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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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起錢財事來,瀘州城里最富有的一直公認是魯家。雖然魯家人自己知道。自家摳門小氣,享受的是貧下中農的待遇。在外撐得像個國家干部。不過,說起來魯家家大業大,分開來說不算太富,可一合起來,一般人家還真比不過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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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到父親說文允述成首富了,官云裳兩只眼睛頓時亮了。別誤會,她不是見錢眼開,她是好奇。人想要驟富,雙手就不可能干凈。官云裳有些不敢聽,官長安卻接著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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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次瀘州的動亂很巧妙,一群悍匪沖進城里,燒殺搶掠卻沒有收獲。而其后再次入城的山匪卻是在暗地里將幾家大戶們搶了個盡。這些魯莽的土匪輕易就找到城間最有錢的幾個大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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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要知道戰亂的年代,有錢人家都不輕易顯富。這些長期駐扎在城外山里的土匪能一次就抓到幾個有錢主兒,要說沒有人在里面做內應,那是不可能的。而文允述這身分,和城里幾個有錢人物大都打過交道。他可以說是占盡了天時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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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現在文允述儼然已經成勢,瀘州城里的黑白兩道都十分給他面子。之前被土匪打劫的幾個富商懼于他的實力,吃了悶虧也不敢惹他。只是酒醉的時候,才敢吐露幾句。說是當時他們被逼著掏錢的時候,受了不少嚴刑。沸油烙鐵,甚至差點被扒了皮。那些手段作風,像極了滇西的悍匪,生生的讓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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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長安提起,親眼看過其中一個人頭皮上讓人揭掉了一大塊皮。土匪們像是故意戲弄他一般,故意劃歪了一刀。若非扛不住交出自家的藏著的金條??赡苷娼腥私o扒了皮。如此手段,叫人不寒而栗。那人直到現在還在害怕。而且被整之人,都不敢再惹他,或許是被當時毒辣的手段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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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到這兒,魯定風問了句,“岳父,您可認識最近城里新來的幾個滇西富商?這幾人近幾日里占了瀘州商業協會,本事很是不小。不知什么來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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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滇西的?”官長安晃著酒杯里的殘酒,搖了搖頭?!澳愕絼e先擔心這些,你多注意魯家的動態才是。魯家就算這次失了錢財,也還有大片土地。如果他有野心要上位,肯定會從魯家下手。我可不希望我女兒嫁的人,是個被人奪了家產的窮光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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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魯定風稍稍有些尷尬,剛還談得好好的,原來就只關心自家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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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腦中迅速想著,這些事的關聯,這么多事,難道都是文允述做的嗎。燒殺搶掠,嚴刑逼供,開什么玩笑,文允述只是個文弱書生,他怎么可能做出這些事。她完全不相信。他記得那個午后里和煦的笑容,那個舒展的唇角,藏不了這么多復雜心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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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一直混混沌沌想著這事,只是身邊人卻是很快恢復了原態。那天她父親醉酒時,異常的表情再末出現過。天亮酒醒后,官長安又恢復他市儈庸碌的模樣。看著這女兒時的表情,也多了幾分防備和不耐煩。估計他已經適應了余氏的離開,這會兒又開始擔心瘟疫、魯家之類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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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兩人才住二天,官長安的臉色已經很不對了。這天中午吃飯,菜色少不說,還盡是昨天剩下的,兩人隨意吃了兩口。出來時,官云裳嘆了口氣,對魯定風說,“對不起,我爹這人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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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魯定風呲著小白牙,笑著說道,“沒事,媳婦兒,我們也別呆這里了吧。要不回傘坊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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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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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于是兩人告辭回到傘坊,小小的傘坊突然增加這么多人。住起來是有些不寬敞。魯定風瞧著傘坊生意不錯,索性包下旁邊的院子,做了一番大整休后,整個擴大了傘坊的規模。官云裳充當了一回HR,幫著傘坊招了幾個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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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傘坊里到也算是欣欣向榮,帶著字紋的傘在各地都很受歡迎。別家傘坊偶有模仿的,可是一時間還未成勢。徐煉偶爾會讓程實帶信過來,他給魯定風介紹了不少新的生意伙伴。生意上似乎是越來越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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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偶爾幫點忙,大多時間里,她在發呆。這天中午,她正支著下巴在后院里發呆。這后院曬了一地繽紛的紅底花傘。如盛開花朵般展開的傘整齊排列著,很好的風景,只是官云裳看在眼里卻全未看到心里。連魯定風走到她身后了,她出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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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魯定風湊到她耳邊,小聲叫道,“媳婦啊,思※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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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一驚,轉頭間差點撞到他臉上。剎那間只是呼出氣體有那么一瞬的接觸,魯定風嗅著她唇齒間的香氣,心跳不由的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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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白了他一眼,回了句,“你才思春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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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魯定風笑著回,“是啊,思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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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少不正經了?!惫僭粕涯拖骂^,她這會兒沒心情開玩笑。