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br>　　二人用最快速度，跌跌撞撞沖上四樓。</br>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這一層要遠比其他三層昏暗許多，黑暗仿佛海綿，將所有的聲音都吸食的一干二凈，只剩下令人不安的無邊死寂。</br>　　溫簡言停了一下，沒有再繼續(xù)向前沖。</br>　　“怎，怎么了？”蘇成喘著粗氣，扭頭看了過來。</br>　　溫簡言搖搖頭，向著樓梯間的方向走了兩步，一手按在扶手上，謹慎地探頭向下看去。</br>　　“……”</br>　　樓梯間里悄無聲息。</br>　　無論是美工刀被推動的咔咔聲，還是老妖婆詭異的哼唱聲，全部都消失不見了，像是被隔絕在了另外一個異次元空間似的。</br>　　“沒有追上來。”溫簡言收回視線，皺著眉道。</br>　　蘇成茫然地站在一旁，胸口仍然急促地起伏著，有些不解地看著眼前的青年。</br>　　這難道不是好事嗎？</br>　　但為什么……對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輕松的情緒，反而看上去似乎更加凝重了呢？</br>　　看到溫簡言似乎不準備繼續(xù)往前走的樣子，蘇成悚然道：</br>　　“等等，你，你該不會想回去吧？”</br>　　望著黑漆漆的樓梯井，想到剛剛那兩個窮追不舍的NPC，蘇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提議道：</br>　　“要不，我們繞到后面的那個樓梯下去？這樣說不定就能繞開那倆了。”</br>　　且不說現(xiàn)在還能不能下去，就算可以的話，說不定也會再次陷入和剛才相同的境遇中去。</br>　　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條路。</br>　　——繼續(xù)向前。</br>　　“……好。”</br>　　溫簡言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走吧。”</br>　　空氣中浮動著陳腐的灰塵氣息，溫度很低，比樓下更冷上幾分，錐骨般的寒意滲透單薄的衣物，漸漸侵入肌理。</br>　　整條走廊內沒有任何光源，一切都被籠罩在越來越濃的黑暗之中。</br>　　一扇扇緊閉的房門從身邊掠過。</br>　　耳邊安靜的嚇人，只能聽到走路時鞋底和地面發(fā)出的細微摩擦聲。</br>　　在黑暗中摸索前進，時間的概念仿佛都被扭曲，每一秒鐘幾乎都被拉長成一個世紀，空間仿佛也跟著無限度拉長，讓人幾乎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恍惚感。</br>　　“當——”</br>　　一聲沉悶鐘響從樓下響起，浮動著塵土的空氣震蕩著，令人下意識地心神一凜。</br>　　“當——當——”</br>　　鐘聲持續(xù)響起，一直敲了十二下。</br>　　十二點了。</br>　　正在這時，兩人耳邊同時響起了一個熟悉的機械聲：</br>　　“叮，檢測到主播直播已達到三小時，是否開啟積分結算？”</br>　　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把蘇成嚇了一跳，肩膀跟著一哆嗦。</br>　　他偷偷向著溫簡言看了眼，見對方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態(tài)，這才放下心來，在腦海中偷偷回復道：</br>　　“開啟。”</br>　　與此同時，溫簡言也在做著完全相同的事。</br>　　他面色平靜，目視前方，一邊向前走去，一邊在心里回復道：“開啟。”</br>　　“E級直播間789326qwk內，平均每小時觀看人數(shù)為7000，可兌換積分700。</br>　　檢測到主播為新手主播，您的此次直播所獲得積分將翻倍，已為您向賬戶內結算積分1400。</br>　　距離您的直播間升級還差3200積分，請主播再接再厲，再創(chuàng)輝煌！”</br>　　“在您的直播中，共收到226人打賞，得到共4150打賞積分。</br>　　檢測到主播為新手主播，您的此次直播系統(tǒng)將不抽取分成，已為您向賬戶內結算積分4150。”</br>　　【您的賬戶內剩余積分為：28450】</br>　　【下次積分結算時間為：3:00】</br>　　緊接著，溫簡言再次兌換了兩個小時的生存時間，以保證自己活到下次結算前。