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間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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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女孩子長得快, 喬皙的個頭每年都要躥上一截,從前爸爸給她買的那些衣服早就穿不下了,現在她身上穿的都是堂姐們淘汰下來的舊衣服。
明菀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當下便懊惱得不行。
她偷偷覷一眼喬皙的臉色,見她臉色如常,一時也拿不準她有沒有生氣, 于是只能開始拙劣地轉移話題——
“咦……小喬姐姐, 這是什么呀?”她隨手拿起喬皙床頭柜上的一本書,“The wind among the …… 這個單詞怎么讀呀?”
“Reeds,蘆葦的意思。”喬皙解釋道,“是葉芝的詩集, 中文名可以翻譯成《葦間風》。”
“哦。”明菀悻悻的將那本英文詩集放回去,覺得自己這個話題轉移得并不算妙。
趁著兩個小姑娘說著話, 祝心音回了自己的臥室。
一進臥室, 見躺在床上看書的丈夫, 祝心音終于忍不住輕聲埋怨起來:“你說你這辦的是什么事?”
明駿頗有些莫名其妙:“我又怎么了?”
祝心音強壓著火氣給他解釋:“你去接人,就光顧著把人接回來, 其他什么也不管?”
“你也不看看小姑娘穿的都是什么衣服, ”祝心音越說越生氣,覺得天底下的男人簡直都是豬腦子,“你那個戰友老喬, 自己開公司, 也就這么一個女兒, 出了事難道就什么都沒給女兒留下?”
明駿本來就是軍人出身, 粗枝大葉慣了,后來又久居高位,做事向來抓大放小,哪里會考慮這些細節?
這會兒經妻子這么一提醒,他自己也回過味來,當下便訕訕道:“我當時看到小姑娘那樣,光顧著生氣了,哪還惦記這些東西?”
喬父去世的時候,喬皙還在念初中,不過才十三四歲的孩子,要是她的那些叔伯有意瞞著,恐怕她連家里有哪些財產都一無所知。
如今時過境遷,已是說什么都晚了。
這樣一想祝心音又生起氣來:“你說說那個老喬,只教女兒讀書,其他什么也不教她。這么個傻乎乎的性子,以后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喬皙聰明乖巧,自然是有她的優點。
可在祝心音看來,若是將喬皙同自家女兒比,那還是大大不如。
菀菀調皮貪玩,成績中游偏下,難免令家長覺得頭疼。
可菀菀好也好在,小小年紀,看人看事已經足夠精準,性子也足夠厲害,是個輕易不會吃虧的性格。
喬皙同她一比,性子就太軟了。
只是明駿對此并不以為意,當下便笑了笑:“這不就是有你么?皙皙年紀還小,你好好教她就是了。”
知道同他說了也是白說,祝心音翻了個白眼,也不再搭理他,自顧自的進了衣帽間。
明天是夏令營第一天,營服什么也還沒發,只能穿自己的衣服去報道。
祝心音是知道附中里那群小姑娘的,喬皙要穿成現在這樣去學校,到時候非被她們給擠兌死不可。
也是她考慮不周,先前只覺得小姑娘穿得樸素,也并未往深處想,現在要出去買肯定是來不及了。
十四五歲的女孩子正是躥個子的年紀,喬皙比菀菀大一歲,但個頭已經高了一大截,菀菀的衣服她必定是穿不下的。
在自己的衣櫥里挑了半天,祝心音終于挑出來一件自己很少穿的素色連衣裙,拿出來給明駿看,“這件給她穿,你看怎么樣?”
明駿自然是沒有異議的,他合上手里的雜志,笑道:“看,你可比我關心她。”
聽了這話,祝心音知道他是在拿話試探自己,當即便冷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
***
在明菀的強烈要求下,喬皙終于還是扭扭捏捏地換上了那條素色連衣裙。
裙子是米白色的無袖樣式,長度剛到膝蓋,下擺上繡了大朵的山茶花暗紋,看上去精致繁復。
鏡子里的少女高挑纖細、身姿窈窕,連衣裙的剪裁版型俱佳,更是將十五歲的少女襯得亭亭玉立。
明菀在旁邊迅速為她下了決定,“明天就穿這件去學校!”
