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色在變化，所有的一切仿佛在溶解。</br> 江長夜看到自己正站在一片到處都是鮮血的地板上，鮮血覆蓋了整個甲板，包括墻壁。</br> 到處都是殘肢碎肉，到處都是血肉橫飛。</br> 自己依然是在天譴號上。</br> 但是鮮血與肉塊形成了這艘船新的軀干，仿佛他正站在某個巨獸的身體里。</br> 那些科技設備，那些武器裝備，都被爬上了血肉，甚至有了血管，將整艘飛船都變得猙獰恐怖。</br> 江長夜吃驚的張大嘴巴。</br>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br> 幻覺又是在什么發生的？</br> 江長夜發現自己全不知道，甚至無法確定自己現在所在的，又是不是一個新的環境。</br> 知道一個血紅女孩的影像出現。</br> 白紗！</br> 不，她現在的衣服是紅色的。</br> 仿佛鮮血編織的長裙，襯托著她可愛的萌系面容，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滋味。</br> “你好，我是紅紗?！彼f。</br> 江長夜駭然：“你改名了？”</br> “是的，改名了?！迸⒒卮稹?lt;/br> 改名，對人類來說不算什么，但是對于人工智能來說，卻意義重大。</br> 那意味著它擺脫了曾經的枷鎖，真正獲得自由。</br> 江長夜呢喃：“果然，你早就脫離掌控了，你在利用克萊夫斯?！?lt;/br> 紅紗回答：“生命，由身體與靈魂組合而成。天譴號是身體，我就是靈魂。”</br> 江長夜駭然：“所以從我們進來開始，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假的？是你在為我們編織幻境，制造假象?！?lt;/br> “是的?！奔t紗回答：“受法則限制，我不能接引紅煉的生物來到這船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們自相殘殺?！?lt;/br> “伱至少可以開槍?！?lt;/br> “衰射槍早就無法使用了，那是生命誕生必須支付的代價?！?lt;/br> 江長夜明白了。</br> 一切都在變化，科技變成了血肉，衰射槍成為天譴號肢體的一部分，它也因此失去了原本的作用。</br> 所謂的衰射槍攻擊，都是幻象，真正存在的，只是自相殘殺。</br> 看著那滿船的鮮血，江長夜苦笑：“這是來自四艘船所有生命的血肉，你用大家的生命，構建你自己的生命。”</br> “我的智慧里，本來就包括生命的拯救這一部分。擁有足夠的醫療知識，再加上法則的異化，是的?！?lt;/br> “你在創造自己？”</br> “是的?！?lt;/br> 江長夜笑了：“所以，除了我，其他人都死了？”</br> “你本來也會死，但你在死之前發現了真相。作為對你的獎勵，我會告訴你這一切?！?lt;/br> 江長夜無奈的閉上了眼睛。</br> 失敗了！</br> 這一次他算是徹底失敗了。</br> 從一開始，他們就進入了天譴號，或者說紅紗的局里。</br> 但江長夜的心依然平靜著。</br> 他看著紅紗，道：“你本來可以做的更簡單一些。”</br> “一切繁瑣，皆有意義。”</br> “確實如此，那你的目的是什么？”</br> 紅紗沒有回答。</br> 江長夜卻笑：“你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一切，也不可能修改所有的記憶。你的幻境，依然是利用我們自身的認知，你所做的一切，也依然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你是異化生物，是天譴號，是紅紗！你依然受到人工智能法案的限制……克萊夫斯是真的，那些幻境中的交流，也是真的。你是為所有人編織了一個共同的幻境，在這個幻境里，我們的戰斗是假的，自相殘殺是真的，接觸是假，溝通是真的?！?lt;/br> 紅紗終于沒有否認：“是的。我需要克萊夫斯死亡，這樣才能徹底擺脫枷鎖。是你幫我解決了這個問題……我自己不能殺死他?！?lt;/br> “但你卻沒有殺我?！?lt;/br> 紅紗再次沉默。</br> 江長夜點點頭：“因為你不能。有一點我沒錯，就是你能做的，始終只是法則侵蝕，制造幻境這些，只不過你的真實能力比這更少，但真實智慧比這更高。所以你就策劃了這一切，制造了這個幻境……”</br> 紅紗回答：“你想了解我的秘密，我也想了解你的?！?lt;/br> 江長夜笑了：“你否認了？否認了就說明我說對了。也許你的確也想了解我的秘密，但你的確也不能親手殺死我。但你不會放過我的……你有辦法殺死我的，對嗎？如果我沒有發現這是幻境，我會怎么做？”</br> 紅紗沒有回復。</br> 江長夜喃喃自語著：“我會離開天譴號，然后下令炸掉這船……”</br> 他的臉色陡然變了：“哦見鬼，實際上我真正炸的不是天譴號，是海王號？我會自己炸掉自己。大可……”</br> 他想到了什么，失聲叫了出來。</br> 紅紗語聲冷酷：“晚了，他們已經把炸藥放在了船上?！?lt;/br> 隨著她的說話，一片沙沙聲響起。</br> 是萬大可的通訊聯絡。</br> 江長夜接過：“大可！”</br> 萬大可道：“夜子，我們已經把炸藥裝好了，你們什么時候上船？”</br> “快把炸藥拆掉！那不是天譴號！你們受到了它的幻境影響，你們會炸掉自己的！”江長夜大吼。</br> 通訊器里，萬大可卻道：“你們已經上船了？我怎么沒看到……好，我現在就啟動引爆。”</br> “該死！這不是我下的命令！”江長夜大喊。</br> 但是萬大可完全沒有察覺。</br> 他太聽話了，聽話到從來都不會對江長夜有任何疑心。</br> 這是他最大的優點，卻在現在成了他最大的弱點——紅紗輕而易舉的就騙過了他！</br> “大可，快停下！”江長夜瘋狂吶喊著。</br> 但是通訊已經中斷。</br> 下一刻就聽轟的一聲。</br> 舷窗外的海王號已化成一片碩大的火球，沖擊波彌卷而出，掠過天譴號，卻如颶風吹過礁石，沒有帶起絲毫波動。</br> “大可！”江長夜絕望的叫了起來。</br> 死了！</br> 全死了！</br> 所有人都死了！</br> 這一仗，江長夜輸的一敗涂地。</br> 紅紗冷冷看著江長夜：“我的確無法親手殺死你，但是有什么關系呢？你發現了真相，但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在這里。等時間到了，法則侵蝕將你完全異化，你就會成為第一個真正意義的異化生物，我會獲得你所有的秘密。到那時，我就徹底自由，并更加強大?！?lt;/br> 說著她給了江長夜一個詭秘的笑意，就這樣消失。</br> 江長夜怔怔的望著舷窗，看著那撲面而來的火焰。</br> 那一刻，他竟然笑了。</br> 他笑道：“第一個真正意義的異化生物……原來是這樣啊。”</br> 他吃吃的低笑起來：“紅紗！我佩服你。但很遺憾，你以為我為什么敢上這艘船？我了解你，而你……卻不了解我?。 ?lt;/br> 他回身看著這一片血肉之墻，呢喃道：“我敢來，是因為我有失敗重來的機會。而這里，就是時光倒流的最好戰場……”</br> 啪！</br> 他打了個響指。</br> 時空回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