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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福康醫(yī)院

    第二十五章</br>  這句“媽媽”把溫簡言喊傻了。</br>  他沒想到,用時不過短短五分鐘,自己就從一個清清白白單身男青年,變成了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小孩的媽。</br>  這合理嗎!</br>  但下一秒,溫簡言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動了。</br>  那只青紫色的小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衣擺。</br>  一陣無法抗拒的力道襲來,他的身體像是被控制住似的,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br>  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緊繃起來,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發(fā)出抗拒,試圖和這股無形而抗拒的力量做抵擋,但一切都于事無補(bǔ),完全無法掙脫。</br>  溫簡言只能機(jī)械性的邁動步伐,僵硬地順著走廊往前走。</br>  在這種情況下,他甚至沒有辦法伸進(jìn)口袋拿手機(jī),更不可能打開商店購買道具。</br>  糟了糟了糟了。</br>  溫簡言轉(zhuǎn)動著眼珠,努力地向周圍看去,試圖尋找著什么脫身的方式——</br>  突然,他的視線一頓,落在了一旁剛剛經(jīng)過的玻璃門上。</br>  玻璃上倒映青年模糊的身形,他的動作僵硬而遲緩,就像是人偶一般緩緩向前走去,在他的身旁,隱約可見一團(tuán)漆黑的,半模糊的小小影子。</br>  像是一個小孩。</br>  腦袋和身體的比例失衡,頭顱格外的大,但是身體卻又細(xì)又小,看上去顯得格外畸形詭異,一條血肉模糊的臍帶垂落下來,死死地纏繞在青年的身體之上,拖拽著他往前走去。</br>  在那瞬間,溫簡言感到一陣寒意猛竄上脊背,汗毛倒豎。</br>  總感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了。</br>  可是,無論他的心里有多么著急,身體仍舊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一步一步地離開了產(chǎn)科。</br>  溫簡言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越過值班室,徑直向著婦產(chǎn)診療中心的方向走去。</br>  身體熟練地轉(zhuǎn)了個彎,推開門,走進(jìn)了產(chǎn)前檢查的房間。</br>  房間里燈光大亮,但是卻遠(yuǎn)比一片黑暗還要讓人心慌。</br>  墻上貼著各式各樣的生殖器官解剖圖,房間的正中間是一個能夠仰躺上去的婦科床,周圍掛著藍(lán)色的簾子,一旁則是負(fù)責(zé)做B超的機(jī)器,機(jī)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啟動了起來,發(fā)出嗡嗡的聲響。</br>  溫簡言不受控制地躺了上去。</br>  他腹部的衣服向上掀開,露出白皙平坦的小腹,那嬰兒手掌大小的淤青已經(jīng)擴(kuò)散了,幾乎覆蓋了他的整個下腹,青青紫紫,像是被人狠狠地揍過幾拳似的,在明亮的燈光下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br>  “滋……滋……”</br>  一旁的B超機(jī)自動運(yùn)作起來。</br>  小小的屏幕上很快出現(xiàn)了腹腔的黑白圖片,但是,和普通的B超圖片不同,溫簡言這次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孩子”的面孔。</br>  碩大的腦袋,營養(yǎng)不良般的身體。</br>  它把臉緊緊貼在屏幕上,仿佛想要從里面鉆出來一樣,模糊的五官在黑白觸點(diǎn)間挪動著,像是在笑。</br>  嘴巴一開一合,看口型像是再說——</br>  “媽媽。”</br>  溫簡言:“……”</br>  他的脊背上冒出了一層冷汗,艱難地吞咽了口唾液,喉嚨干澀的有些發(fā)痛。</br>  “你好。”</br>  溫簡言牽動嘴角,勉強(qiáng)自己露出一個最自然的微笑:</br>  “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你呢?我的寶貝。”</br>  他需要知道自己距離完蛋還剩下多長時間,這樣才能決定接下來該如何才能脫身。</br>  “啪。”</br>  B超的機(jī)器自動關(guān)閉了,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br>  下一秒,溫簡言感到有什么冰涼的東西攥住了自己的手指,嬰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媽媽。”