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天,全名七弦鎮(zhèn)龍曲,為盤古斧刃所鍛,刀身輕盈薄如蟬翼乃至浮空,且有七弦,扣之龍吟陣陣,攝人心魄。
——《洪荒神兵錄》
在天機閣的大動蕩中,陸離,木蔓,賈梧桐等人先后死去。道公卿,湯隱,談戈等人下落不明。洛玉白,湯圓,上方梵等人重傷臥床。
各方勢力與門派元氣大傷,天機閣的也是名存實亡,唯有未介入動亂的飄渺峰,保存著實力,也真正成為了中原第一的修煉圣地。
楚辭學院暫時由各大長老協(xié)助魚游濠共同管理,天機閣則是由洛天一正式接過掌門信物鎮(zhèn)天,而姬寒食遠遁邊疆。
大漠的色彩充斥著冷艷,在這兒唯有血與黃沙是永恒不變的主題。
姬寒食就生活在這,游蕩于各個村落之間,為保護他們不受到戰(zhàn)亂而貢獻著自己的力量,偶爾他會去流蘇山看看風景與商賈工人們談談邊疆的風土人情。
他在養(yǎng)育他的這片土地上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方向,平凡而偉大。
姬寒食原本以為自己走得如此干凈利落會讓所有人都漸漸淡忘他,可洛天一還是找到了他。
洛天一的頭發(fā)有些亂,身形也變得消瘦了許多,她解下了掛在腰間的鎮(zhèn)刀插在地上,然后坐在村口的石頭上。
姬寒食給她遞了碗水,她接過后仰首一口喝下,隨后她將碗放在地上,將沙粒捏成了一顆顆星星,然后放進碗中。
姬寒食有些呆滯地看著她靈巧的雙手,洛天一的專注讓他有點入神。
“喏,送給你!”洛天一看著陶醉中的姬寒食,笑端起了裝滿了一整碗沙碩做的星星遞到他的面前。
姬寒食并未接過洛天一手中的碗,他從中拿起了一顆星星放到了嘴邊,迎著風吹出了一口氣,那星星便散成了一縷飛沙灑落在地上。
“你看這沙子,即使讓你偽裝成了星星,也禁受不住一點風吹雨打,它終究還是沙子啊?!奔Ш惩蝗挥行┮馀d闌珊。
“可世間本就如此啊?!?br/>
姬寒食扭頭看了她一眼,低著頭問她,本來如此,便對嗎?
洛天一被他這么一問,一個愣神間姬寒食便已經(jīng)向村子里走去。
她提了一口追上了姬寒食,站在他的面前將碗中的星星拋向了空中,那整碗的星星在姬寒食的面前散成了沙粒,他有些看不大清洛天一的容顏了。
“但是它綻放過?。 甭逄煲坏穆曇敉高^沙子傳了過來,她溫柔地看向這些在夕陽下泛著光輝的小精靈語氣堅定如斯。
姬寒食像是沒有聽到洛天一的話一般,自顧自地又扭身走了兩步。
洛天一瘦削的身姿拉著長長影子顯得很是寂寥,她看著姬寒食那不斷離他遠去的身影,心中充滿了失望。
然后她看到了姬寒食轉(zhuǎn)過頭來,笑容絢爛,他身后的黃沙揚起,將大漠盡頭的落霞模糊成了一道金色的海浪。
他那漆黑的長發(fā)隨風擺動,遮蓋住了他的眉眼,也撩在了她的心間。
這天地間再沒有其他的色彩,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能夠進入她的心了。
姬寒食注視著洛天一的眼睛溫柔道:“你的眼睛很漂亮,但卻沒有我的眼睛漂亮,知道為什么嗎?”
洛天一咧開嘴笑了:“我知道,也看到了?!?br/>
“因為我的眼睛里都是你!”
“因為你的眼睛里都是我!”
姬寒食不相信天機閣的事件只是由一場為了爭奪天書與天下修道門派地位而引起的普通霍亂,同樣洛天一也不相信。
在洛天一離開后,秋亦濃也找到了姬寒食,秋亦濃告訴了他,在他離開后的這段日子里楚辭學院與天機閣遭受到了銷聲匿跡已久的桃源谷修士的入侵,而且他們的實力保存完整,看樣子天書之亂應該藏有貓膩,況且縹緲峰對桃源谷一事無動于衷。
秋亦濃的話讓姬寒食更加摸不到了頭腦,他甚至開始懷疑屈路遠,難道幕后的最大黑手是飄渺峰嗎?
