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校園◎
裴行妄那邊做了讓步,南嘉徹底打消了打退堂鼓的念頭。
有什么尷尬的?
不就是寫自己的初戀嗎?她寫就是了。
反正她筆名已經暴露了,裴行妄稍微上網查一查就會知道,她創作的那本暗戀小說,以及為暗戀小說制作的主題曲。
南嘉在家枯坐兩天也沒找到手感,于是跟許唯一發消息:【你知道安湖哪些地方是比較富有青春感的嗎?】
許唯一:【你想干什么?】
南嘉:【寫個關于青春的歌詞,沒感覺,推薦我幾個地方吧】
許唯一:【最富有青春感的地方當然是學校了,初中太幼稚不考慮,咱們高中管理得那么嚴格,肯定不會讓進的,要不你聯系一下班主任?】
南嘉不想給老師添麻煩,何況這么多年過去,老師的聯系方式肯定變了,她想聯系也聯系不到。
許唯一:【要不你去安湖大學唄?】
許唯一:【全是大學生,多青春啊】
南嘉的心重重一跳。
其實她早就想到了這個地方,只是不敢面對,她需要別人點醒她——
安湖大學是她最不敢面對的地方,記憶如藤蔓牢牢將她的腳踝拴住,時隔數年卷土重來,甜蜜或苦澀的過去如海潮一般永無止息。
如今光陰堆積成塵,蠟炬成灰,她還是不敢輕易推開記憶的閘門。
她逃避又害怕,大學不再是大學,變成最危險的天塹和深淵,稍不留神便會粉身碎骨。
可南嘉還是去了。
她想要找回青春的感覺,找回初戀的感覺。如果她沒辦法面對過去的自己,她就寫不出來滿意的歌詞。
南嘉的初戀跟旁人的不同,暗戀多年結出的果子并不單單只有甜蜜,更多的是苦澀與心酸,她想寫出甜蜜的感覺來。
天氣灰蒙蒙的,籠罩著曠遠廣袤的大地。安湖大學開學很早,現在已經有不少學生到了學校,籃球場上有很多衣著單薄的打球少年,籃球與地面接觸的聲音徐徐傳來,少年們肆意揮灑著青春和汗水。
南嘉只覺得眼前有些朦朧,仿佛有些記憶隔山越海與她重逢。
裴行妄很喜歡打籃球,一直是籃球隊里的領軍人物,他腦子聰明會謀劃,每次在他的帶領下,他們隊都能贏。
南嘉記得他們戀愛那會兒,有一次,她下了課,經過籃球場。
出于好奇她看了一小會兒。
這一看還真看出了門道。
居然有裴行妄。
裴行妄站在白線之外,對手幾次想奪球,他使了招障眼法,直接將對手晃倒了,少年突然騰空而起——
一次就中,三分球。
全場掌聲不斷,尤其女生們“啊啊啊”的聲音幾乎要震碎天際,南嘉站在欄桿外面,也情不自禁地笑著,為他鼓掌。
她突然意識到一點兒不對勁。
她喜歡看他打球,每次比賽他都會主動告知。可這次,南嘉不知道。
她揉了揉眼睛,那個穿著藍色球衣、接受無數人仰慕的挺拔少年確實是裴行妄。
少年四肢修長,喉結凸出性感,南嘉從很遠的地方看到,比賽結束了,裴行妄走出籃球場之后,接過一個短裙女孩送的水,薄唇挑了挑,似乎壓低嗓音說了句什么。
女孩害羞地笑著跑開。
裴行妄擰開瓶蓋,一鼓作氣喝干凈了。下頜線躺著汗,透著明目張膽的性感氣息。
南嘉咬咬唇,心中莫名有點委屈在泛濫。
南嘉移開視線,轉身就走,還沒走幾步,就被人轉身攔住了,裴行妄眼睫垂著,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看哥哥打球了?”
