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的話讓周空抬起了頭，他原本毫無波瀾的眼底隱隱有情緒波動了起來。</br> 不過他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開口說道：“攝政王妃過獎了。”</br> “國師擔得起。”慕容白嘴角掛著弧度，看透了他眼底的神情：“但你是陪著寧月郡主一起來天錦王朝求和，郡主犯下此等大罪，你身為陪行國師，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br> “攝政王妃說的是，郡主犯錯，我的確失職，我愿親自向我王解釋此事，不會引起兩國紛爭。”周空四兩撥千斤，想就此揭過這件事。</br> 可慕容白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br> 她輕笑出聲，開口道：“國師當我們三歲小孩？這種事若是我們找奉羌王興師問罪，他也不敢吱聲，用得著你在這里以此為懲？”</br> “那王妃想怎么樣？”周空眉頭微微蹙起，開口問道。</br> “我要你一雙手，然后站在菜市口將你跟寧月郡主那些齷齪事都說出來，我可以幫你們跟皇上求情，網開一面。”慕容白嘴角噙著笑，眸光淡淡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周空。</br> 她的網開一面讓周空臉色變了變，因為這種懲罰無異于讓他徹底廢了。</br> 周空本就是因為出神入化的蠱術走到了今天，坐到了奉羌國國師的位置，下蠱養蠱都得靠著一雙手。</br> 若是砍了他的雙手，那他還有什么價值？</br> “澄清事實可以，但是雙手是我用來生存的，還請王妃網開一面。”周空對著慕容白求開恩。</br> 慕容白看著眼前這個能屈能伸的男人，他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是沒有道理的。</br> 但她可不管周空有多深的城府，這個人不逼一把，怎么會露出破綻，怎么會被人抓住把柄？</br> “我叫你一聲國師不代表你能跟我討價還價，我剛才說的是對你的懲治，而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慕容白說完對著承元帝福身，開口說道：“皇上，這就是我要的公道。”</br> 承元帝并不覺得慕容白的要求過分，相反的，甚至覺得她的懲治有些仁慈了。</br> 但慕容白說的話他也不會反駁。</br> “既然如此，張岳，讓人修書一封給奉羌王，他的郡主跟國師，就由朕幫他教育了。”承元帝對著張岳吩咐道。</br> “是，奴才這就去辦。”張岳開開心心的去忙活了。</br> 周空睜大了眼睛，他沒想到承元帝居然對慕容白疼愛到如此地步，說是他親生女兒都不為過。</br> 難不成他真的就要被如此處決了嗎？</br> “來人，讓人帶周大國師跟寧月郡主一同游街，完了之后就將他們帶到菜市口，要確保每個人都聽到他們親口的解釋。”承元帝對著邊上的侍衛吩咐道。</br> “是。”侍衛上來就要帶著周空往外走。</br> 周空從地上起來，雙眸緊盯著慕容白的臉，眼底的狠厲乍現：“王妃何必趕盡殺絕，這樣對你有什么好處？”</br> “只要你們得到報應，我心情就好，這就是好處。”慕容白對他的恨意視而不見。</br> 周空就這樣被押了出去，帶著跟齊寧月一起游街示眾。m.</br> 這件事處理完之后，御書房的氣氛才緩和了一些，承元帝也看到了蕭東楚手上拿著的圣旨。</br> 他故意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說道：“我有些乏了，你們先退下吧，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說。”</br> “皇兄現在還不能走。”蕭東楚直接開口。</br> 今天不把這件事辦了，他不可能安心的離開皇宮。</br> 承元帝好像根本就聽不到他說的話似的，起身就要朝著殿后走去。</br> 還沒走兩步，蕭東楚身形一閃，就擋住了他的去路：“皇兄，還是坐回位置上去吧，臣弟的確有事。”</br> “今天不管你有什么事我都不想聽。”承元帝就不回去。</br> 當初威脅著他賜婚的是這個混小子，威脅慕容丫頭解除婚約的還是這個混小子，現在怎么能讓他輕易的就得逞？</br> 承元帝心里是打定了主意為難他，否則他當初也不會在圣旨最后加上那么一句話了。</br> “還請皇兄重新給臣弟跟小白賜婚。”蕭東楚破天荒的對著承元帝半跪行禮。</br> 承元帝有些受寵若驚，真是天上下紅雨了，這家伙居然這個有禮貌？！</br> 但是這樣未免也有些太便宜他了，新仇舊恨可不是他有禮貌就能一筆帶過的。</br> 承元帝輕咳了兩聲，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緩緩的開口道：“我也不是不講理，但是我好歹是皇上，一言九鼎，況且圣旨上也寫了，倘若你要再求娶慕容丫頭，除非日月顛倒，破鏡重圓。”</br> “而且我聽張岳傳完圣旨回來說，你說過，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求取慕容丫頭，這可是有證人的。”</br> “一人證，一物證，老九，你作為天錦王朝攝政王，也知道皇命不能隨意更改，有損帝王威儀。”</br> 他的話再清楚不過了，就是鐵了心了，今天就不會給蕭東楚賜婚，除非他真的能讓日月顛倒，破鏡重圓。</br> 蕭東楚的眉頭緊蹙，但是也沒有放棄的意思：“皇兄的意思是只要能讓日月顛倒，破鏡重圓，才會重新給臣弟跟小白賜婚？”</br> “總得有個臺階讓我下吧？不然人人都覺得身為皇上，一言定生死，如今說話卻草率的要死。”承元帝笑著看著面前皺著臉的蕭東楚，心情顯然很好。</br> “皇兄也知道臣弟是因為中蠱。”蕭東楚皺著眉頭，一時想不出怎么完成這兩件事。</br> “那又如何？你中蠱也傷害慕容丫頭了，那些傷害可是真實存在的。”承元帝不買賬。</br> 他可是心疼慕容白的很，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么多不該承受的事，多可憐的小東西。</br> 蕭東楚聞言沉默，的確，不管是不是他主觀意愿，慕容白承受的一切都是由他親手造成的。</br> 他應該承受懲罰，不然他心里也愧疚。</br> 慕容白看著蕭東楚閉口不言的模樣，就知道他又開始自責了。</br> 她好不容易才把這個男人從自責的牛角尖里拉出來，承元帝這倒好，一句話又給人塞進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