喬皙摩挲著裙子上的花紋,心里還是有些不安:“上學穿成這樣……是不是不太合適?”
明菀瞪大了眼睛:“哪里不合適啦?”
學校規定上課要穿校服,于是附中的女生們便挖空了心思在配飾和鞋子上攀比。
要是趕上不用穿校服的場合,附中的那群富家女們都恨不得穿高定禮服出來搔首弄姿。
“小喬姐姐,你放一萬個心。”明菀在床上翻了個身,“明天你去,絕對是最樸素的一個。”
***
夏令營的第一天是簡單的開營儀式。
今年附中招了不到三百名高一新生,其中一大半是從附中初中部升上來的,剩下的要不是各區的中考尖子生,要不是在全國性賽事中拿過獎項的大神。
這些尖子生之間大多早已臉熟。
因此像喬皙這樣的生面孔就格外惹人注意。
不過這會兒并沒有人注意到喬皙,大家的關注全都聚焦在了江若桐身上。
一個女生圍在她身邊問:“若桐,你都拿到了史岱文森的offer,干嘛還來我們這里念書啊?”
此言一出,四周立刻安靜下來。
幾秒之后,教室里的氣氛瞬間熱烈起來,大家紛紛七嘴八舌道——
“史岱文森?是我知道的那個史岱文森嘛?!”
“大神啊!為什么要來這里虐我們?”
“放著那么好的學校不去上,干嘛回國體驗hell模式啊?”
“不要這樣說。”江若桐的聲音溫柔,但卻是語氣認真的反駁大家之前的那些話,“我沒有覺得附中有哪里比不上史岱文森。”
頓了頓,江若桐又笑道:“沒有去史岱文森,是因為爸爸收到了P大的offer,所以我和媽媽都跟著他一起回國了。”
喬皙在旁邊聽了半天,也沒聽懂他們口中的“史岱文森”到底是個什么。
但能讓附中的同學們都這樣驚嘆的,想必是個很好的學校吧。
等到入營儀式結束,江若桐費了老大的勁兒,終于甩開那幾個圍著她問東問西的女生,走到正在收拾書包的喬皙身邊,笑道:“你怎么坐在角落里?我找了你好久呢。”
沒想到江若桐會特意來找自己,喬皙頗有些受寵若驚。
她笑了笑,解釋道:“我來晚了,只剩這里有座位。”
江若桐很親熱的挽住她的手臂,“你中午在哪里吃飯?陪我去食堂吃好不好?”
喬皙愣了愣:“可是……還沒發飯卡哎。”
“我借到啦!”江若桐笑瞇瞇的將一張紫色卡面的校園卡在她眼前一揚,“我請你!”
原來是剛才那幾個圍著江若桐說話的女生之前都是附中初中部的學生,江若桐的飯卡是從她們那里借來的。
因為是暑假,所以偌大的校園里只開放了教工食堂。
想起菀菀之前向自己盛情推薦過教工食堂的海南雞飯,于是喬皙便提議她們可以一起去吃這個。
江若桐并沒有異議,她笑著道:“我現在覺得國內的什么都很好吃。”
兩人取了餐,找了個安靜角落坐下。
沒過幾分鐘,又有一群學生模樣的人端著餐盤在旁邊的位置坐下。
喬皙覺得臉熟,應該也是夏令營的營員的。
其中一個女生突然開口道:“你們知道嗎?今天T大的老師過來搶人了。”
另一個男生愣了愣,“這都什么時候了?通知書早發完了吧?宋伊人和林翰都是去的港大,其他人不是早就定了么?”
