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行 !
第十八章 科技 (中)
能留到現(xiàn)在還沒有離開揚州的,都是些心志相對堅定之輩,聽鄭玉說得慷慨激昂,紛紛大聲附和道:“師山先生所言甚是,若流血,請從吾等始!”
“舍生取義,乃我輩之幸!”
“昔子路以死殉道,我輩幸隨其后,必將名垂千古!”
.......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最后一句,卻實在有失妥當。話音剛落,周圍的氣氛頓時變得極為尷尬。大宋最后一位丞相文天祥乃血戰(zhàn)不敵,才落入元軍之手。曾經(jīng)多次拒絕忽必烈的拉攏,寧死不屈。而他們這些人,現(xiàn)在卻是為了大元朝的恩義,在處心積慮找朱重九的麻煩,跟文丞相當年所為根本就是背道而馳。
然而老儒鄭玉畢竟為一代宗師,反應(yīng)甚為機敏。發(fā)現(xiàn)眾人的士氣迅速下降,立刻清了清嗓子,高聲補充道:“魯齋先生有云,夷狄入華夏則華夏。我大元立國七十載,輕刑薄賦,兵革罕用,生者有養(yǎng),死者有葬。行漢法,收民心,優(yōu)渥養(yǎng)士。而那朱屠戶雖托光復(fù)之名,卻行顛覆之實。重小民而慢士大夫,好刑罰而輕仁德。其言其行,與禽獸何異?依鄭某所看,他才是真正的化外蠻夷!”
“然,那朱屠戶軍中,就多有羅剎、色目之兵,也赤發(fā)碧眼,形如鬼魅!”伯顏手中、王翰等曾經(jīng)在官場剛打過滾的人,立刻高聲補充。
“其所行之事,從不見華夏史冊。”
“故我等今日,非為朝廷,,乃求華夏萬世之正統(tǒng)。千秋之大道。縱死,必流芳百世!”
“師山先生說得對!”
“身死而骨香,死得其所!”
“我儒者,知有君父。縱死,亦不與逆賊同車!”
“我心如鐵,必報大元!”
......
眾人紛紛接口,為自己的行動尋找天然正義性。
雖然他們叫喊的聲音極大,但比起先前來,畢竟氣勢還是弱不少。那老儒鄭玉見狀,知道不可再久拖下去。趕緊趁著大伙的心氣還沒完全降到底的時候,開始分派任務(wù)。“守中,汝家乃江左望族,人脈頗豐。這前往徽州廣邀同道之事,就拜托汝!”
“敢不從命!”伯顏守中立刻心領(lǐng)神會,飄然下拜,然后大笑出門。
“原吉,汝乃兩江名士。可否往長洲一行?”目送伯顏守中的背影離開,鄭玉又將目光轉(zhuǎn)向前幾天剛剛吐過血的老儒王逢,大聲詢問。
“正,正如吾愿!”老儒王逢支撐著快散架的身子,喘息聲中透出幾分悲壯。
“子義,你可愿速往杭州一行?遍邀儒林同道,共襄盛舉?”鄭玉沖著他點點頭,然后又找上了來自嘉定的名士王彝。
這種氛圍下,誰還敢推辭?當即,名士王彝就做了揖,慨然答應(yīng)道:“必不負諸君所托!”
揮手跟他告別,鄭玉又趁勢打鐵,連珠箭般點了其他人,“耀祖.....”
“不羈山人....”
“陽江散人.....”
“半坡居士....”
.......
凡是被點到名號者,無不做出壯懷激烈模樣,發(fā)誓回去一定要召集充足的儒林正義之士,與朱屠戶不死不休。
剎那間,屋子里又彌漫滿了“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味道。原石先生鄭玉擦了擦淚眼,繼續(xù)給將余下的人分派任務(wù)。或者繼續(xù)持筆為刀,在《春秋正義》等報紙上,繼續(xù)征討青丘子小兒;或者外出打探消息,摸清朱屠戶的具體行程和淮揚官府的最新動向;或者放棄前嫌,去拜訪已經(jīng)“從賊”親朋古舊,看看能不能以三寸不爛之舌,勸得對方翻然悔悟。或者去拜訪淮揚當?shù)夭坏靡獾氖考澆抛樱占熘鼐诺剐心媸┑蔫F證......
正所謂盛名之下絕無虛士,這些人學(xué)問做得好,智力和行動能力也相當出色。憑著過去的經(jīng)驗和人脈,如水銀般四下滲透開去,開始悄然醞釀一場風(fēng)暴。
然而,與已經(jīng)存在了兩年多的軍情、內(nèi)務(wù)兩處相比,名士們的行動,又顯得極其業(yè)余。很快,第一波警訊,就由兩處的基層眼線之手,迅速傳遞到了剛剛成立的樞密院,傳到了朱重九面前。
“這是什么鳥事兒啊?”朱重九將被陳基、張松兩人歸納總結(jié)過的情報仔細翻了一遍,滿臉郁悶地抱怨,“他們又不是淮揚人,老子以什么為治國方略,他們管得著么?”
“主公請慎言!”新任樞密院左副知事劉伯溫聞聽,立刻起身直諫。“一則樞密院不比軍中,諸公言行皆為我等之表率。其二,那些人行事雖然孟浪,但終究,終究是士林翹楚。如果主公始終對他們不理不睬的話,恐怕,恐怕會對主公聲望有損!”
“我搭理他們,他們就會說我的好話么?未必吧!”朱重九看了他一眼,聳肩冷笑,“再說了,他們一邊罵著我是賊頭兒,一邊給我上書議政,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么?要上書,他們也該去找妥歡帖木兒和張士誠才對?”
“這......”劉伯溫雖然內(nèi)心深處對鄭玉等人的觀點頗為贊同,卻也解釋不了那些人的做事邏輯。臉色頓時開始發(fā)紅,拱了拱手,非常無力地解釋道:“儒者向來以拯救萬民為己任,也許,也許他們以為,主公日后,主公將來,這天下將來非主公莫屬吧!所以,所以才,才唯恐主公定錯了治國方略!”
這話顯然是驢唇不對馬嘴。鄭玉、王翰、伯顏守中等人,要么是被各路紅巾軍擊敗,退隱山林的前大元底層官吏,要么是自詡心懷忠義的地方名宿,唯恐淮安軍打過來,讓他們與草民一樣繳納賦稅。如果朝廷肯派兵征討淮揚的話,他們一個個恨不得都投筆從戎,怎么可能會認定了這日后的天下必將姓朱?!
當即,樞密院右知事劉子云便站起來,笑著反駁道:“伯溫,雖為儒林一脈,你也不能對他們回護過多。這些人分明是欺軟怕硬,知道主公不會拿他們怎么樣,才由著性子折騰。若是主公早抓幾個,當眾打得他們屁股開花。這股子歪風(fēng)早就剎住了,豈會拖到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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