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樓遵照胡蝶的遺言,再未退學。他渴望自己變得強大,學習是他唯一的途徑。他比以往更加努力,成績更加優秀,無論老師還是同學,都相信他將創造奇跡。
然而,班主任李老師對他的擔心也越來越強,他發現這個孩子已經完全改變,他變得幾乎讓人不敢相信,除了成績還是一如既往的優秀。
他不接受任何幫助,不再和別人交流。
他的目光總是冷冷的,看不到半點溫暖,仿佛是荒漠中孤狼的目光,冷冷地看著這個世界。
同學們對他的態度也在改變,由同情轉為敬而遠之。
班主任找他談心,說:“夢樓啊,這個社會是有些不公平的地方,但是,這正是你們需要努力的原因啊!要你們來建設、來完善。我們的祖國即便有這樣那樣的不美滿,可她就像我們的母親啊!我們不能仇視自己的祖國,我們不能仇視社會!”
“老師,我仇視祖國仇視社會嗎?”白夢樓反問,“是他們在仇視我!”
班主任良久無言。
“你的遭遇是不該發生的,但它畢竟是個例,要相信我們的社會總體是好的,是在進步的!”
“可是對我來說,卻是全部!”
“那老師和同學們給你的捐款你總可以接受吧,你至于不懷疑大家的真誠吧?”
“您不是教導我們不食嗟來之食嗎?”
象以往一樣,這次談話也不歡而散。
白夢樓的生活過得愈發艱難。復印胡蝶的冤情資料寄往各個新聞媒體,花掉了他打工攢下的大部分的積蓄,開學后,他為了不影響學習放棄了打工,只能勉強度日。
他只能盡量壓縮開支,在生活費上省開銷。
一次,他忽然覺得頭暈目眩,勉強支撐到下課,到醫務室看了一下,校醫說是營養不良,建議他注意營養。
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了,他得吃飽。
只有生存,才能戰斗。
當放學的鈴聲響起,同學們都扔下書本,歡樂的跑向食堂,白夢樓卻慢慢騰騰,落在最后。
因為他發現,同樣一份菜,最后去的人可能多一些,因為大師傅見后面沒人了,不吃掉也是浪費,往往會多打一點。大師傅的一念之差往往讓白夢樓的肚子好過得多。
但也未必每次如此,也許大師傅的力度把握不好,先前打多了,菜所剩無幾,還得留點自己吃,那給學生打的就很少。
白夢樓有次沒有吃飽,看到有個被別人扔在泔水桶上的饅頭,在強烈的饑餓感驅使下,他伸手拾了起來。他向周圍看了看,食堂里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便把那個饅頭拿到水龍頭下沖洗了一下,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從那以后每次吃飯,白夢樓都最后去,最后一個離開。
只到有一天,他的從泔水桶檢剩饅頭的動作被從窗外經過的一個人看到。那個人嘆了口氣,仰頭看著藍天,兩行淚水順著蒼老的面龐流了下來。
“究竟是我們的社會出了問題,還是你出了問題?”
從那以后,白夢樓驚喜地發現,每次都有人把一口沒吃的饅頭扔在泔水桶旁邊,有時還是熱的肉包子。
白夢樓居然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了!
他的臉色逐漸紅潤,頭暈目眩的也現象消失了。
但是,他很快這些包子和饅頭出現的不正常。
他不再最后到食堂,他早早地去,選了個能看到泔水桶的地方坐下來,然后慢慢地吃飯。
他看到班主任李老師慢慢走了過來,先把兩個包子輕輕地放在泔水桶旁,然后把盤中的剩飯倒入泔水桶。
一種巨大的恥辱感涌上白夢樓的心頭。
從此,他再沒有看過放在泔水桶旁的饅頭和包子。
過了一段時間,李老師顯然發現情況發生了變化,但他沒有辦法訊問。只是在某一次在走廊中兩人對視了幾秒鐘,所有的言語都在那幾秒的對視中無聲地完成。
“我只是想幫你。”
“士,可殺,不可辱!”
一個月后高考。
又一個多月后,高考成績公布。
白夢樓以理科全縣第一名的成績被清華大學計算機科學技術系錄取。
他的成績高出第二名37分,創全縣高考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