</br>  他飛快地向下一瞥。</br>  那只緊捉著自己的青紫色小手比起剛才要凝實(shí)許多,幾乎能夠隱約看到手腕了,像是正在快速地?fù)碛猩蛯?shí)體。</br>  “媽媽,等你把我生下來,我們就能永遠(yuǎn)在一起啦。”</br>  孩童的聲音顯得格外天真,但卻莫名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感:“媽媽,你想不想和我永遠(yuǎn)在一起?”</br>  “當(dāng)然。”</br>  溫簡言毫不猶豫地回答道。</br>  他艱難地動了動手指,感受著自己身體的狀態(tài),努力用深情而慈愛的語氣回答道:“媽媽世界上最愛的人就是你了,我們當(dāng)然要永遠(yuǎn)在一起。”</br>  “太好了!”</br>  鬼嬰發(fā)出“咯咯”的笑聲。</br>  溫簡言發(fā)現(xiàn),隨著對方心情的變化,自己漸漸擁有了一點(diǎn)身體的自主權(quán)。</br>  他不著痕跡地轉(zhuǎn)動眼珠,向著一旁的窗戶看去,明亮的燈光落在窗子上,能夠隱約看到房間中的反射。</br>  溫簡言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的身體,以及那個緊緊貼著自己的漆黑嬰兒。</br>  鬼嬰把畸形的腦袋親昵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用那雙純黑的眼珠死死盯著溫簡言,吃吃地笑道:</br>  “媽媽,你長得真好看。”</br>  溫簡言一邊悄悄地挪動手指,一邊不動聲色地回答道:“真的嗎?你一定在哄我開心。”</br>  “怎么會!”</br>  鬼嬰更貼近了幾分,幾乎貼到了青年的臉上。</br>  溫簡言幾乎能夠嗅到它身上散發(fā)出來的腥臭陰冷的腐爛氣味。</br>  鬼嬰咯咯地笑了:</br>  “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媽媽,比起其他所有小孩的媽媽都好看!”</br>  ……其他小孩的媽媽?</br>  溫簡言一怔,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br>  他試探性地問道:“你還見過別的媽媽嗎?”</br>  “當(dāng)然啦。”鬼嬰“咯咯”地笑了起來:“但是其他人的媽媽都不如我的媽媽好看,也不如我的媽媽溫柔。”</br>  它的輪廓已經(jīng)漸漸清晰了起來。</br>  碩大的,青黑色的腦袋緊貼在溫簡言的肩膀上,純黑的眼球足足有網(wǎng)球那么大,沒有任何一絲眼白,皮膚下面遍布血管,像是被充氣充過頭的氣球,輕輕一碰就會破裂開來。</br>  但不知為何,溫簡言還是從對方那雙純黑色的眼珠深處看出了一絲詭異的癡迷和戀慕:</br>  “而且,媽媽說愛我,還說會永遠(yuǎn)和我在一起,其他所有人的媽媽都沒有說過。”</br>  它摟著溫簡言的胳膊:</br>  “——我最愛媽媽了。”</br>  “其他人?”</br>  溫簡言問:“你在這里還有其他朋友嗎?”</br>  “當(dāng)然。”</br>  “我可以見見它們嗎?”</br>  鬼嬰沉默了下來,似乎有些不情愿。</br>  “我想?yún)⑴c到寶貝的生活當(dāng)中去呀。”溫簡言溫聲細(xì)語道:“難道寶貝你不愿意嗎?你不是想和媽媽永遠(yuǎn)在一起嗎?”</br>  “……好吧。”</br>  鬼嬰終于動搖了,它牽著溫簡言站了起來,有些不安地叮囑道:“但是,媽媽你可不要被其他人搶走啊。”</br>  在對方的帶領(lǐng)下,溫簡言離開了產(chǎn)前檢查的房間,向著新生兒護(hù)理中心走去。</br>  一進(jìn)入這個區(qū)域,溫簡言立馬察覺到,這里和其他幾個地方的差別極大。</br>  如果說其他幾個區(qū)域雖然安靜的近乎詭異,但卻仍然處于正常醫(yī)院的范疇的話,這里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br>  頭頂?shù)臒艄鈶K白昏暗,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影響著,時不時閃爍著,發(fā)出滋滋的嗡鳴。</br>  溫度下降的厲害,冰冷陰寒的空氣仿佛鋼刀般刮著骨頭,走進(jìn)來還不到一分鐘,溫簡言就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掉進(jìn)了冰窟窿似的,渾身上下的溫度都被吸走了。</br>  很快,一扇緊閉的房門近在眼前。</br>  房間外的墻壁上畫滿了小動物和小孩子,還貼著不少可愛的貼紙,但是或許是因為過去的時間太久,那些原本顏色鮮艷的圖畫也變得暗淡剝落,貼紙斑斑駁駁,本來應(yīng)該十分可愛童趣的畫面,但在現(xiàn)在的場景下卻顯得格外扭曲詭異,甚至有點(diǎn)兒童邪典的味道了。