風有點兒大,將少年的衣擺吹起來,露出來一截性感的腰腹。
裴行妄像個男妖精,走到哪里都勾人,南嘉臉色白了白,也沒掩飾情緒:“妄哥,你都有女朋友了,怎么還接受別的女生送的水?”
她嘟起嘴巴,濃濃的不滿。
裴行妄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南嘉的長發:吃醋了?“”
南嘉哼了一聲,沒說話,默默移開了視線。
裴行妄又重新擋在她面前,瘦長的影子籠罩著她,神情一如既往透著散漫,唇角的笑容又痞又壞:“那是送水的志愿服務。”
南嘉臉色一囧,原來自己誤會了,她羞紅著臉為自己找補:“……是我弄錯了,你就忽略這回事吧。”
裴行妄垂下眼皮,淡定地看她,扯扯嘴角:“沒辦法忽略。”
“媳婦兒吃醋了。”他笑得很欠,“那要不以后,我只喝你送的水?”
這可不行,南嘉也做不到每次他打籃球都在場,畢竟她還得上課。
南嘉心里一甜,笑了笑跟他開玩笑:“你還不如說,讓我當你的小尾巴,天天跟著你呢。”
裴行妄嘖一聲笑了,他的嗓音低沉又撩人,帶著點微啞,一湊近她,讓人耳廓發癢:“做什么都跟著?”
南嘉沒說話。
少年慢條斯理的嗓音傳來,低低的,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那老子接下來要洗澡,你也跟著嗎?”
一想到這些,南嘉的臉又紅了。
或許她年少時喜歡的人太驚艷,以至于她面對身邊的追求者都無感。其他人對比起裴行妄,實在是太平庸了。
假如時間重來,南嘉還是會喜歡裴行妄,義無反顧。
南嘉沒再回憶下去,她往宿舍樓的方向走。
她很懷念住在安湖大學的時光,也懷念當初的宿舍和朋友。
宿舍樓還是舊時的模樣,時隔五年光陰,也沒有翻新重蓋的必要,南嘉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自己的那幢宿舍樓前。
她們那幢樓比較特別,外觀看著倒是沒什么特殊,但卻足足八層高,誰分到這個樓都會喊一聲“倒霉”。
當初南嘉住在七樓,也差點把她折磨死,爬了一年樓下來,腿上都長了肌肉了,當時她還開玩笑跟許唯一說,估計四年下來,小腿的肌肉得相當難看,沒想到,她僅僅在這里念了一年。
下次見到許唯一,得看看她的腿現在怎么樣了。
宿舍樓不需要刷卡,南嘉猶豫了下,想去之前的宿舍前看一看。
剛一進去,她就傻眼了。
從什么時候起,宿舍里居然安裝了電梯?
學生們從電梯出來,輕輕松松,歡聲笑語。
南嘉其實從高中開始關注安湖大學,原因無他,裴行妄在那里就讀,她就不可能去往別處,她關注了安湖大學的表白墻還有生活墻,最經常提到的話題之一就是這幾幢特殊的最高層為八樓的宿舍樓。
學生們日思夜想學校能不能安裝電梯。
顯然不可能,這幾個樓比較新,內置環境都很不錯,如果真的想裝電梯,早就裝好了。
南嘉有點驚訝。
居然發生了這么大的事。
之所以覺得這是大事,因為這件事對她影響也很大,她雖然只在這里待了一年,但是深深覺得,每天上下兩次七樓真的要人命。
南嘉搖著頭失笑,沒再去樓上。
安裝了電梯,就不再是當年的她的宿舍里,時光推著所有人往前走。
“南嘉?”