宋伊人和林翰這兩個名字喬皙是有印象的。
早上她來的時候,一進附中的大門口,便看見了這兩個高掛在光榮榜上的名字。
這兩個師兄師姐分別是今年高考的市文理科狀元。
喬皙當然深有體會,每逢招生季,各大高校都卯足了勁、無所不用其極的爭奪高分考生,狀元的待遇就更不用提了。
“不是呀。”之前起頭的女生搖了搖頭,“我是過去老師辦公室領課表的時候聽見的。”
“是明屹。”女生輕言細語的,“T大的老師想要的是明屹。”
此言一出,旁邊的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這還沒升高二呢,怎么就有學校來搶啦?”
“金牌啊,這屆IMO唯一一個滿分金牌,T大數學系當然趕著來搶他回去當門面啊。”
經過菀菀孜孜不倦的科普,喬皙已經很懂得IMO滿分金牌的意義。
IMO的比賽時間一共兩天,考試題目也不過就六道題,滿分四十二分。
每屆IMO的金牌數量都是取參賽總人數的一定比例,并沒有固定的分數,一般來說,拿到三十分以上,就可以確定是金牌了。
拿到金牌固然厲害,可只要有人參賽,就總會有人拿到金牌。
但滿分可遇不可求。
換言之,金牌常有,滿分卻不常有。
顯然江若桐也聽見隔壁桌的議論,她笑了笑,“明師兄真的很厲害。”
“嗯!”喬皙趕緊點點頭,但馬上又想起江若桐因為骨折錯過比賽資格的事,當即便悄悄看了看她的臉色。
……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喬皙安慰她道:“你也很厲害啊!明年的這個時候,T大來搶的人肯定就是你了!”
江若桐無奈笑笑:“你就別打趣我了。”
頓了頓,她又問:“明師兄回國了嗎?”
喬皙默默搖了搖頭。
至少她今天早上從明家出來的時候,明屹還是沒有回家的。
江若桐看起來沒什么胃口,她興致缺缺的撥了撥盤子里的米飯,又開口道:“我很好奇,明師兄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呀……你不是他表妹么?跟我說說吧。”
喬皙:“……”
一個、一個聽聲音就讓人覺得很恐怖的大魔王。
“其實我和他也不太熟。”喬皙輕聲嘟囔著,“你可以去問菀菀啦。”
也許江若桐不過是隨口一問,但卻已經足夠叫喬皙發愁了。
喬皙知道,祝阿姨說自己是她的侄女,只是想要護著她。
可喬皙也有自知之明,她的家世背景,無論是和明家還是祝家相比,都太過懸殊,三言兩語便會被人戳穿。
剛才吃飯的時候,還好江若桐并沒有深究下去,不然她是一定要露餡的。
祝阿姨并不在家,玩玩的家庭教師到了,正在二樓給她上器樂課。
喬皙在樓下不安地轉了兩圈,決定出去遛斑比。
在明家這么幾天下來,喬皙早和斑比早就混熟了,前兩天都是她出去遛的斑比。
這會兒正是下午四五點鐘的光景,沒有先前那樣熱了,又因為還沒到下班時間,大院里還靜悄悄的,十分安靜,正是遛狗的好時間。
喬皙還在糾結著“表哥表妹”的問題,因此并未注意到今天的斑比格外興奮。
她還在出著神,斑比卻一個勁兒的往前沖,遛得喬皙跟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追。
轉了個彎,一人一狗走到了樹蔭樹,斑比興奮地“汪汪”兩聲,然后撒丫子沖向了一旁停著的一輛跑車。
喬皙從滿腦子的“表哥表妹”里回過神來,立刻反應過來它要干什么了,她嚇得連連拽繩子,連聲音都變形了:“不行!斑比,不能在這里!”
雖然她認不出這跑車的顏色,可這么騷包的明黃色,一看就很貴的樣子!
