴地打開消消樂,屏幕上方彈出了畢姐的微信。</br> 【畢姐】:容梨你沒事吧今天。</br> 【容梨】:沒事兒,純屬意外,看樣子以后不能隨便接活動了。</br> 【容梨】:今天挺多人看著了,新聞不會亂寫吧?</br> 【畢姐】:不會的,沒人敢說,我這也是宋律師助理通知的,宋律師把這事都處理好了。</br> 【畢姐】:嘖嘖嘖,你瞧瞧宋律師對你……</br> 容梨皺眉,正想繼續回復,就見宋洵聲端著兩個盤子過來了。他西裝妥帖,五官俊逸精致。很早之前,容梨在書上看過一句話“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娛樂圈不乏顏值高的人,她卻覺得沒人配得上這句話。</br> 見到宋洵聲的那一刻,她瞬間淪陷了。現在雖然不再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但容梨不得不說,他配得上那句話。</br> 宋洵聲選的都是她愛吃的菜,容梨口味偏重,喜歡辣。她天生皮膚就好,吃再多辣也不會起痘。但平時也很注意,辣菜容易下飯,吃多了就會胖。</br> “對了,”容梨邊吃邊隨意問,“你有女朋友了嗎?”</br> 宋洵聲慢條斯理地吃著米飯,聞言淡淡抬眸:“怎么?想回到我身邊?”</br> 容梨撲哧一聲,差點把嘴里的菜噴出來,他想什么呢真是!</br> 好馬不吃回頭草的道理懂不懂!</br> 以前常常在網上看到女生吐槽男人有多自戀,她這方面經驗不多,唯一密切接觸過的男性就是宋洵聲,她一直覺得他謙卑謹慎,是好好先生。今天才發現原來他骨子里也藏著個自戀狂。</br> “你別多想。”她說,“我看剛才那個女生挺漂亮的,就忍不住問了一句。”</br> “不用了,荒唐的事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宋洵聲停下手中的筷子,平靜直視她眸子,“我對女人沒興趣。”</br> “這話說的,很驕傲么?”容梨目光看向窗外,嘴角微勾,略帶嘲諷,“宋洵聲你好歹處于血氣方剛的年齡,你說你對女人沒興趣,你覺得我會信?”</br> 那種事情,食髓知味,有了第一次就會渴求第二次,宋洵聲有多熱情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br> 她身子骨弱,平時跑個八百米都會累得大喘,累及了就不想要。</br> 是他纏著她,眼眸欲念濃深,抱著她,低啞地在她耳邊叫她“寶寶”,一遍又一遍。她哪里抵擋得了這樣的攻勢,只要半推半就就服從了。</br> 說真的,容梨覺得,性.和諧非常重要。</br> 像宋洵聲這種級別的,當個炮友也不錯。她心里也清楚,這根本不可能。</br> 容梨說:“要我說啊,你也不知道找個像樣的理由。”她不禁搖頭,自言自語,“我可忘不了你那時候有多主動。”</br> 宋洵聲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容梨:“是,你什么都知道。”他淡淡吐字,“可我怎么記得,某人比我熱情得多。”</br> 容梨:“……”</br> 她突然就凌亂了,到底誰熱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