一道熟悉的溫和的嗓音叫住了她。
南嘉剛要跨出門去,宿管阿姨從小小房間里走出來叫住她:“真的是你啊,你居然回母校來了。”
她沒想到宿管阿姨居然記得她。
“阿姨好,我回來逛一逛。”
宿管阿姨人挺不錯的,晚上十一點關門,但是南嘉有兩次遲到了,阿姨也起來開門了,還叮囑她不要出去玩那么晚,女孩子不安全。
五年過去了,阿姨頭頂多了不少白發,可笑起來還是一樣溫柔:“我記得你,咱們這個樓里的小姑娘就數你最漂亮了。”
阿姨笑著:“也就數你的男朋友最拉風。”
南嘉抿唇一笑的動作倏然頓下來,聞言愣了愣。
她還奇怪阿姨怎么會記住平平淡淡的她,原來是因為裴行妄啊。當時裴行妄在樓下等她,不少小姑娘盯著她看,再加上他本來就是校園風云人物,阿姨能記住也不奇怪。
興許注意到她的臉色,阿姨捂住嘴:“哎呀,我忘了,你倆當初就分手了。”
“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沒事的,過去了。”
阿姨見南嘉臉色并沒有很介意,舒了口氣,中年婦女的八卦之魂爆發,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南嘉,其實吧,這個小伙子我挺了解的,他之前談的女朋友,也有個曾經住我們這個宿舍樓,不過談了也沒幾天,裴行妄從沒到樓下等那個姑娘,都是那個姑娘巴巴找他,后來兩個人分手,那個姑娘天天求復合……”
南嘉嘴角抽了抽,心想這不就是蘇桃欣的故事么。
她承認,裴行妄對她是有那么一點特別,但那點兒特別,也不足以說明裴行妄深愛著他。
偶爾也會愿意施舍幾分真心,可都是要來的。
南嘉不稀罕。
“南嘉,我是說,你倆還有可能嗎?”阿姨說,“我看那小伙子是真的喜歡你啊,不可能五年都沒找你吧……”
南嘉看向阿姨,平靜地接住了她的話茬,眸色帶了點涼意:“嗯,沒找過。”
“啊,”阿姨說,“咱們學校這幾個樓的電梯就是他為你裝的啊!”
南嘉:“?”
聽完阿姨的話后,南嘉許久沒回過神來。
“我記得你是六月份離開的吧,我是管物業的,這個應該記不錯,這個事是四月發生的,本來電梯公司想走一個什么公益項目,似乎能省不少錢,說是流程慢點一年完工,后來到了五月他又突然加了錢,說要盡快完成。也不知道發生什么了,就突然改變主意了。”
“我看到裴行妄跟跟我們這邊物業經理打了招呼,說他打算給學校這幾個比較高的樓裝電梯,這可不是一筆小的費用,大家知道他有錢還是歌手,但是還是好心提醒了,你猜怎么著?”
“他說已經聯系好物業了,定金也交了,還說以后的維修費他會定期大款,讓我們不用為他擔心,學校這邊當然高興了,省了一大筆錢,當時我就好奇原因了,你知道他怎么說的嗎?”
