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深了，爐火越來越旺，把老鐵匠的臉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燃^文^書庫][]小說.wxs520.c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扯些陳谷子亂米的往事。</br>
突然，老鐵匠不再答話。</br>
“怎么不說話了？”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蔬菜，抬起頭來。</br>
不知什么時候，院子里進來了三個人。</br>
那三個人身穿黑色的衣褲，頭上套著黑頭套，只在眼睛處留出兩個孔，露出眼睛來。</br>
三個人手中都拿著手槍！</br>
“啊！”老太太驚叫一聲，下意識地去看院子后面的小門。</br>
“沒有用的，他們守住了小門。”老鐵匠沉著地說。</br>
果然，一個人握著槍從小門后轉了出來。</br>
老兩口被人包圍了！</br>
“老太婆，不要怕，咱們都一把老骨頭了，還有什么好怕的呀？”老鐵匠安慰老太太說。</br>
然后，老鐵匠慢悠悠用鐵鉗把爐火中燒得通紅的鐵塊夾了出來，放在旁邊的鋼墩兒上，右手揮起鐵錘，一下一下敲打著鐵坯。</br>
“你們這些客人，來得可不是時候啊！”他淡淡地說。</br>
一個黑衣人走到火爐前，低沉地問道：“振遠寶刀，在哪里？”</br>
“去年他們讓我仿制的那把破刀？他們早拿走了！”老鐵匠答道，“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br>
黑衣人冷冷地哼了一聲，“你那些把戲，騙得了那些傻子，騙不了我們。他們拿走的兩把都是你仿制的，真的還在你手中！你騙了他們！”</br>
說話間，他把槍口微微上抬，對準老鐵匠的胸膛，“你如果是個聰明人，看看這陣勢就應該知道，你認為我們拿不到寶刀會走嗎？”</br>
老鐵匠停了一下，環視四周，然后搖搖頭，“那你們就呆在這兒吧！”</br>
一直站得較遠的黑衣人揮了一下手，旁邊的黑衣人徑直走到老太太面前，他突然伸手，把老太太抓了起來，狠狠摁在墻上。</br>
老太太死死盯著站在遠處的黑衣人，突然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我知道你是誰！不要以為臉上蒙著層黑布我就認不出你來！”</br>
抓住她的黑衣人手上加力，老太太終于叫不出聲了。</br>
老鐵匠嘆了口氣，說：“老太婆，多嘴誤事啊，我早就看出來了，一直沒吭聲，你這一叫，你覺得我們還活得過今晚嗎？”</br>
遠處那個黑衣人哼了一聲，把槍插到腰間，一步步向老太太走去。</br>
那人走到老太太的面前站住，從腿上拔出一把匕首，“嗞”的一聲從老太太身上割下一片布來，然后把布塞到老太太的嘴中。</br>
“看在你們夫妻一場的份上，你還是說了吧，否則，你的老伴兒恐怕會受點苦！”火爐前的黑衣人陰惻惻地說。</br>
老鐵匠不答，依然一錘一錘地敲打著那個鐵坯。</br>
那把帶著寒氣的匕首突然切入老太太的額頭，沿著臉龐的周圍游走了一圈，老太太的嘴被堵住了，在只在喉嚨里發出幾聲低沉的聲音。鮮血順著她的臉龐流淌，她的臉很快便一片血紅。</br>
老鐵匠的臉抽搐了幾下。</br>
“老太婆，這輩子沒讓你享福，臨到終了，卻讓你受罪了！”他低聲說，仿佛是說個老太太聽，又仿佛是自言自語。</br>
他仍然一下一下地敲打著鐵坯，他的淚水卻順著蒼老的臉頰流了下來，大滴大滴的，飛濺在他面前的爐火中，“嗞”的一聲，爐中騰起一陣水霧。</br>
這時，一個黑衣人從樓上下來。</br>
“找到了！”他舉著手里的包袱說。</br>
包袱打開，露出里面的黃色錦緞，再打開錦緞，露出一把古色古香的寶刀。</br>
振遠寶刀！</br>
“不就一把破刀么，你們費盡心機想得到這把刀，究竟為什么？不僅僅是想倒賣文物嗎？”老鐵匠忽然問。</br>
見老太太前的那人示意可說，火爐前的黑衣人冷笑一聲，道：“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也是個快死的人了。這把刀將作為日本國防軍橫田將軍的指揮刀，它的意義在于，將來和中國作戰時，不僅可以激勵日軍將士的士氣，還可打擊中*民的士氣，這個，你恐怕就不能理解了！”</br>
老太太前的黑衣人點點頭，在老太太身上把匕首上的血跡擦干后插入刀鞘，對著老太太的耳朵低聲說：“我有一個愿望，就是活剝了你的皮！”</br>
黑衣人說完，抓住老太太的臉使勁一拽。</br>
老太太在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沉的、撕心裂肺的吼叫，然后再無聲息。</br>
一張血淋淋的臉皮被那人拿在手中！老太太的面部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肉。</br>
“漢奸！”老人咬牙切齒地罵道，手中的鐵錘帶著一股勁風，突然轉向，擊打在火爐的下部，發出“咣當”一聲巨響。</br>
火爐中熊熊燃燒的炭塊陡然全部飛到空中，宛如一片燦爛的煙花，把院子照得一片雪亮。</br>
老鐵匠手中的鐵鉗便在那片燦爛的煙花中擲出，扎向站在老太太身前的黑衣人。</br>
“砰”的一聲槍響，是被消聲器減弱后的那種。</br>
槍聲過后，老鐵匠像是喝醉了酒，搖晃了幾下，轟然倒地。</br>
鐵鉗從半空落下，卻沒有擊中那個黑衣人。</br>
又一聲槍響，老太太也萎倒在地。</br>
一行人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br>
莫如風駕駛著摩托車飛馳在山路上。</br>
雖然莫如風的駕駛技術很好，但以這樣的速度，還是幾次遇險，差點跌下路邊的懸崖。</br>
但他已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早一分鐘回到家里。</br>
晚上十一點，他終于來到家門口。</br>
這個山村的農家小院，孤獨而寧靜，仿佛入定的老僧。院子的門開著，里面卻沒有燈光。</br>
他把摩托車往路邊一靠，沖進小院。</br>
“爸！媽！”他喊道。</br>
沒有人答應。</br>
他摸到門框上的開關，“啪”的一聲，小院的燈亮了起來。</br>
他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小院中一片狼籍，老太太和老鐵匠都躺著血泊中。</br>
他沖過去把老太太抱在懷中，才發現她的臉上的面皮已經全沒有了，血紅的肌肉和白森森的骨頭露在外面。她的身體沒有一絲熱氣。</br>
他又沖過去把老鐵匠抱到懷里，老鐵匠還沒有完全僵硬，但已經沒有一絲氣息。</br>
莫如風在軍隊學過野外救護知識，他知道父母已經死亡多時了，搶救是不可能的。</br>
他放下老鐵匠時，意外地發現老鐵匠的身邊有半張舊報紙，他拾起舊報紙，只見報紙上有一個用鮮血寫成的大字。</br>
“文”！</br>
那應該是老鐵匠在彌留之際，用手指蘸著鮮血寫成的。</br>
那是他留給兒子最后的信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