</br>　　購買結束后，那個聲音再次響起：</br>　　【您的賬戶內剩余積分為：10450】</br>　　溫簡言的步伐突然猛地一頓。</br>　　在耳邊聲音落下的瞬間，他的余光捕捉到了不遠處一扇門的存在。</br>　　門板上黃漆剝落，門軸銹蝕，門牌號歪歪扭扭地掛在其上。</br>　　【408】</br>　　在周遭的一片昏黑中，那三個半銹蝕的數(shù)字顯得無比刺眼突兀，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量將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br>　　“……”</br>　　日。</br>　　溫簡言的最后微微一抽。</br>　　他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地直直向前走去。</br>　　幾秒鐘后。</br>　　【408】號房間再次出現(xiàn)在了身旁。</br>　　溫簡言看也不看，再一次無聲地加快了步伐——</br>　　很快，【408】號房間的標識再次陰魂不散地出現(xiàn)在了眼前。</br>　　溫簡言：“…………”</br>　　他腳下如飛，一扇扇房門被快速地甩在身后，但是【408】仍舊再一次的出現(xiàn)在了視野內。</br>　　蘇成累的氣喘吁吁，勉強跟上溫簡言的步伐：“小，小溫哥，你不覺得，我們走的時間……有點太久了嗎？”</br>　　走廊無窮無盡的向遠處的黑暗中延伸，仿佛在進行一次沒有盡頭的墜落。</br>　　根據(jù)這棟樓的大小，無論如何，這條走廊都不該到現(xiàn)在仍未結束。</br>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樓梯間內亮著的燈早已被黑暗吞沒，消失的無影無蹤。</br>　　背后只剩下了一片漆黑。</br>　　走廊兩側的寢室全都沒有編號，一扇扇房門緊閉，仿佛被焊死了一般，黑洞洞的窗子無神地注視著他們。</br>　　仿佛整個世界上只剩下了這條沒有盡頭的走廊，以及走廊中孤零零的兩個人。</br>　　……鬼打墻？</br>　　蘇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br>　　溫簡言：“……”</br>　　你當我不知道嗎！</br>　　我只是不想知道而已啊！</br>　　他終于放棄掙扎，緩緩停下了腳步，有氣無力地說道：</br>　　“啊，好像確實是這樣呢……”</br>　　蘇成站住腳步，好不容易將自己的呼吸理順。</br>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一旁溫簡言異樣的反應，而是十分謹慎地開始探查起了周圍的環(huán)境，突然，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br>　　“誒！說起來，408號房間……我們之前是不是路過了？”</br>　　溫簡言干巴巴地說道“有嗎，我沒有注意到誒。”</br>　　沒想到這次居然是自己最先發(fā)現(xiàn)了線索，蘇成頓時渾身充滿了力量，感覺自己終于派上了用場：</br>　　“這個房間肯定不一般！”</br>　　他篤定地說道。</br>　　蘇成小心翼翼地接近，用指尖輕輕地推動門扉，只聽嘎吱一聲，408敞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br>　　他激動地說道：“這扇門可以推開！”</br>　　路上路過的其他那些房門，全都鎖的死死的，只有這扇門是能推動的。</br>　　這說明了什么！</br>　　這說明這里就有他們一直想要尋找的線索！</br>　　蘇成雙眼晶亮地扭過頭來：“小溫哥，走吧，我們進去。”</br>　　溫簡言：“……”</br>　　……救救。</br>　　“你放心，如果真的出現(xiàn)什么意外的話，”蘇成挺起胸膛，堅定地說道：“我一定會保護你的！”</br>　　溫簡言的嘴角抽了抽：“……謝謝了啊。”</br>　　雖然他十分確信門內有危險，但是，即使是溫簡言也不得不承認，在現(xiàn)在這種鬼打墻的情況下，像沒頭蒼蠅一般在走廊內亂撞只能無謂地消耗自己的體力，對改善現(xiàn)在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br>　　無論他有多么不情愿，從現(xiàn)在的狀況看來……</br>　　走進【408】房間已經(jīng)成為了他唯一的選擇。