</br>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看著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推開門。</br>  這是個嬰兒房,里面的場地格外空闊,小小的床鋪整齊地排列著,不遠(yuǎn)處還有一個面積不大的游戲室,地面上鋪著五彩斑斕的海綿墊子,還散落著一些布偶玩具之類的東西。</br>  但是……吸引溫簡言眼球的卻不是這些東西。</br>  而是整個嬰兒房內(nèi)密密麻麻的,青黑色鬼嬰。</br>  它們有的躺在嬰兒床上,有的趴在地上,有的貼在墻上,每一個都是碩大的腦袋,細(xì)細(xì)的身體,聽到推門聲,一雙雙純黑色的驚悚眼珠同時向著這個方向看了過來,即使溫簡言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都仍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br>  “媽媽……”</br>  “新的媽媽……”</br>  竊竊私語聲從四面八方響起。</br>  牽著溫簡言的鬼嬰充滿占有欲地抱住他的胳膊:“這是我的媽媽,你們都不許搶!”</br>  絮絮細(xì)語從嬰兒房的四面八方響起,像是在用溫簡言聽不懂的語言交流著。</br>  濃重的黑暗在房間各處流淌,給人一種極其不安的感覺。</br>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覺對方已經(jīng)到了自己的地盤,鬼嬰似乎放松了警惕,雖然它身上的臍帶雖然仍然纏在溫簡言腰上,但卻松開了他的手臂。</br>  溫簡言突然能夠自由活動了。</br>  他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旋轉(zhuǎn)活動了一下已經(jīng)僵硬的手腕,緩緩地更換了一下自己站立的姿勢。</br>  或許是由于更換了角度,溫簡言突然看到,在不遠(yuǎn)處的游戲室角落中,有個人正靠著墻坐在陰影中,應(yīng)該是個男人,整個人都藏在黑暗深處,不知生死地低垂著腦袋,肚皮整個高高隆起,看上去格外的凄慘可憐。</br>  “!”</br>  這恐怕就是剛剛鬼嬰說的那個“另一個媽媽”了。</br>  溫簡言扭頭看了眼面前一屋子的鬼嬰,趁著暫時還沒有嬰兒注意到自己的時候,緩緩深吸一口氣,悄無聲息地轉(zhuǎn)身向著那個男人的方向走了過去。</br>  隨著距離的拉進(jìn),溫簡言認(rèn)出了對方標(biāo)志性的發(fā)型:一顆雞冠頭。</br>  他恍然大悟。</br>  哦,原來是那個在醫(yī)院門口大鬧著不愿進(jìn)來的主播。</br>  似乎是聽到了逼近的腳步聲,雞冠頭動了動,緩緩地抬起了頭顱。</br>  他的臉色極其慘白,兩頰非常明顯地凹陷了下去,眼下青黑,整個人顯得十分憔悴,他身上護(hù)士服的衣擺被鼓脹的肚皮撐起,貼身的單薄衣物已經(jīng)無法掩蓋身體的變化,被撐的向上掀去,露出青黑色的,血管浮凸的肚皮。</br>  肚皮上青筋暴起,薄薄的皮膚下能看到細(xì)密的毛細(xì)血管,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皮層下蠕動著,掙扎著,時不時地頂出詭異的凸起,似乎下一秒就會將他開膛破肚,從皮肉下面鉆出來。</br>  那形狀隱約像是一張微笑著,畸形的嬰兒的臉,</br>  男人的腰間纏繞著一根長長的臍帶,遠(yuǎn)遠(yuǎn)地伸向那群鬼嬰群之中。</br>  雞冠頭的眼神在看到溫簡言的瞬間亮了一下。</br>  但很快,他的視線落在了溫簡言腰間的臍帶上,那抹希望的光熄滅了,重新變得灰暗了下來。</br>  溫簡言掏出手機(jī),打開任務(wù)列表。</br>  果然,支線任務(wù)更新了。</br>  【可選支線任務(wù)刷新:找到三樓上一輪巡邏的實(shí)習(xí)護(hù)士】</br>  【完成度:1/3】</br>  雞冠頭很顯然誤解了溫簡言的舉動。</br>  他發(fā)出一聲虛弱的冷哼:“別想了,系統(tǒng)商店里沒有能夠解決這種情況的道具的,即使有,價格也不是我們這些主播能負(fù)擔(dān)的起的,只要被臍帶纏上,你就不可能跑掉了,無論你在哪里那個鬼嬰都會跟過去。”</br>  “該做的事情我都做過了。”雞冠頭展開手臂,任憑對方打量著自己現(xiàn)在狼狽的狀態(tài):“瞧瞧,我現(xiàn)在還在這里。”</br>  他的視線落在了溫簡言的腹部,臉上露出恍然的神情:“看這樣子,你應(yīng)該剛剛被纏上不久吧?”</br>  “對。”</br>  溫簡言點(diǎn)點(diǎn)頭:“你呢?”</br>  雞冠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算不上微笑的笑容,干巴巴地回答:“一個多小時了吧。”</br>  他用顫抖的手伸進(jìn)口袋里,掏出一盒被壓扁的煙,抽了一根抿在嘴唇上,有些含混地說道:“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這個副本里應(yīng)該兩個小時是一個界限點(diǎn),應(yīng)該過不了多久,我就要生產(chǎn)了。”