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么說，但明擺著老錢其實也不知道這兩人是誰。</br> 那天說這兩人是城里來鄉下玩的，白天進村玩還能理解，這會兒后半夜了，來村里玩什么？</br> 不由得人想多。</br> 宋斐關上車門，也沒讓大家再誤會下去，直接道：“老郭是不是不見了？他給我打過電話，我是來找他的。”</br> 不提老郭還好，提起老郭就連錢老頭的表情都不對了。</br> “你說老郭給你打過電話？他為什么給你打？你們認識？”</br> 宋斐點了頭，“我的確認識他，他之前車禍撞人的案子沒有結束，我是律師，來調查這個案件的。”</br> 錢老頭變了臉色，卻只是盯著宋斐不說話。</br> 其他人的目光更是狐疑不定，打量宋斐和虞時的眼里，滿是警惕和防備。</br> 宋斐道：“你們現在有消息嗎？有沒有人上山找？我跟你們一起去。”</br> “不行。”</br> 人群里立刻有人出了聲，看著宋斐皺起眉頭道：“誰知道你們是什么人？萬一老郭的失蹤，和你們有關系呢？”</br> 從晚上八點多到現在，先是有陌生人鬧靈堂，隨后老郭夫妻兩先后消失。</br> 眾人把整個村子都翻過來了，卻還是沒影兒。</br> 這個時候突然跑來兩個外鄉人，說他認識老郭，怎么能不叫人心疑？</br> 村里人都是敏感且有覺悟的，他們盯著宋斐道：“我們也不知道你的來路，不敢讓你去。反正我們已經報警了，這事兒自然有人管，你們就在老錢家等著吧。”</br> 宋斐聽到這話，皺起了眉頭。</br> 他看著村人中說話的那位，盡力和對方講道理。</br> “失蹤人口報案，有24小時限制。如果你們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警力上，老郭恐怕會真的遭遇不測。”</br> 警方當然比他們有經驗更靠譜，可警力是有限且講規矩的，到處的老百姓這么多，他們每天都要處理很多事，哪能一下子就能抽出時間趕過來？</br> 與其這么坐以待斃，還不如自己動身去找人。</br> 但不管宋斐怎么說，他們就是死活不讓去，甚至還半強迫的推著宋斐和虞時到了老錢家。</br> “你們既然認識老錢，就先在老錢家待著。在我們找到老郭兩口子前，哪里都不能去。”</br> 兩人被軟禁，虞時直接愣住。</br> 老錢雖然相信宋斐和虞時是好人，但也覺得他們這個時間跑來村子，實在讓人心里打鼓。干脆順著村里人的意思，也把虞時和宋斐給關到了屋子里。</br> 有他在外面看著，這兩人倒也跑不掉。</br> 宋斐知道村里人也是為了老郭考慮，是從善意出發的，所以不想和他們起沖突。</br> 但時間過去這么久，也不知道老郭他們情況怎么樣，干這么等著實在不是辦法。</br> 兩人在漆黑的屋子里站了片刻，宋斐才低聲道：“我們翻窗出去。”</br> 他們被圈在了錢老頭家的大客廳里，旁邊通了一個臥室。那臥室里有窗戶，就是裝了防盜欄，恐怕不好弄掉。</br> 虞時正在和宋斐查看怎么翻出去時，突然聽到外面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br> 她頓了下，走到門口，正好聽到艾麗在外面小聲道：“虞時……虞時？你們在里面嗎？”</br> “在，你睡醒了？”虞時低了聲音，回應她。</br> 艾麗慌張的神色頓時轉為高興，連忙道，“你們剛說話時我就醒了，但因為害怕沒敢下來……那老頭把門從外面鎖上了，他去了隔壁，我放你們出來。”</br> 虞時問她：“有鑰匙嗎？”</br> 艾麗：“……沒有，你教我怎么撬鎖。”</br> “你怎么知道我會撬鎖？”虞時說著，在屋子里轉了一圈，找了根細細的鐵絲從窗戶那里遞出去。</br> 艾麗蹲在門口，小心翼翼的按照虞時的指示拿鐵絲撬鎖扣。</br> 但這個東西聽著神奇，其實能琢磨透的人沒幾個。</br> 艾麗壓根就不懂怎么弄，鼓搗了半天也沒弄開。</br> 她正急得滿頭是汗時，旁邊傳來一個老太太幽幽的聲音：“需要鑰匙嗎？”</br> 艾麗嚇得差點尖叫出來。</br> 連滾帶爬的躲在了一旁，才發現那老太太是個活人，瞧著還挺慈眉善目的。</br>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掏出鑰匙把門打開，對站在門口的虞時和宋斐道：“我相信你們是好人，你們去找老郭吧。”</br> 宋斐頓了下，對老太太非常誠懇的道了謝。</br> 老太太嘆口氣，說道：“那孩子命不好，這次也不知道又惹了什么大事。不管怎么樣，希望你們能帶著他們兩口子回來，活著回來。”</br> 宋斐“嗯”了一聲，虞時也用力的點了頭。</br> 他們從后邊的廁所那塊繞出了院子，客廳的門又被老太太重新鎖上。</br> 見艾麗也跟著，虞時說道：“你要不要回去睡覺，其實錢老爺子家人挺好的，村里人對我們也沒什么惡意。你這樣跟著我們爬山涉水的，反而不安全。”</br> 艾麗想起老太太露面的那幕，嚇得連連搖頭：“我不，你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跟著。”</br> 反正她打死都不回去。</br> 一晚上不睡覺不礙事，一晚上做噩夢怕是自己會把自己嚇死。</br> 艾麗死活要跟著，虞時也不再攔著她，三人悄無聲息的往山里走。</br> 宋斐倒是準備周全，身上還攜帶了強光手電筒。</br> 進山后，夜里的溫度更低了，艾麗只穿了毛線裙，被凍得打了個哆嗦。</br> 虞時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拉著她爬山。</br> 艾麗一邊氣喘吁吁的走，一邊小聲道：“你給我編的頭發都散了……”</br> 那么好看的編發，她都舍不得拆，沒想到因為趕路卻散架，實在讓人心疼。</br> 虞時沒想到她這時候還有心情念叨編發，無奈笑道：“等回去有空了，我給你變著花樣編。”</br> “行啊，這可是你自己說的。”</br> 艾麗忙把裙子提起一些，努力踩著高跟鞋跟上兩人腳步。</br> 山路實在難走，她還穿著高跟鞋。</br> 一路上歪歪扭扭好幾次，還差點崴腳，但始終不敢拖后腿。</br> 虞時盡量照顧著艾麗，但也知道找到老郭最重要，便只是時不時的拉一下艾麗。</br> 宋斐自己大概心里有數，帶著兩人往東南方向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個類似山澗的地方停住。</br> 他環視了一圈周圍，對著虞時說道：“老郭打電話的時候，我聽到周圍有水聲，他應該來過這里，或者還在這附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