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 客廳外面突然傳來了門鈴聲,顧司白起身打開門一看,竟然是郭家那個小兒子郭子豪。
他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小學他被沐清推倒后哇哇大哭的欺軟怕硬的小胖子上面。
長大后他倒是高了不少, 也不再像小學時一樣胖。
郭子豪腆著一張笑臉, “哥哥好,沐清在家嗎?”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話在顧司白這里并不適用。
顧司白急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對郭子豪依舊沒有好臉色:“你找她做什么?”
“我這不是想問一下她準備報哪一所學校么。”郭子豪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雖然顧司白對他沒有好臉色,但是說不定以后顧司白就是他的大舅子,他可得小心地陪著笑臉呢。
他的成績很差當然是不可能和她上同一所學校的, 但是沐清報哪所學校,他就準備在她學校附近選一個。
沐清卻一直不告訴他準備選哪個喧囂, 郭子豪只好腆著臉上門來問了,反正他在沐清面前也沒有什么面子了。
但是沒想到顧司白壓根就沒有讓他見沐清, 聲音淡淡地直接回絕了他:“她還沒有想好, 你回去吧,”說完便把門直接關上。
碰了一鼻子灰的郭子豪撓了撓腦袋, 準備回家再打她的電話試試。
……
沐清回到房間以后靠在門板上,耳朵豎起來想要聽一聽外面有沒有腳步聲。
大概青春期的少女就是這樣沒有定力, 一面傷心絕望,一面又忍不住期望哥哥是不是會過來哄哄自己。
但沒有。
沐清聽了好幾分鐘,走廊外面安安靜靜, 一點聲音也沒有。
沐清垂下眼瞼,抱著那堆參考書在書桌前坐下,然后緩緩低下了頭。
沐清最后選了醫學系,她想,大學的課程比高中太輕松了, 會讓她忍不住去想一些莫名其妙的她早就不該的問題,唯有忙碌,才能麻痹自己,所以她選擇成為一名醫學生。
按照沐清的成績,在本市也能上一所985大學,并且成功進入醫學系,可是她沒有,她選擇了距離海市有上千公里的h市,報考了當地最有名的醫科大學。
她想,她離顧司白遠一點,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隱秘的情感或許會逐漸消散,讓她不再沉淪在這種看不到頭的無盡的痛苦之中。
顧父顧母自然是覺得她一個女孩子最好還是留在海市比較好,可是沐清心意已決。
顧司白對此卻罕見地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好像沐清去哪里,都和她沒有關系,這樣無關痛癢的態度,讓沐清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不在乎,她做什么,他都不在乎。
他的態度就像是一個耳刮子狠狠地打在她的臉上,帶給她無盡的羞辱。
她想,她得盡快逃離這個有他的地方。
借著體驗生活的名義,沐清在高考完的那年暑假便搬出了顧家,去到一家咖啡店打工,咖啡店的老板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身著性感,像是那種醉生夢死游戲人間的性感女王,可實際上老板是個性格很好的女人,對她這種暑期工也沒有架子,還經常教她一些處理棘手客人的小技巧,并且給她提供了很好的住宿條件。
老板于她,是知性友善的大姐姐,也是帶她認識這個社會的第一位老師。
老板長的很漂亮,成熟嫵媚,身邊的男人一周換一個,瀟灑又恣意。沐清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這樣隨性的女人。
掛在她嘴邊的名言便是:“人活一輩子,短短幾十年,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及時行樂才是正經,那些所謂的‘三觀’,‘底線’,‘禁忌’全是枷鎖。”
“人如果這輩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沐清每次聽到,并沒有放在心上,聽聽就過去了。
沐清雖然在八歲以前是個山溝溝里出來的小土妞,但是經過顧家十一年的培養和顧司白的教育,早就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只高貴的白天鵝,在她的記憶里,除了顧司白偶爾會因為她的叛逆教訓她,顧家所有人都寵著她,沒有讓她受到一點委屈。即便顧司白會教訓她,但大多數時候,顧司白的教育并不算完善,因為他教育完了之后又會哄哄她。
如此這樣便養成了她如今嬌氣的性格。可在咖啡店打工卻沒有那么容易的,大部分的客人友好且大度,但總有那種脾氣暴躁愛挑刺的顧客,剛剛上手那會兒,沐清常常因為動作不熟練被一些脾氣不好的顧客辱罵。
這在她之前的生活中簡直是不可能出現的,沐清這個小公主不但驕縱,還是個惡霸,在學校連個敢欺負她的人都沒有。每每遇到這種客人,沐清都非常想把手中的咖啡潑到他臉上,讓他嘗嘗什么是‘強者的禮物’。
可是她不能。
所以她生生咽下了這些委屈,老板有時候會問她,為什么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公主要來吃這種苦。
沐清淡笑了一聲,回答她:“大概是為了抵御內心更大的苦吧。”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在距離沐清暑假結束還有半個月的時候,沐清已經逐漸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中的咖啡店的人很少,有些冷清。店里放著舒緩悠揚的音樂,因為很久沒有來客人,所以沐清偷偷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摸魚,剛剛打開朋友圈,身前忽然傳出一個熟悉低沉的男聲:“你好,請給我來一杯卡布奇諾。”
沐清低著頭,眼圈頓時紅了。
時隔一個半月,顧司白終于來找她了。
努力憋下要沖出眼眶的眼淚,沐清整理好情緒,抬起頭語調平淡地對他說:“您好,三十八塊,謝謝。”
顧司白付了款,卻沒有離開。
沐清抿了抿唇,“請問先生還有事么?”