只是還沒等喬皙彎腰將斑比抱起來,事態已經變得不可阻止。
斑比抬起一條后腿,沖著跑車的輪胎,撒了一大泡、熱騰騰的尿。
喬皙:“……”
三秒過后,跑車的車窗慢慢降下來,露出一張戴著墨鏡的年輕男人的臉。
“妹妹。”年輕男人將墨鏡滑下來一點,露出半張英俊的臉龐,他的語氣似笑非笑的,“你家狗怎么回事啊?”
他的目光從喬皙的臉龐掠過,又一路往下滑,將她從頭到腳的看了一遍。
足足過了好幾秒,他才收回目光,將墨鏡摘下來,手肘撐在車窗沿兒上,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語氣卻陡然曖昧了許多:“妹妹,你預備拿什么賠我啊?”
喬皙何曾遭遇過這樣的調戲,當下一張臉便脹得通紅,半句話都憋不出來:“我、我……”
突然,她腳邊的斑比大聲“汪汪汪”的叫了起來,猛地向前奔去,竟將抓著繩子的喬皙也拉得往前邁了一大步。
她定一定神,再抬起頭,發現那個被斑比繞著打圈、親熱地蹭著褲腿的人,和大魔王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可在這一刻,大魔王對于喬皙而言也變成了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大腦還來不及思考,她便聽見自己帶著哭腔,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句:“表哥!”
半米之外的明屹皺了皺眉,然后一言不發的朝她伸出了手。
喬皙眼眶里還含著淚,這會兒見對方這樣,雖然心里對他還是很畏懼,但猶豫了三秒,她還是將自己的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手掌上。
少女的手掌潔白柔軟,冰涼的手指輕輕握住了自己的手掌……明屹居然有一秒鐘的出神。
等再反應過來,明屹微微皺著眉掙開了面前少女的手掌,終于說出了第一句話。
他的語氣冷冰冰的——
“狗繩給我。”
旁邊突然躥過來一個身影。
是明菀。
明菀今年十四歲,比喬皙小一歲,正在念初三。
她對家里新來的這個姐姐很好奇,圍著她問東問西:“小喬姐姐,阿姨說以后你就要住在我們家啦!”
雖然生性活潑,可乍然來到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里,喬皙還是不免有些畏手畏腳。
面對這孩子氣的問話,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顯然十分無措。
可女孩子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自己,她沒有道理沉默。
想了半天,喬皙只得扁著嘴,悶悶答道:“我也不知道。”
喬皙說的是實話。
她是真的不知道。
從那個被周圍人都稱為“首長”的明伯伯將她從叔叔家接到這里來后,她便對自己未來的命運一無所知。
從西京到首都,一路上有專人接待,專車專機接送……對于短短時間內接觸到的這一切,喬皙都是陌生而茫然的。
明菀眨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她,“劉姨還說,你是從西京來的,你爸爸和我爸爸以前真的是戰友嗎?”
喬皙想了想,只能答道:“應該是吧。”
那個明伯伯說他從前和爸爸是戰友,還說當初爸爸為他擋過一次子彈。
應該是的吧……
不然這樣一個同她非親非故、卻又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怎么還會專門帶她去商場里買娃娃哄她開心呢?
“那我就放心啦!”明菀終于長松了一口氣,笑得十分燦爛,“只要你不是我姐姐,我們就可以當好朋友!”