</br>　　蘇成率先推開門，向著門內走去。</br>　　溫簡言抬手捏了捏眉心，長嘆一口氣，也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br>　　他抬起手，緩緩推開了眼前半敞著的門。</br>　　黑暗，漫無邊際的黑暗籠罩著他的視線。</br>　　“……喂。”</br>　　溫簡言皺起眉頭，低聲道。</br>　　無人回應。</br>　　“你在哪里？”</br>　　依舊無人回應。</br>　　面前的房間漆黑而死寂，唯一回應他的只有無邊無際的空洞風聲，那個明明只比他先進入房間十幾秒的人，此刻卻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消失的毫無蹤影。</br>　　腐朽而陰冷的空氣涌入鼻腔，令體溫都跟著緩緩下降。</br>　　一陣怪異的戰(zhàn)栗感順著脊背緩緩爬了上來。</br>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強作鎮(zhèn)定地打開系統(tǒng)商城，花費二十積分購買了一個手電筒。</br>　　“啪嗒。”</br>　　一道光柱出現(xiàn)在黑暗中，照亮了眼前的景象。</br>　　……好多鏡子。</br>　　溫簡言愣住了。</br>　　面前是數(shù)面巨大的落地鏡，每一面鏡子上都倒映著手電筒的光亮，以及他自己面無表情的緊張面孔。</br>　　鏡子錯落有致地組合在一起，中間分出一條道路，延伸進漫無邊際的迷宮群深處。</br>　　視線所及之處，沒有第二個人的身影。</br>　　溫簡言吞了下唾沫，扭頭向背后看去。</br>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進來的門消失了，只剩下無數(shù)面鏡子悄然立于背后，靜靜地倒映著他自己的身形。</br>　　“……”</br>　　無路可退了。</br>　　溫簡言只好定了定神，向著鏡子迷宮內走去。</br>　　手中的手電筒是被鏡子映出無數(shù)個光源。</br>　　無數(shù)面鏡子從四面八方倒映出青年的身形，他一動，就無數(shù)條影子跟著同時移動，就像是被無數(shù)個鏡面內的自己包圍，監(jiān)視，簡直令人毛骨悚然。</br>　　雖然每張鏡子內的都是同一張臉，注視久了，卻會給人一種異樣的不同感。</br>　　溫簡言本就直感敏銳，在無數(shù)面鏡子的包圍下，每一根神經(jīng)都保持在一種極端警惕的狀態(tài)，視線邊緣輕微的響動都會讓他瞬間緊張起來，不過走了短短幾分鐘，他就感到身心俱疲。</br>　　直到——</br>　　在手電筒的光線下，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小女孩的身形。</br>　　溫簡言一怔。</br>　　小潔？</br>　　他上前幾步，但是卻在即將撞上一面鏡子前停了下來。</br>　　溫簡言收住腳步。</br>　　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看到的是鏡子里的畫面。</br>　　畫面里，小女孩手中捧著剛剛換下的乳牙，向著一面看上去很詭異的巨大鏡子送去，用天真童稚的聲音許愿——我希望能夠幫上媽媽的忙。</br>　　小女孩的身形消失了。</br>　　溫簡言繼續(xù)向前。</br>　　下一面鏡子里，老妖婆哀嚎著跪在鏡子前，用手中的小刀割下自己長至腰間的長發(fā)——讓我的女兒回來吧，我愿意成為你的奴隸。</br>　　溫簡言的步伐一頓，繼續(xù)向前。</br>　　再下一面鏡子內。</br>　　渾身濕透的老妖婆站在鏡面前，五官扭曲丑陋，猶如鬼怪。</br>　　她用小刀親手剜出了自己的眼珠——我獻出我的雙眼，換取更多眼睛，讓那個裝成實習老師，但卻把女兒從我身邊奪走的人無所遁形。</br>　　皮膚裂開，咕嚕嚕轉動的惡意眼珠從血肉之下生長出來。</br>　　溫簡言：“……”</br>　　這段應該就是在他進入副本之后才發(fā)生的。</br>　　也就是【NPC異化】。</br>　　他再次上前一步。</br>　　這次，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了。</br>　　只剩下那把尖刀靜靜地躺在地上，反射著冰冷的光澤。</br>　　每面鏡子中都映出他自己的面孔，在手電筒蒼白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詭譎異樣。