顧司白修長分明的手指在她身前透明的玻璃罩上輕敲了敲,“離家出走一個多月,還不回家?”
“你還要鬧脾氣鬧到什么時候!”
沐清最討厭他用這種教訓小孩子的方式和她說話,好像在他眼里,不管她做什么都是在鬧脾氣一樣,除了幼稚還是幼稚。
“我沒有鬧脾氣!!!”沐清皺了皺眉,立馬反駁,“我和伯母說過的,我今年十九歲,出來工作賺錢,你憑什么說我在鬧脾氣!”
他永遠都是這樣,只會把她當成小孩子。
沐清的話讓顧司白眉頭深深皺起,“就算你不是在鬧脾氣,你的‘體驗生活’也到此結束了,顧家不缺你那點微薄的薪水。”
“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人說要出來就要出來,家里兩個長輩有多擔心。”
沐清很想問一句:那你呢?
可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最終顧司白還是替她辦了辭職,然后帶她回家。
辦理辭職的時候,老板就在她身邊和她咬耳朵,“這個就是你哥哥?真是個英俊有魅力的男人,我可以上去要個聯系方式么?”
沐清一聽頓時不開心起來,“老板!”那抗拒的語氣好像和老板一個多月的情誼就要因為她這一句要個顧司白的聯系方式而斷送。
風情萬種的老板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我開玩笑的嘛小沐清。”
“看來他就你心底更痛的‘苦’了!”
沐清沉默著沒有否認。
辦好了辭職出來,顧司白回過頭,發現她還站在咖啡店的門口不動,忍不住開口:“還不過來。”
沐清就因為他這一句話,腳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她其實知道顧司白說的沒錯,出來打工體驗生活只是一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她確實因為顧司白對她的不聞不問而在賭氣。
可是顧司白最后還是來接她回家了。
沐清想。
她想自己真是個沒有骨氣的女人,顧司白稍微哄一哄她,她就完全忍不住想要跟上他。
像一條小狗。
甚至不爭氣地,感受到一絲絲的喜悅。
顧司白是開車過來的,路上他問起沐清這一個半月的工作情況,沐清一開始還憋著氣不想說,可后來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滔滔不絕地和他說起在咖啡店的事。
經過這件事,兩個人的關系好像又稍微地回暖了一些。
這令沐清,不知滿足地想要得寸進尺。
……
沐清還有半個月快開學時,顧父和顧母休了個假,去馬爾代夫度假去了。顧父顧母感情很好,夫妻恩愛,結婚快三十年感情十年如一日的好,每年顧父都會和顧母去度假,去過屬于他們自己的生活。
沐清其實很羨慕伯父伯母的感情,她有時候想,如果她和顧司白在一起的話,應該也可以這樣白頭偕老吧。
可惜顧司白不喜歡她。
同桌曾佩佩卻有不同的見解,“我覺得不是啊,你和你哥哥又沒有血緣關系,甚至連親戚都不算,他從小就對你那么好,我不相信僅僅只是兄妹情誼。”
“你去顧家的時候已經八歲了,他十三歲,別告訴我他會分不清這些。”
沐清搖了搖頭,有些低落地說:“不是的,我以前小時候說要嫁給他,他明確說了我們永遠只能是兄妹。”
曾佩佩問:“你什么時候說的?”