世事變得太快,她還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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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魯定風沉靜下來,陪著她坐在她身邊,“福兒,你想見他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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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愣了一下。坐起身看著前面大片的紅傘。她是想去他,想問問別人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現在的文允述沒那么容易見到吧。之前他那么冷漠,唉,人真的會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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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魯定風和她一道看著前方的傘,這后院里沒有陽光。浸過桐油的傘只能在沒太陽的地方陰干。 這個地方呆久了有些涼意,魯定風呼了口氣,平靜說道,“我幫你約他吧,你定個地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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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有些猶豫,“不太好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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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什么不好的,有些事總要弄清楚?!濒敹L比她堅定許多。正如他說的,很多事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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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黃昏的郊外,官云裳看著江邊的夕陽,心里反復想著,該怎么問文允述呢。這么嚴重的事,這么不著邊際的事,亂問是要生氣的吧。她顧慮多多,心里反復掂量著,這話要怎么說,才不會那么傷人。這么多罪名哪條輕些,可以先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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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著,文允述已然來了。他依舊是件白色的長衣。若是守孝的話,這時間也算挺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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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見他過來,起身叫了聲,“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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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文允述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沒有走近。他這個猶豫的動作,讓官云裳半天反應不過來。她怎么了嗎?那么可怕,要隔著三步遠,還能吃了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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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的神經不是很敏感,可是這幾天總有些怕她傳染的人用防備的眼神遠遠躲著她。也許是錯覺,官云裳覺得文允述眼中也有類似的防備。這個防備。讓官云裳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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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且,讓她陌生的還不只這些。文允述見她不說話,轉頭看著江面的夕陽。那鮮紅的霞光染紅了江面也潤透了文允述那件白色的長衫,那如血般的顏色看起來更不吉利,而他周身散發的那股子冷然傲氣,似是要將她距于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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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文允述這樣的神情是讓官云裳熟悉又陌生的。她知道文允述對她很溫和,也只是對她溫和。別人眼里的他通常是帶著幾分冷漠孤傲的,就如現在夕陽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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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曾經何時,他倆也這么生分了。官云裳突然覺得找他見面是個錯誤,停留在之前,也許更好些。她有些泄氣,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站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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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跟我說什么?”文允述語氣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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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總算想起自己的使命,一咬牙問道,“聽到些傳聞,我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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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文允述直接打斷了她,說道,“從魯定風那兒聽到的?”他笑著轉過頭,看著她,不過只是唇角勾起的笑容,分明的就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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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不知道該說什么,她聽得出他對魯定風的恨意。她想著,是不是該解釋,畢竟這個傳聞并不是從魯定風那兒聽來的。猛然間,官云裳發現,為何魯定風從來沒說過關于文允述的傳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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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猶豫,讓文允述直接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八€說了什么?搶他的家產?”文允述冷笑著,轉頭看著夕陽,“他們父子到是挺像的,嬉皮笑臉之后,都是背后插刀的把戲。你幫我轉告他,我會讓他知道,什么叫一無所有。”文允述說到這句時,人已走到官云裳跟前,他那咬牙切齒沖滿恨意的言語緊貼著耳根傳來,讓官云裳不由覺得一股涼氣直沖腦頂。官云裳整個人懵了,腦袋里只是一股冰涼感。許久,她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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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此近的距離,兩人幾乎是貼在一起,文允述低頭貼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你有后悔過嗎?沒有也沒關系,我會讓你知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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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官云裳似是掉到冷窯里,全身心,冷得透到骨頭里,她空張著嘴想說話,可說了半天,卻一字也沒說出來。怎么會變成這樣,他的話什么意思?不,她明白的,他聽得出他的意思??墒菂s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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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錯了嗎?是吧,她承認是錯了。可是怎么會這樣,文允述周身散發的恨意,讓她害怕,恐懼,甚至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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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別怕。”文允述的語氣突然緩了過來,他笑問說道,“還想我說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