</br>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轉身欲走——</br>　　但是下一秒，他的動作卻猛地頓住了。</br>　　他是轉身了，可是鏡子里的自己……卻沒有。</br>　　溫簡言緩緩地扭過頭，向著那面鏡子中看去。</br>　　鏡子里的自己微笑著回望過來。</br>　　準確來說，所有面鏡子中的溫簡言都露出了相同的表情，露出了相同的動作——</br>　　“溫簡言”微笑著伸出手。</br>　　許愿吧。</br>　　溫簡言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br>　　無數(shù)道虛影漸漸包圍過來。</br>　　許愿吧。</br>　　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仿佛是從四面八方響起的一般，在他的腦海中回旋著。</br>　　溫簡言看到，鏡子中的自己的倒影緩緩彎下腰。</br>　　“……！”</br>　　難道說——</br>　　溫簡言倒吸一口涼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拿起那把老妖婆用來剜出眼珠的刀，然后緩緩地把它橫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br>　　小拇指端傳來一絲刺痛。</br>　　溫簡言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腹上被劃開了一道新鮮的血痕。</br>　　鏡子中的溫簡言微笑起來，嘴角的弧度扯的更大，看上去近乎惡意——</br>　　但是，溫簡言的動作更快。</br>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用指腹猛地向上一推。</br>　　只聽“啪嗒”一聲，手電筒滅掉了。</br>　　光源消失。</br>　　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寧靜。</br>　　溫簡言微微喘息著，僵硬的手指仍然有些發(fā)麻。</br>　　失去了光源，鏡子也就失去了作用。</br>　　還好，看來這里和教學樓內408教室之間的規(guī)則是共通的。</br>　　但是……現(xiàn)在相同的問題出現(xiàn)了，他該如何離開這個房間呢？</br>　　溫簡言苦思冥想之際，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觸感。</br>　　濕潤粘膩，像是一只被剝了皮的貓親昵地蹭著他的腳踝。</br>　　這是……小橘！</br>　　難道不僅規(guī)則，這兩個房間之間的空間也是共通的嗎！</br>　　溫簡言先前根據(jù)小冊子上的內容破壞祭壇，把這只小東西放出來的時候，可真的沒想到這只貓貓居然能起這么大的作用。</br>　　他松了口氣，跟著小橘的指引向前走去。</br>　　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溫簡言艱難地摸索向前，有時候甚至會時不時地撞在鏡墻上。</br>　　跌跌撞撞走了不知道多久，四周的空間突然開闊了起來。</br>　　“喵。”</br>　　細細的貓叫聲響起。</br>　　緊接著，一直繞在腳邊的粘膩觸感消失了。</br>　　……到了？</br>　　溫簡言猶豫了一下，一手捂住手電筒前，只留一條指縫，然后將手電筒再次打開。</br>　　一絲微弱的光亮從指縫間溢出，勉強將面前照亮。</br>　　眼前出現(xiàn)的，不是大門，不是走廊，而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黑暗。在黑暗中，一面巨大鏡子無聲地矗立在他的面前。</br>　　這面鏡子看上去沉重而詭異，邊緣雕刻著奇詭的花紋，像是藤蔓般纏繞著整個鏡面。</br>　　被某種怪異的吸引力牽拉著，溫簡言邁開步伐，向著鏡子的方向走去。</br>　　奇怪的是，這面鏡子內并沒有倒映出他的臉。</br>　　而是……</br>　　溫簡言皺起眉頭，緩緩湊近些許。</br>　　一個男人的虛影躺在鏡面之內，浸沒于憧憧暗影之間，柔軟的漆黑長發(fā)鋪散在他的身下，蒼白的皮膚之上，怪異詭譎的漆黑紋路在蒼白的肌理上蜿蜒，仿佛紋身，又好似符咒。</br>　　如此寧靜，如此安詳。