姬寒食決定相信秋亦濃,他與秋亦濃告別了村落啟程向著滎陽城而去。
為了弄清楚情況,姬寒食決定繞道飄渺峰,他不知道為何洛天一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他,而屈路遠到底在做些什么,如果飄渺峰真是推動這一系列事情的黑手,那么他現(xiàn)在去滎陽城也改變不了什么。
“楚辭學院現(xiàn)在怎么樣了?”去縹緲峰的路途頗為遙遠,姬寒食看著沉悶的秋亦濃問起了眾人的近況。
“自從天機閣一事后,洛玉白一改往日頹樣,瘋了一般的修煉。”
“因為湯圓吧!”
“是啊,湯隱長老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幸好大家都很團結(jié),并沒有怪她,在大家的陪伴下也逐漸走出了陰影?!?br/>
“其他人呢?”
“姬師姐魚師兄還有上方師兄都打算留在學院,連商休都開始用功了?!?br/>
“那你呢?”
一提到自己,秋亦濃便沉默了下來,姬寒食也不好再問。
良久,秋亦濃才開口:“我最近一直查賈梧桐的事情?”
一聽到賈梧桐,姬寒食有些不大想開口,他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道:“他??!”
“賈梧桐犯下了滔天大罪毋庸置疑,即使他現(xiàn)在還活著,天涯海角我也會將他的頭顱砍下提到你的面前!”秋亦濃并未注意到姬寒食的神情,反而說得越來越激動,“但是他畢竟是我的兄弟啊!我從不相信他自己會去做敢去做這些事情,肯定是有人在搗鬼!”
姬寒食停下了腳步,他原本低著的頭高高仰起,眼神凌厲地看著秋亦濃,面無表情。
秋亦濃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言語過激,有關(guān)于過卉琪的事情是姬寒食一直都不想提起的事情,也沒有人敢去提起。
看著語氣緩和下來的秋亦濃,姬寒食快步上前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繼續(xù)說。
秋亦濃有些猶豫地跟上他道:“姬兄?”
“繼續(xù)說吧。”姬寒食深吸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也跟你一樣相信賈梧桐的人品,只是你知道的,那時候卉琪的死讓我無法接受?!?br/>
多日的長途跋涉,飄渺峰已經(jīng)近在眼前,而秋亦濃所探查出來的各種線索讓姬寒食覺得天機閣的事件更加撲朔迷離。
“我去了秦府,南疆邊境,問了老一輩戍南軍老卒,當年戍南軍慘案的相關(guān)官員,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點線索?!?br/>
“姬兄可還記得南疆的婁桑村?我前陣子去了那,聽當?shù)匕傩照f起往年的瘟疫爆發(fā)之時除了大楚軍隊與楚辭學院弟子并未會有他人經(jīng)過這個村子,可偏偏你們?nèi)サ臅r候有一個瘋道人在那逗留了三五日之久?!?br/>
“還有滎陽城官員死亡之事爆發(fā)后,我一直都在跟蹤賈梧桐,發(fā)現(xiàn)他并未出過楚辭學院,只是在演武場的角落里獨自修煉一種不知名的法訣,如果說這法訣能千里取人首級也未免太邪乎了。”
這些話語在姬寒食的腦海中游離,他越來越覺得這件事情與屈路遠所代表的飄渺峰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來往的人群漸漸多了起來,姬寒食也就停下了思考,眼下找到屈路遠才是正題。
“快跑啊!”不是是誰先叫喊了一聲,前方的人群出現(xiàn)了騷動,緊接著開始四散跑來,姬寒食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情況,前方便出現(xiàn)了一群衣服上印著桃花的修士將他們團團包圍起來,當先的那個獨眼大漢手持一把九環(huán)大刀,威風凜凜。
“夏侯袂?”秋亦濃怪異地看著那大漢,神色很是詫異。
姬寒食一聽這個名字,也是一臉的懵,他問秋亦濃:“難道是被屈路遠斬殺的那個夏侯袂?”
