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賀北安可能沒認出自己這件事，沈芷并不覺得奇怪，并不是誰都能把多年前討厭的高中同學記得清清楚楚。
    開學典禮在體育館，捐贈儀式完畢，輪到賀北安講話，他頗有點兒幽默感，每說兩句就能在臺下引起一陣笑聲。快結束時，他又感謝了一遍沈副校長。
    “當初我問沈副校長，普通班什么時候能安空調，他對我說，如果我能考進重點班，普通班就能安空調，我說我要能考上重點班，普通班安不安空調和我有什么關系。”
    按照四中不成文的規定，理科只有年級前五十名的學生能進入重點班，每次期中期末重要考試，重點班的人選都會發生變動，這一點迄今沒變。
    賀北安看了眼身旁的沈副校長，繼續說道：“整個高中時期，我一直在普通班呆著，所以這些年普通班不能安空調，我一直覺得是我的錯，今天也算知錯就改了。”
    又是一陣笑聲，沈校長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賀北安倒是一臉閑適。
    因為還有別的事情要忙，賀北安說完就向他的老恩師欠身告辭，從主席臺下來，白晶捧著話筒就要采訪賀北安，賀北安沖她笑了笑，擺手表示沒時間。
    經過沈芷的時候，賀北安的眼光定在她臉上長久地望了幾秒，他的眉骨很深，眼睛卻是單眼皮，眼珠很黑，黑白分明。主席臺上的人隨他的目光一直看過來，沈芷吸了一口氣，按動了快門。
    一連拍了幾張，賀北安的視線才收回去，快速從她身邊走過。
    一直沒采到賀北安，白晶很是失望，直到賀的秘書走了五米特意回來同她說，明天請他們來公司補采，白晶的假睫毛才又生動起來。“你這話當著我面說也就算了，她一會兒回來你千萬別這樣說，這孩子跟老大不一樣，本來就和咱們隔心，我看她回來也不完全是件壞事，縣文旅局掛職的那位馮副局長是馮老的孫子，跟老二一般大，還沒結婚……”
    “馮老的兒子在省中心醫院？”
    “中心醫院的副院長。馮老想在老家挑個孫媳婦，正好問到了老二。馮老不是書法協會的名譽主席嗎？我跟他說了，咱們家老二字不太好，想跟他學一學，他答應得倒是很爽快，還讓這周末我帶老二去他那里吃飯，說馮副局長也在。我看他有心撮合這件事。”
    沈副校長并不贊成妻子的安排：“老二那性子，別事情沒成，再把人得罪了，我看這事還是要拖一拖。”
    “怎么？你連馮副局長都看不上？”
    “不是看得上看不上的問題。唉，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沈副校長大名沈學孔，人如其名，自然也是個傳統男人，一心想要個兒子，偏偏他的兩個孩子都是女兒。好在沈副校長并不怨天尤人，設法將傳宗接代光宗耀祖的任務轉移到女兒身上。
    大女兒結婚時，已然放開二胎，沈副校長和女兒女婿商議，以后生兩個孩子，一個姓沈。為了這個姓氏，沈副校長破費不少。本來是男方提供房子，沈家把老房子賣了和親家合買了棟小別墅，好在那時候房價便宜，負擔也不算重，彩禮是十五萬，沈副校長又回了十五萬當嫁妝，作為房子的裝修錢，至于婚宴錢，沈副校長也出了一半。
    傳宗接代是解決了，但沈副校長還指著孩子光宗耀祖，早些年沈芷讀高中的時候是有些光宗耀祖的苗頭的，可這些年接二連三地讓他失望，但他終究還殘存著一些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