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打開了,一個中年男人走了下來。他個子不高,但身板很直,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救誰?”他盯著白夢樓。
他的眉毛黑而濃,他的目光威嚴。
“我的同學,她叫胡蝶!”白夢樓急切地說。
孫局長把白夢樓帶到辦公室,給他倒了一杯水。白夢樓一飲而盡,然后把昨夜的事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他強調了小黑瘤的滿嘴酒氣。
孫局長又問了白夢樓班主任的電話,然后撥了過去。電話居然通了。他向李老師核實白夢樓和胡蝶的身份,并了解胡蝶的一貫表現,當他了解到眼前這個男孩是全校第一名、胡蝶是全班第二名的時候,他相信了白夢樓。
他又撥通一個號碼:“你昨天喝酒沒有?沒有?那我就放心了,讓紀委書記正式找你談話吧!什么,喝了一點?那有沒有酒后出警?沒有?到底有沒有!其他人出警你跟在后面?你到底有沒有真話!出了,那你抓的叫胡蝶的學生查證怎么樣?哦,證據確鑿,那就好啊,那你好好干吧,就這樣!不過只有口供?你現在立馬放人!對昨晚出警過程寫出詳細報告,你這個副所長怎么當的!”
“好了,你可以去接你的同學了!”孫局長打完電話對白夢樓說。
“謝謝局長!”白夢樓飛快地下樓,他走出公安局的大門,向派出所的方向跑去。
早晨的太陽剛剛升起,大地又變得溫暖,街道上行人漸多,熙熙攘攘。
當白夢樓再次見到胡蝶時,幾乎不敢相認。她頭發凌亂,步履蹣跚,羽絨服上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羽絨露到外面。
她的目光呆滯,看到白夢樓似乎沒有反應,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白夢樓伸出雙臂,輕輕擁住她。她把頭埋在白夢樓的肩膀上,淚水如潰堤的江水,滾滾而下。
這是他們第一次擁抱,在看守所冰冷的鐵門外。
從昨晚分開到幾天重逢,中間只有十一個小時,卻漫長得宛如一年。
“他們打你了嗎?”白夢樓盯著胡蝶脖子上的一道紅痕問。
胡蝶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累了,我想回學校。”她輕輕地說。
白夢樓脫下胡蝶的外套拿在手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給她穿上。雖然受到委屈、挨了打,但畢竟出來了,白夢樓的心情還是高興的成份多。
他們一起回到了學校,各自回宿舍休息。白夢樓一夜未,他回到宿舍倒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了。
沒多久,胡蝶來找他。胡蝶說,明天是大年三十,明天一早要回老家去,現在要去“向陽春”酒店找昨天遺留的小包。
白夢樓立即和胡蝶出門。這次,胡蝶沒有羞澀,她拉著白夢樓的手,就像那些社會上的情侶一樣。
在一家飯店前,胡蝶說:“我走了就你一個人,我們一起吃個年飯吧?”
白夢樓也早餓了,兩人于是一起點了三個小菜。胡蝶端著飲料和白夢樓輕輕碰了一下杯,忽然流下淚來。
“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讓你受苦了,我發誓,讓自己變得強大,讓任何人不敢欺負你!”白夢樓滿懷內疚地說。
“只要你不放棄,你會強大的!”胡蝶哽咽著說,“我是想,我愿意用一生的時光和你在一起…”
“我也是,胡蝶,我愿意用一生的時光和你相守!”
當兩人來到“向陽春”酒店已是傍晚,很快,胡蝶找到了她的小包。
“還記得我在樓頂找到你的情景嗎?”胡蝶問。
“當然,我一輩子都記得!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幕!”
“我們再不來這里打工了,好嗎?”
“那就不來了!”
“那我們再上去看看夕陽?”
兩人登上樓頂,只見一輪巨大的落日正緩緩西沉。
兩人并肩坐下,胡蝶心情終于好轉,和白夢樓聊些文人逸事。
夕陽的余輝灑在這個女孩的身上,宛如給她披上了一層霞帔,美麗不可方物。
“天使!”白夢樓喃喃地說,“你真是降落人間的天使!”
“我想嘗嘗國際廣場的甜糕!”女孩指著樓下不遠處的國際廣場說,“你不會嫌麻煩吧!”
“不麻煩,我也想嘗嘗,我們一起去!”
“你去嘛,我在這看著你!”
白夢樓遲疑著。
“這點愿望都滿足不了,以后誰愿嫁給你啊…”見白夢樓還在猶豫,胡蝶說,“要不你等在這里,我去買?”
白夢樓終于起身,下樓前對女孩說:“別靠近樓邊啊!”
胡蝶揮揮手,“一定要上來哦!”,看著他慢慢消失的背影,她的淚水再次流了出來。
白夢樓很快買好了甜糕,開始往回走,他抬頭看了看“向陽春”酒店的高樓。
胡蝶站在樓頂平臺的最邊緣。
“不!”白夢樓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那預感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向著樓頂大喊,同時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向前沖去。
但是胡蝶聽不到他的喊聲,她從樓頂輕盈地一躍,整個人便落了下來。
白夢樓看到了胡蝶那一躍。
他的心地倏地變得冰涼,周圍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就像是一個空間的空氣被抽光了一樣。
他站在那里,眼睜睜地看著胡蝶從十樓的高度飛落下來,夕陽的火紅的余輝籠罩著她飄落的身影。
她宛如一只在血霧中飛翔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