秋亦濃有些恍惚,他像是在思考著什么,隨口道:“就是他,奇怪了,他不是死了嗎?”
夏侯袂看著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兩個人哈哈大笑道:“不趕緊逃跑,還有功夫想老子有沒有死這個問題,有點意思!”
“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們吧,死我倒是快死了,不過那座上山的人自己救了我,你說好笑不好笑?。」 毕暮铖侵噶酥干砗蟮娘h渺峰,笑得十分囂張。
猖狂的笑聲打斷了姬寒食與秋亦濃的思考,他們兩人面面相覷,這才意識到了身處的困境。
夏侯袂肩扛大刀走到了場中央,他指了指姬寒食又指了指秋亦濃,然后勾了勾手指挑釁他們。
他的確有這資本,畢竟以秋亦濃和姬寒食的實力就算聯(lián)起手,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兩只螞蟻。
姬寒食明白,秋亦濃也知道,眼下唯有一搏。
三道身影普一接觸,高下立判,夏侯袂的右手依然握著刀扛在肩上紋絲未動,而秋亦濃早已倒飛出去,而姬寒食稍微好一點啃了一地的泥土。
夏侯袂走上前去大力地踩住了姬寒食的胸口,然后腳尖帶著元氣用力一擰,那刁鉆的元氣沖入了他的胸口,震得姬寒食胸口一陣劇痛,他哇得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已是動彈不得。
“知道這把刀叫什么名字嗎?”夏侯袂邪魅地沖著姬寒食一笑,他將大刀平舉到半空,然后對準了姬寒食的脖子道,“叫斬首大刀啊!哈哈哈”
夏侯袂的雙臂肌肉膨脹,那斬首大刀朝著姬寒食的頭顱破空而去。
“嗡”的一聲,刀劍碰撞的聲音在姬寒食得耳邊炸裂開來,由于夏侯袂并未使用天地元氣,秋亦濃堪堪地將這刀擋了下來,但姬寒食看得出他很是吃力。
“找死!”勢在必得的一刀被擋了下來讓夏侯袂很是惱怒,他的雙臂的肌肉更加膨脹了,而且不斷得有青筋暴起,他沒有用一點元氣,他想要用純粹的力量壓倒秋亦濃。
憑著夏侯袂的怪力與斬首大刀的鋒利,秋亦濃的長劍被一寸寸的吞噬,眼看著長劍將要斷裂,姬寒食不禁大喊:“走!走啊!”
他知道長劍斷裂后的后果是什么,長劍之后,便是秋亦濃的命,秋亦濃想要用命來替賈梧桐贖罪。
秋亦濃就這樣連頭都沒有回一下,長劍終于斷裂,伴隨著夏侯袂狂暴的吼聲,斬首大刀入體,那鋒利的刀刃將秋亦濃一分為二,直到最后,秋亦濃連吭都沒吭一聲。
漫天的血雨散了姬寒食一身,將他的視線都泛紅了,他咆哮著用左手握住了夏侯袂的刀,五指深深地嵌入了刀身。
夏侯袂自然是不會畏懼姬寒食的,他本想教一教眼前的這個人憤怒是改變不了結(jié)局的,可下一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刀竟然開始崩裂,然后一道銀光從姬寒食的手中沖天而起,緊接著萬道帶著銀色光輝的箭矢似暴雨般地從天上落下,將這片區(qū)域內(nèi)的桃源谷修士盡皆射殺。
面對銀河般壯闊的箭雨,夏侯袂并沒有慌神,他果斷拋棄了手中的刀,整個人往地上那么一杵,周身金光閃過,然后他周圍的地面上出現(xiàn)了一根接一根的金色木樁,這些木樁沖天而起結(jié)成了一個金色大鐘,將夏侯袂保護在內(nèi),也把那無數(shù)箭雨都阻擋在外。
看到連銜月巨弩都傷害不了他分毫,姬寒食擰在一起的眉頭都松開了,他倒在地上仰天大笑起來,像是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姬寒食知道自己埋藏在心底的那份善良,他想接觸這份善良又討厭這份善良,因為這份善良讓他在絕境之時都忘了求生。
可也正是這份善良,讓他得以守住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