阿姨的話一字一頓傳到南嘉的耳朵里。
仿佛有了畫面感。
她想象到裴行妄挑著眉吊兒郎當的模樣,整個人透著股懶散與得意:“為了哄我媳婦兒開心。”
“阿姨,您可得幫我瞞著點——”
“我跟施工隊談好了,暑假就能弄好,等她開了學就可以坐電梯了。”
*
迷離的燈光肆無忌憚地掃射著,映照出一張張疲憊不堪的面孔,酒吧是最適宜的放松地方,環境喧鬧,音樂聲震耳欲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裴行妄默不作聲地抽著煙,一支接著一支,煙灰缸都要滿溢出來。
男人面無表情,莫名顯出幾分禁欲感來。他身份特殊,只敢待在僻靜的角落,明明暗暗的燈光掃射不到他的地帶。
可有些人光是背影就很勾人。
不少女人盯著他挺拔性感的背影蠢蠢欲動,被沈念余擋住了,有模有樣地說:“我這兄弟啊,不喜歡女人。”
裴行妄嘖一聲,也不說什么,更懶得抬眸。
這幾年裴行妄當真活得像個苦行憎,沒有異性朋友,更不會和任何女人來往,就算送上門的再漂亮的女人,他都會面無表情打發走,整個一異性絕緣體。
沈念余都快懷疑他是不是真對女人沒興趣了,直到南嘉回國,他才知道妄哥藏的有多深。
裴行妄手里的煙即將燃盡,正要再點一支時,片沈念余直接將他的打火機收走了。
男人皺皺眉,將那杯烈酒一飲而盡。
沈念余陪著他也沒意思,又不說話,悶葫蘆似的,這個月好幾次了,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在南嘉那兒碰壁了。
可惜兩個人已經分手了,看南嘉的意思也不想跟妄哥有往來,他也不好貿然牽線,免得這群人連朋友都做不成。
“妄哥,你別光喝啊,人家有男朋友了,你就別想著人家了。”
裴行妄淡淡瞪他一眼。
沈念余將剩下的話憋了回去,弱弱道:“當年那個事還沒查清楚呢。”
裴行妄不愁,可沈念余替他發愁,死活咽不下那口氣。
裴行妄恃才傲物,為人輕狂,網上很多事他都懶得理會,比如當年張明楷自殺,那些指使他的監控是誰泄露出去的呢?
到現在都沒有答案。
很顯然是熟人作案,不然也接近不了他們,更拿不到監控。監控圖像不太清晰,聲音像是處理過,尤其裴行妄的聲音最為清楚,地點大多是在酒吧,那段時間他們經常在酒吧的音樂廳排練。
裴行妄懷疑過是酒吧的工作人員泄露給南岸娛樂的對家,但苦于沒有證據,而且出事之后,沒有工作人員突然離職,這幾年人員的流動都很正常。
查了很久也沒查到,裴行妄似乎也不在意這個事,就放棄了,他只是單純喜歡音樂,進不進娛樂圈無所謂,何況張明楷的父母已經出面作證,還了他清白。
這些年過去,更是難找證據了。
沈念余一直琢磨這件事。
“妄哥,我一直有個猜測,你說是濤子不?”沈念余小心翼翼抬眼看他,“出事之后半年,濤子就結婚去了,誰不知道濤子沒錢買房子,一直拖著沒結,怎么突然有錢了?”
這件事太突兀了,沈念余很難不懷疑:“而且這幾年,濤子跟我們聯系也變少了……”
興許是覺得有些熱,裴行妄扯了扯領口,神情有點兒懶散,他重新點了支煙,遮住英俊的眉眼,看不清他說這話的表情:“這事就別提了。”
暗流涌動間,裴行妄抬起眼皮,淡淡開腔,口氣里透著冷淡:“老子再不信自己兄弟,還剩下什么了?”
沈念余默默閉嘴。
是啊,這些年下來,妄哥失去了很多,失去了事業,失去了喜歡的女人,也失去了自己的父親……他甚至差點連真正的自己都失去了。
而且江萬濤是妄哥親自選中的,兩人交情很深,又住在一起,江萬濤的人品確實沒問題,只是突然買房的事情確實存疑,這個節骨眼,他還是別胡亂猜測了。
過了好一會兒,裴行妄又重新開了口。
“我不追究,不是我愿意咽下這口氣,”裴行妄低眉,漆黑的眉眼頓困又疲憊,嗓音低了低,“我現在有比這更為難更緊急的事情。”
裴行妄突然說了聲“操”,然后戴好口罩,起身往外走了。
“妄哥,您突然干什么去啊?”
裴行妄沒轉臉,只是背對著他揮了揮手,什么都沒說。
沈念余一拍腦門想起來了。
媽的。
今天是三月一號。
每個月的一號,裴行妄都要回安湖大學一次。
因為南嘉在五年前的六月一號坐飛機離開了安湖,從此,裴行妄就養成了每個月初回母校的習慣。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點事來晚了~平時還是中午更的
感謝在2022-02-2220:19:36~2022-02-2414:42: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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