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個痛苦的日夜之后,莫如風作出了決定。[燃^文^書庫][]</br>
這時候,非非的病也好了。</br>
莫如風給莊曉月打了個電話,然后帶非非回到那個新家,莊曉月單位分配的那套房子。</br>
幾天不見,恍如隔世。</br>
“按照你的吩咐,這幾天我一步都沒有離開君安公司!”莊曉月說,“畢竟和那么多保安學員待在一起比較安全。你們兩人都沒事吧?”</br>
莫如風并不答話。</br>
非非拉著莫如風的手,怯怯地看著莊曉月。</br>
“我想,有些事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了!”莫如風盯著莊曉月說,淡淡地說,“非非帶著小豬到陽臺上去玩。”</br>
非非遲疑了一下,和小豬往陽臺走去。</br>
莫如風看著非非小小的背影,不由想起他蹣跚學步時的情景。</br>
父子不像父子,夫妻不像夫妻,這一切都是莊曉月引起的!怒氣從莫如風的胸膛中往上冒,他有一種抓住莊曉月把她從窗口扔下去的沖動,但他忍住了,他慢慢讓自己的怒火平息下來。</br>
這個女人再不是個東西,但畢竟,她是非非的母親啊!</br>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br>
“我想,我和你們的緣盡了!”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前幾天剛剛知道,非非,其實,并不是我的孩子!”</br>
莊曉月的臉上唰地變色了。</br>
“其實,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非非一直和你很親的,”她結結巴巴地說,“呃,又沒有可能是他們搞錯了?”</br>
“這個女人真的很了不起,即便沒有了退路,她依然要做無謂的掙扎。”莫如風暗想。</br>
“我不想聽你去說具體的過程,不是考慮你的感受,而是出于對非非的尊重,我們畢竟做了幾年的父子!”莫如風并不理會莊曉月說什么,“我只希望我走后,你能像一個母親一樣,照顧好他,至少保證他的安全!”</br>
說完這些,莫如風走到陽臺上。</br>
非非正在撫摸小豬的傷口,那是為了保護他被歹徒刺傷的。小豬臥在他的腳邊,一副愜意的樣子。</br>
“非非,爸爸有事需要出去一段時間,你好好跟著媽媽,”莫如風蹲了下來,輕輕撫了撫非非額頭的頭發(fā),說,“做個勇敢的男子漢,啊?”</br>
非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br>
“我想跟你一起去呢!”他低聲嘟嚕道,“我不想和媽媽在一起。”</br>
莫如風笑笑,心里卻比哭還難受,他強忍住,假裝輕松地對非非說:“我很快會回來的,非非聽話,啊?”</br>
他站了起來,走出門去,沒有再看莊曉月一眼。</br>
當他走到小區(qū)的門口時,聽到一聲犬吠,是他熟悉的聲音,他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br>
在高高的陽臺上,一個小小的身影趴在陽臺欄桿上,那是非非,非非的旁邊,蹲著小豬。</br>
一人一狗,兩雙眼睛,凝視著他。</br>
莫如風感到眼眶發(fā)熱,他強忍住,轉身大步離去。</br>
他漫無目的地游走,不知不覺之中,來到了河邊。</br>
這世間,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感傷?</br>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誰說的?沒準酒真能消愁呢?</br>
他來到河邊的小賣部,“買酒!”</br>
“師傅你要什么酒?”</br>
“度數(shù)最高的,不管什么酒!”</br>
賣貨的中年婦女給他拿了一瓶60度的“燒刀子”。</br>
“兩瓶吧!”他說。</br>
他拿著兩瓶白酒,在河邊草地的長凳上坐下來,撬開酒瓶蓋,一揚脖子,半瓶酒下肚。</br>
一股火燎般的感覺從腹中升起,暫時掩蓋住了心中的巨大悲痛。</br>
但稍過片刻,那種悲痛又慢慢浮了起來,他再仰頭,剩下的半瓶酒“咕咚咕咚”流入腹中。</br>
莫如風的酒量并不小,但不喝酒已經(jīng)很久了,這時一下子猛飲,頭立馬暈乎乎的。</br>
但悲傷依舊像是河里的巨石,當河水漫延的時候,巨石被掩蓋在水流之下,但河水下落后,巨石又很快露出水面。</br>
現(xiàn)在,酒就是那河水啊!</br>
當悲傷再次襲來,他毫不猶豫地舉起酒瓶。</br>
沒過多久,他把兩瓶酒全部喝光了。</br>
然后他沉沉的,眼皮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滾落到地上。</br>
他聽到耳邊一個蒼老的聲音,“這年輕人,怎么跑到這里喝酒?來,喝口水清醒清醒趕緊回家!”</br>
然后,一個瓶子塞到他的手中。</br>
“家?”他心里被針扎似地痛了一下,“父母在時,父母在哪里哪里就是家,父母沒了,現(xiàn)在連孩子也沒了,哪還有什么家?”</br>
他舉起手中的瓶子,卻發(fā)覺喝道口中的不是酒,而是清冽的礦泉水,他正口渴得厲害,就咕咕咚咚地喝。</br>
那水順著他的喉嚨流入腹中,當他喝到第三口的時候,一種輕微的、麻麻的感覺從喉嚨中傳來,他停住了,他想把水瓶移開,卻發(fā)覺手不聽使喚,他猛地咬住牙關。</br>
瓶中剩余的水從嘴邊流了下去。</br>
這時,他才真正感覺到暈!</br>
和醉酒完全不同的那種暈!</br>
幾乎在他感覺到的瞬間,他的身體便變得僵硬了,他想動一下手指頭都動不了。</br>
他睜著眼,眼前本來是一片夕陽的余暉,那余暉卻陡然一片血紅,然后陷入深深的黑暗。</br>
他想合上眼皮,但眼皮已經(jīng)不受他的控制,他便圓睜著眼,眼前卻一片黑暗。</br>
他想喊叫,嗓子里發(fā)不出一絲聲音。</br>
這時的莫如風,只有心中還殘存一絲清醒,“這水,有毒!”</br>
他的感覺只剩下了聽覺,他聽見有人走近,然后腳步又漸漸遠去,“又一個酒鬼!”</br>
昏沉沉的感覺涌來,他想就此沉沉睡去,但殘存的一絲意識告訴他,如果睡去,他就再也不會醒來。</br>
他堅持著,呼吸越來越弱。</br>
他感覺自己的聽力也在減弱,身邊草地上的蟲鳴聲仿佛越來越遠。</br>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幾個人的走近他。</br>
一個人彎下腰,把手放在他的鼻孔邊。</br>
“死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說,那聲音好像時遠時近。</br>
“當然死了,一頭牛也受不了那藥量!”另一個聲音答道,“怎么處理?”</br>
“哼哼,便宜他了!”這個聲音傳來,依然忽遠忽近,但莫如風的內心如同起了一個霹靂!</br>
然后他被人抬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接著,耳邊呼呼風響。</br>
他被拋了起來!</br>
當他跌落的時候,“嘩啦”一聲巨響,一陣冰涼涌了上來,他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幾分——他被人當尸體拋進了河水中!</br>
借著入水的瞬間清醒,他以不可比擬的毅力,強行扭頭,咬住了自己的衣領。</br>
然后他隨著河水,載沉載浮,一路向下游漂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