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到了蘇家之后,就用著拿來的冰露水跟曼陀羅花種熬了藥,給蘇炎服下了。</br>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蘇炎的身上,好像非要看到他清醒過來才能真正的放心。</br> 特別是蘇綿綿,一雙手緊緊的攥著,指尖都泛白了。</br> 終于在過了半個時辰之后,蘇炎的眼睛才緩緩的睜開了,他想要動彈一下,卻被蘇綿綿立馬開口制止了。</br> “蘇炎哥,你別動,你如今身上都扎著金針呢,要是亂動的話會心脈受損的。”她說著還按住了蘇炎的肩膀。</br> 蘇炎聽到蘇綿綿的聲音,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開口說道:“你這小丫頭,不能動那我不動便是,為何還滅了房中的燈火?”</br> 他的一句話讓所有人心頭為之一震。</br> 這分明是白日,為何蘇炎會說出這樣的話?</br> “蘇炎哥,你,什么都看不到嗎?”慕容白艱難的開口詢問著面前的人。</br> 聽到這個聲音,蘇炎才意識到自己身邊除了蘇綿綿還有慕容白,但他卻一個人也看不見。</br> 他的眼睛……</br> “大妹妹也在,是不是爺爺也在你跟前?”蘇炎裝作并不在意的模樣,眼睛里已經沒有了光。</br> “對,我們都在呢。”慕容白心里很難受。</br> 她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蘇老爺子,發現他的眼眶已經紅了,顯然對這個結果沒有預料到。</br> 老天爺為什么會讓他雙目失明……</br> “沒事,看不見便看不見吧,看了這么久的天地,也該歇著了。”蘇炎嘴上這么說,可他藏在被子下的手卻在顫抖。</br> 慕容白強忍著心里的痛,安慰著他:“等你身上的針拔了之后,我才能幫你治眼睛,這不是永久的,大哥不用擔心。”</br> “那也好,趁著這段時間也能不練功,偷偷懶了。”蘇炎也沒報太大希望,他早已從慕容白開始的疑問當中得知了答案。</br> “你這混小子,別以為暫時看不見就能偷懶,等你好了之后落下的課業都要給老子練回來,聽到沒有?!”蘇老爺子嚴厲教育著他,可他自己卻已經眼眶紅了一片。</br> 蘇炎笑了笑開口說道:“爺爺放心,我是蘇家兒郎,怎會忘記蘇家家訓?”</br> “這才對,你這幾日就好好聽慕容丫頭的,按照她的吩咐來休養,要是讓我知道你故意跟她對著干,我就家法伺候。”蘇老爺子再次叮囑。</br> “我會好好聽大妹妹的醫囑。”蘇炎應聲,然后又繼續開口說道:“爺爺肯定為了我擔心了很久了,回去休息吧。”</br> “你都沒事了,我還在這里做什么,你自己睡著吧。”蘇老爺子雖然這么說,可是腳下的步子半點都沒有挪動。</br> “爺爺,我可知道您還沒走,您這樣盯著我,我可睡不著。”蘇炎放輕快了聲音,試圖活躍氣氛。</br> 可他越是這樣,蘇老爺子心里就越發的不是滋味,抹了抹眼淚說道:“你這小子就皮,等你好了我再收拾你。”</br> 蘇老爺子知道蘇炎也是擔心他的身子,這次沒有再逗留,只是讓人有事第一時間通知他。</br> 腳步聲的漸行漸遠讓蘇炎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可他知道房里還有其他人。</br> 尤其是自責的蘇綿綿。</br> “大妹妹,你跟綿綿也回去吧,讓福子留下來照顧我就好了,等明日你再過來拔了針,再幫我看眼睛也不遲。”蘇炎開口說道。</br> “不行,我不會走的。”蘇綿綿拼命地搖頭:“在你眼睛沒有恢復好之前,我就是你的眼睛。”</br> “沒有這么嚴重,就算我以后都看不見了,我還能聽見,這世上雙目失明的高手也不在少數,快回去吧。”蘇炎溫柔的開導著蘇綿綿,讓她不要過于自責。</br> “我不管,你不讓我留下我就哭,我就哭……”蘇綿綿說著真的愧疚的哭了起來。</br> 她哭的撕心裂肺,雙眼腫的就剩一條縫了。</br> 縱使她這樣,蘇炎臉上也不見半分的不耐煩,依舊是好聲好氣的笑著哄著她:“好了,好了,之前說你是個小孩子還不樂意,如今這模樣怕是已經哭成個小花貓了。”</br> “小花貓就小花貓,反正我不走。”蘇綿綿不管他怎么說都沒有離開的打算。</br> “這對你的名聲不好。”蘇炎說著對自己的小廝福子說道:“去拿著糖果給郡主。”</br> “我不吃糖,我哪來的名聲,我名聲早就沒有了!”蘇綿綿急了,她拽著蘇炎的手,說道:“蘇炎哥哥,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可能受這么重的傷,你就讓我留下來照顧你好不好……”</br> 蘇炎不知道如何回答,蘇綿綿一個姑娘家,整日待在他的屋子里,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br> 他沉默著,像是等慕容白幫他解圍。</br> 蘇綿綿知道他的心思,連忙就把慕容白的話堵住了:“慕容姐姐,給我個彌補的機會。”</br> 她這話讓慕容白一時語塞。</br> 慕容白知道蘇綿綿的性子如何,一旦認準了一件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br> 可她照顧蘇炎的確不合情理。</br> “綿綿,你聽話,這邊讓福子照顧著,大哥要是沒事了,我會讓人跟你說的。”慕容白勸著蘇綿綿。</br> “慕容姐姐,我可以說是跟慕容三小姐結伴在蘇府玩,不會有人說什么閑話的,我可以,可以喬裝打扮……”蘇綿綿開始想著一切可能被他們拒絕的因素。</br> 她這樣的堅持,讓慕容白都不知道要怎么勸說</br> 蘇炎也聽出來了蘇綿綿的性子,只得開口說道:“既然這樣,那讓綿綿住在雨兒的院子,平日若是沒事的話就出府轉轉,不用時刻照顧著我,壞了你的名聲。”</br> 蘇綿綿特別想說不會壞名聲,可是擔心自己再反駁,就連這個留下來機會也沒有了。</br> “我就住在三小姐的院子里,保證不會做什么不聽話的事,等到蘇炎哥哥康復了,我就立馬離開,不給他添一丁點的麻煩。”蘇綿綿伸手保證道。</br> “你們已經決定好了,也就不用問我了。”慕容白也沒開口再說:“不過你要記住,別再做出什么傻事了。”</br> “不會的,我不會再因為自己,害了身邊任何人。”蘇綿綿發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