</br>  說完這句話,他扭曲著嘴唇嗤笑了一聲,似乎對自己的用詞感到十分好笑一樣。</br>  界限點(diǎn)這個詞溫簡言在主播廣場上聽說過。</br>  意思就是,在某些副本中,時間的節(jié)點(diǎn)本身就是一個提示,有的時候是“時間點(diǎn)”,就比如溫簡言通關(guān)的上個副本【德才中學(xué)】,它里面的關(guān)鍵時間點(diǎn)就是凌晨十二點(diǎn),過了這道界限,副本就會產(chǎn)生無法逆轉(zhuǎn)的變化。</br>  也有的副本是以“一段時間”為界線點(diǎn)的,就像是這個【福康私立綜合醫(yī)院】的副本,應(yīng)該就是以“兩個小時”為界,將副本分割成不同的條塊,在這種副本里,大部分的游戲規(guī)則都會遵守這個“界線點(diǎn)”。</br>  比如巡邏,比如生產(chǎn)。</br>  雞冠頭把扁扁的煙盒遞過去。</br>  溫簡言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抽煙,他瞇起雙眼,若有所思的視線落在面前這個男人身上。</br>  無論是狀態(tài),還是知道的信息,對方不像是一個第一次進(jìn)入副本的新人主播。</br>  他單刀直入地開口問道:</br>  “這次是你的第幾個副本?”</br>  “第五個。”</br>  或許是知道自己大限在即,這些信息沒有什么隱瞞的必要,所以雞冠頭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br>  溫簡言在心里粗略地估算了一下。</br>  如果已經(jīng)成功完成了四個副本的話,即使每一個副本中的解鎖度都刷的不高,直播的積分一場場累計下來,到現(xiàn)在應(yīng)該最低也是D級主播了。</br>  也就是說,他的商店內(nèi)容比現(xiàn)在的自己要多解鎖整整一個等級,能夠帶進(jìn)來的積分?jǐn)?shù)量也遠(yuǎn)比自己的一千要高得多。</br>  不過,既然對方不是新人的話,那為什么……</br>  似乎看出了溫簡言的疑惑,雞冠頭抬起眼,吸了口煙,猩紅的煙頭在黑暗中明滅:“你是不是想問,既然我不是第一次進(jìn)入副本,為什么在醫(yī)院門口的反應(yīng)會那么大?”</br>  溫簡言毫不掩飾的點(diǎn)點(diǎn)頭,肯定了對方的猜測:“對。”</br>  雞冠頭哼笑出聲,在一個布偶玩具上抖了抖煙灰,灰白色的灰燼落在布偶暗淡的玻璃眼珠上,燙出一點(diǎn)焦黑色的痕跡:“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我就告訴你,怎么樣?”</br>  “成交。”</br>  溫簡言輕描淡寫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雞冠頭有些意外地抬起眼,視線落在了面前站著的青年身上。</br>  明明剛才聽完了自己說的那些話,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年輕人的臉上神色卻并沒有過多的改變,反而看上去平靜自若,仿佛對自己身處的險境毫不在意一般,他的身形挺拔修長,有種極其強(qiáng)烈而沉著的氣質(zhì),就連自認(rèn)死定了的雞冠頭都忍不住因他而感到有些動搖。</br>  他問道:</br>  “說起來……這又是你進(jìn)的第幾個副本?”</br>  溫簡言微笑了一下,門外走廊中的光影墜入他淺色的眸底,猶如碎金浮動,帶著一絲促狹和神秘:</br>  “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我就告訴你。”</br>  “……”</br>  雞冠頭被對方的態(tài)度震住了,他下意識地直起身子,驚疑不定地瞇起雙眼,以一種全新的角度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br>  靠,好拽。</br>  這個看上去文文弱弱,白白瘦瘦的年輕人難道……</br>  是個大佬?!</br>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nèi)。</br>  “……”</br>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眼前這一幕,我突然有一種強(qiáng)烈的預(yù)感,這狗騙子絕對不懷好意。”</br>  “我也!”</br>  “+1”</br>  “根據(jù)之前的經(jīng)驗來看,主播絕對又要搞事了!”</br>  “哈哈哈哈哈哈真正的大佬:已經(jīng)打過四場副本的D級主播;虛假的大佬:只打過一場副本就無痛當(dāng)媽,滿口謊言騙人如喝水的狗騙子。”</br>  “我有預(yù)感,又要有新的受害者了!”</br>  “歡迎新人加入溫簡言受害者這個大家庭!我們這里的氛圍溫馨友愛,健康和諧,不信你看,上個副本的鬼和主播們笑的多開心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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