</br>　　又如此恐怖。</br>　　溫簡言的后背瞬間出了一層冷汗。</br>　　——這是一種生物層面的恐怖。</br>　　就像是凝視著即將墜入的深淵一般，只能悚然注視著無盡的黑暗將自己吞噬。</br>　　感知到危險的動物天性在瘋狂地震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逃離，四肢幾乎控制不住想要逃跑的沖動——</br>　　這種感覺用準確的言語表述，但是有一點溫簡言非常清楚。</br>　　雖然那個虛影完全符合“人模人樣”的標準，并不丑陋，甚至沒有半點異變扭曲，但不知為何，他所帶來的壓力感卻遠超整個副本中自己遇到過的任何鬼怪，甚至這面鏡子本身都更加恐怖，幾乎已經(jīng)完全超越了自己作為一個人類的認知。</br>　　對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種非人的，近乎鬼神般的原始恐怖感，令溫簡言本能地毛骨悚然。</br>　　快逃！</br>　　趁現(xiàn)在還來得及！</br>　　溫簡言當機立斷，轉身欲跑！</br>　　但是，在他動作前的瞬間，那種將他吸引至此的怪異力道猛然加強！</br>　　“這……？！”</br>　　溫簡言震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四肢失去了移動的力量，整個人正無法控制地被向鏡子內吸引而去，虛影中的男人離他越來越近——</br>　　溫簡言猛地瞪大雙眼。</br>　　臥槽臥槽臥槽！</br>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被拽進去了！</br>　　你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br>　　鏡面微蕩，仿佛一層張開的薄膜，向著面前的青年擁去，輕聲地呢喃著。</br>　　來吧。</br>　　美麗的祭品，獻上你的身體和靈魂。</br>　　來吧。</br>　　向父神俯首，成為他蘇醒的養(yǎng)分。</br>　　*</br>　　從腳尖，到小腿，再到膝蓋，大腿——</br>　　溫簡言感到身體被拉扯著迅速下陷，簡直就像是被一點點吞進巨獸口中一般，那種詭異而驚悚的感覺令他寒毛倒豎。</br>　　看著那和自己越來越近的男人虛影，溫簡言倒吸一口涼氣。</br>　　“背包！打開背包！”</br>　　雖然他很珍惜自己來之不易的積分，每個保命道具都貴的離譜，但是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就真的要完蛋了啊！</br>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系統(tǒng)仿佛失靈一般，無論溫簡言怎么呼喚都調不出來。</br>　　簡直就跟掉線了一樣。</br>　　溫簡言：“……”</br>　　垃圾！</br>　　虛影中的男人越來越近，溫簡言幾乎能夠看到對方蒼白尖削的下巴和弧度優(yōu)美的下唇，隨著距離的拉進，對方身上那種毛骨悚然的恐怖氣息越來越鮮明，緩慢地向他逼近。</br>　　溫簡言：“。”</br>　　不是吧不是吧？</br>　　他不會這就要完蛋了吧？</br>　　他牙一咬，心一橫，猛地把手背送到嘴邊。</br>　　上下牙齒用力一磕！</br>　　下一秒，鮮血迸濺，滾燙猩紅的液體滴落下來。</br>　　啪嗒。</br>　　鮮紅帶血，連皮帶肉的一塊組織滾落在地。</br>　　溫簡言將口腔內多余的鮮血啐到地上，用極端冷靜的聲音喊道：</br>　　“我要許愿！”</br>　　下陷的速度停止了。</br>　　溫簡言看到，鏡面之上總算出現(xiàn)了自己的臉。</br>　　鏡子中的“溫簡言”帶著微笑，問道：“那么，為了你的愿望，你愿意做出什么犧牲？”</br>　　溫簡言勾起被血染紅的嘴角，露出一個鮮血森森的笑容，看上去竟然比鏡中人還要可怖三分，斬釘截鐵地說道：</br>　　“我的靈魂。”</br>　　“……主動獻出？”</br>　　鏡中的“溫簡言”微微一怔，眼底快速閃過一抹貪婪之色，下一秒，唇角上揚的弧度更大，用贊嘆的語氣評價道：</br>　　“啊，成色很好。”</br>　　“你要許什么愿望？”</br>　　鏡中人變得凝實三分，語氣甚至變得有些迫切。</br>　　溫簡言冷靜的指向鏡中那抹沉睡著的虛影：</br>　　“我要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