話一說完,不顧滿頭黑線的喬皙,明菀又“咚咚咚”跑出去,將外面草地上的一只薩摩耶抱進來。
她揮著薩摩耶的爪子跟喬皙打招呼:“斑比,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小喬姐姐。”
喬皙從小便喜歡小動物,這會兒乍然見了這么一只毛茸茸的小東西,一顆心都軟得快要融化了。
她伸手握住薩摩耶的小肉爪,笑得眉眼彎彎,一顆虎牙露出來,“斑比,你好呀。”
將斑比介紹給了喬皙之后,明菀又拉著她在整棟房子里上上下下轉了一圈。
明家住的是一棟三層的小洋樓,一樓住的是家里的保姆劉姨,二樓住的則是明家的兄妹倆,明駿夫婦則住在三樓。
明菀拉著喬皙到了自己房間門口,又指了指走廊的另一頭,“哥哥的臥室和書房在那邊。”
說著她吐了吐舌頭,有點委屈:“他可討厭啦,說我吵,都不和我住一邊。”
喬皙咬住下唇,不知為何,心情突然變得有些忐忑。
明菀奇怪道:“你怎么了?”
喬皙垂下了腦袋,聲音有些猶豫:“沒什么啦……”
明菀卻是個刨根問底的性子:“你到底想說什么啦?”
到底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心里想到什么,喬皙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你哥哥他……聽起來好兇哦。”
原本自己吐槽得正歡,可一聽別人說自己哥哥,明菀立刻又不樂意了。
當即她便大聲反駁道:“才不是!他只是不怎么愛說話,對外人有點兇,但其實對我還是很好的。”
那這不還是一個意思么?
喬皙自己就是個外人,那……她覺得菀莞的哥哥聽起來兇巴巴的,似乎也沒錯嘛!
不過這會兒眼前的小姑娘氣成了只圓滾滾的河豚,似乎一戳就要炸,因此喬皙還是手忙腳亂的安撫她:“喔喔,我說錯了,對不起嘛。”
***
與此同時,三樓臥室里。
祝心音坐在梳妝臺前,背對著丈夫一言不發。
明駿站在她身后,愁得眉頭都皺起來。
妻子向來大方端莊、溫柔賢淑,一向將這個家操持得極好,絕非動輒鬧脾氣耍性子的人。
正因為此,明駿此刻才更加覺得棘手。
他硬著頭皮解釋道:“我看這孩子挺老實聽話的,不會給你惹什么幺蛾子的。”
“這不是她聽不聽話的問題。”祝心音說起話來擲地有聲,“你平白就要帶個大活人回家來,為什么事先不和我商量一聲?你到底還當不當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
明駿揉著眉心,無奈道:“你是太太,家里多一個人也累不著你,你平時照看著她點兒就行了,菀菀也是女孩,帶兩個女孩和帶一個女孩不是差不多么?”
“明駿,你這個人還真是——”祝心音被他氣得厲害,眼圈不知不覺紅了,“你拼事業,我就幫你看顧好大后方。這么些年我幫你把這一兒一女帶到這么大,原來你半點不記得我的好,只以為我當太太呢?行行行,既然你覺得不費心,那以后兒子女兒都你來管,對,還有你帶來的這個戰友女兒,你也一起管了!”
“哎哎,是我說錯了。”眼見祝心音真的動了怒,明駿趕緊按住她的肩膀哄著,“你帶大這兩個孩子,是不容易。”
祝心音不吭聲了。
想了想,明駿只得將她整個身子轉到自己面前來。
他嘆口氣,“當初要不是皙皙她爸爸幫我擋了那一子彈,我哪兒還有機會回來看你和兒子啊?”
聽他說起當年的那一樁舊事,祝心音的眼圈再次泛紅了。
那時她同明駿剛結婚沒幾年,兒子才剛一歲,明駿被部隊派去執行一項危險任務,臨走時還是好好的人,可等到部隊里突然來人接她去西北的醫院時,她再見到的,卻是一個傷痕累累的丈夫。
所以說,在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明駿全身上下傷得不成了樣子了,可到底是年紀輕底子好,經過三四個月的休養,整個人竟然恢復如初。
而當初幫他擋了那一子彈的喬立國,因為子彈正中他的右腿膝蓋,膝蓋骨幾乎被震得粉碎。
從此以后,喬立國的右腿算是廢了,將養了幾個月,然后便匆匆轉業退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