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淮安木然的看了一眼自己心口處刺著的那枚發釵，說不出此刻是什么感受。</br> 他伸手想去觸碰清月的臉，還想擦掉她臉上的淚水。</br> 可是清月退出了他的懷抱，現在他面前，眼中除了無盡的冷漠，還帶著一絲痛苦。</br> “清月，對不起，如果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認識你，你現在應該會很幸福吧……”齊淮安按著心口的發釵輕聲開口。</br>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生命在不斷的流逝，但是他不能死，真的不能……</br> 清月看著扶著桌子站立的齊淮安，聽著他口中那些道歉的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br> 年少時多深的喜歡，也沒有辦法抵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br> “只要你死了，我比任何人都要幸福。”清月冷漠無比的開口。</br> 她嘴上這么說著，但是視線卻定格在齊淮安被鮮血染紅的胸口上。</br> 齊淮安苦笑一聲，開口道：“可能要讓你失望了。”</br> 他說完強撐著身子就要離開這里去找慕容白，這條命已經不屬于他一個人了。</br> 可清月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又怎么會這么輕易的讓齊淮安離開。</br> 她從枕頭下拿出一把匕首，朝著齊淮安就要刺過去，徹底要了他的命。</br> 齊淮安察覺到了身后的動靜，一個閃身躲開了她的刺殺。</br> 但這個動作無疑很大程度上的牽扯到了他心口的傷，讓他痛苦的倒在地上，生命更是加速流逝。</br> 清月看著跌倒在地的齊淮安，手中舉著匕首，一步步的向他靠近。</br> “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清月淡淡的開口，舉起手中的匕首，就要朝著齊淮安刺去。</br> 此刻的齊淮安自己沒有力氣躲開了。</br> 可盡管在這個時候，他心里還是想著如果自己死了，那清月跟她的族人怎么辦？</br>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清月手上的匕首被直接打飛了出去。</br> 慕容白跟蕭東楚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br> 清月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沉聲開口：“你們也是來阻止我報仇嗎？”</br> “清月，你可以恨二皇子，可是他并不是這一切的元兇。”慕容白看著眼前的情形，不知道該惋惜還是心疼。</br> “你們是朋友，肯定向著他說話。”清月冷笑一聲。</br> “你知道的所謂的真相都是周空告訴你的吧？”慕容白說話的同時給齊淮安金針封穴，口中喂下一顆藥，讓蕭東楚把他扶了起來。</br> 清月沒想到慕容白會知道周空來過：“是又怎么樣？就算周空說的是假的，那他怎么解釋手上的傷，跟他身體里控制我跟我族人的蠱？”</br> “他身體里的蠱是……”</br> “王妃！”齊淮安阻止了慕容白說出真相。</br> 慕容白皺了皺眉，但還是尊重他的選擇：“他有他的選擇，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他身體里的蠱是救你們而不是害你們。”</br>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清月像是控制不住情緒似的大喊：“如果不是害我們，為什么要種蠱？”</br> 慕容白看得出來她現在的情緒很激動，還注意到了她一只手中握著帶血的帕子。</br> 清月現在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如果這個帕子是齊淮安的，以她對他的恨，不會將他的東西拿在手里。</br> 恐怕這個帕子就是讓清月情緒如此激動的主要原因了。</br> “你手中的帕子是誰的？”慕容白問道。</br> 清月拿起手中的帕子，眼底都是悲痛：“我忍辱負重這么多年就是為了護住我的族人，如今他們都被齊淮安所殺，我的隱忍還有什么意義？”</br> “你的族人沒死。”慕容白就知道周空用這件事刺激她了。</br> “沒死？”清月愣住了。</br> “嗯，周空劫了地牢帶走了齊泰，所以齊泰為了報復就打算殺了你的族人，嫁禍到二皇子身上，只是我們快了他一步，現在你的族人都是安全的。”慕容白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清月。</br> 清月看著她的雙眼，在她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欺騙跟隱瞞。</br> 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她現在究竟應該相信誰的話？</br> “周空跟你說的應該不止這些事吧？”慕容白緩緩開口問道。</br> 清月抬頭看向她并沒有說話，也算是默認了。</br> 慕容白不知道周空說了什么，她看了一眼齊淮安，說道：“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如把當初的事情都說出來吧。”</br> 齊淮安虛弱的點了點頭。</br> 看他這樣子慕容白也只能替他開口了，省的話沒說完又出什么事。</br> “當初二皇子是因為喜歡才接近你，但是這一切都被齊泰發現了，你知道齊泰一向將他視為眼中釘，怎么會放過這個機會？”慕容白緩緩開口。</br>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清月。</br> 包括齊淮安親手幫她的父母挖墳立碑，如何幫助她的族人，但是唯獨沒有說起蠱蟲為什么會在他的身體里。</br> 清月聽到這些消息之后，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br> 她看著面前那個男人，心里五味雜陳，他雖然不是親手殺害她父母的兇手，可是這一切也是因他而起。</br> 如果讓她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清月自己都過不了自己心里這個坎。</br> “要是你不相信我說的一切，那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出去看看你的族人是不是活著。”慕容白對還在發愣的清月說道。</br> “不用了，我相信你。”清月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把他帶走吧，我不想看到他。”</br> “月兒……”齊淮安看著默然的清月，不舍的開口：“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br> “這一切已經發生了，我父母的死跟你也有間接關系，我做不到當做什么都沒發生一樣，你走吧，我也累了。”清月的聲音縹緲，讓齊淮安覺得心里很不踏實。</br> 齊淮安看著她的背影，擔心她做什么傻事，連忙說道：“你好好活著，等到我解決完了這些事，我帶你跟你的族人離開這里，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好嗎？”</br> 清月眼神微動，她承認自己對這個條件很心動，幽幽的開口：“這一切要是我能忘記就好了……”</br> 如果能忘記，她是不是就可以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但有些事不是她想忘就能忘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