“十五歲那年,讀初二的時候。”
沐清的話剛說完,曾佩佩就一臉要暈倒的表情說:“拜托清清美女,你那個時候才十五歲誒,十五歲的孩子表白誰會接受啊?你哥哥只要不是個禽獸就不可能在那個時候接受你的表白好不好?!!!”
沐清被她說的有些動搖,思考了片刻后還是搖頭:“不是,他要是真的對我有一點男女之間的喜歡,絕對不會那么肯定地說出‘永遠只能是兄妹’這種不給人任何臆想空間的話,他是真的,只把我當妹妹。”
曾佩佩:“我覺得或許是那個時候他確實把你當做妹妹,沒想到你會表白,太過震驚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你不是說從小到大他都很寵你嗎?要什么給什么,說實話連我也覺得你哥哥對你真的好過頭了。所以我總覺得你可以再試試,說不定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呢。”
“你一直說你是惡毒女配,但是你仔細想想,如果你不是你哥哥的真命天女,那他生命中的女主角在哪里呢?他不是一直都沒有談戀愛嗎?他連女主角都沒有出現,你這個惡毒女配名不副實吧?”
不得不說,曾佩佩不愧是情場高手,她的觀點確實非常地動搖人心。
沐清那顆本就不算堅定地心越發地動搖。
捫心自問,難道沐清真的就甘于以后和顧司白就這樣不冷不淡地下去了么?她連爭取都沒有爭取過,如果就這么輕易地放棄,以后一定是會后悔的。
從奶茶店里出來,沐清抬頭看了看天上閃耀無比的太陽,終于下定了某個決心。
顧司白很早以前就教過她:這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靠懦弱獲得的,想要什么就得主動出擊。
回到家中,沐清打聽好了今天顧司白會回家,而顧父顧母也不在家,更為她提供好了‘作案條件’。
沐清為了給自己壯膽,從酒窖里拿出一瓶顧司白很喜歡的紅酒,把它開了自己偷偷喝了一杯,然后又重新放好。
她的酒量不好也不差,一杯的量讓她有些許的微醺,但又不至于讓她完全失去理智,一切剛好。
晚上十點,顧司白從公司下班回來。
這個時間已經很晚了,不用多想那個小鬼一定已經睡下,她從小就喜歡睡覺,像一條小豬一樣。
其實這個時間點顧司白應該直接回自己的公寓睡下,他從顧家別墅搬出去,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避開那個小鬼。
可是父母不在家,他不自覺地就回了顧家別墅,回去陪那個膽小如鼠沒有安全感的小鬼。
對于顧司白而言,對于妹妹的狠心,一次就夠了。他實在看不得那個小鬼在自己面前哭,每次她哭的時候,他都無法控制地想要心軟。
所以他從家里搬出去。
小孩子的小打小鬧,他從不放在心里。等她長大了,自然就能分辨清楚她對他,并不是愛情。
晚上陪著一個合作方多喝了一杯,顧司白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眼,松開領帶丟在一邊,從衣帽間里拿出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好澡從浴室出來以后,顧司白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快十一點了,今天晚上突然下了一場大雨,伴隨著不算大的雷聲,在空曠寂寞的夜里顯得有些恐怖,那個小鬼小時候就怕打雷,顧司白躊蹴了幾秒,還是打算去她房間里看看。
腳步往門口走了兩步卻又停下。
他突然想起她今年已經十九歲,不再是那個小時候一打雷就往他被窩里鉆的小屁孩,而他也不再適合進他的房間。
姑娘家大了,他早已經不能再隨意出入她的房間。
揉了揉酸痛的眉眼,顧司白腳步一轉,又重新走回房間,掀開被子在床上躺下。
大概是酒意的原因,顧司白今晚睡眠不算太好,遲遲睡不著,閉著眼睛也只是閉目養神而已。
臥室里靜默一片,關了燈黑漆漆的一片,顧司白抬起手臂放在自己的額頭上,閉著眼睛休身養息,耳邊聽著窗外時不時傳來的雷聲,胸腔內有淡淡的煩躁。
也不知道那個小鬼現在睡著了沒有。
雷聲不算密集,打一下會空出一段沉默的時間,一道驚天的響雷的過后,顧司白忽然睜開眼睛,打算起身出門看看,還沒來得及動作,門外忽然傳來一聲細小的門把手轉動的細響。顧司白眉頭挑了挑,又重新躺了下去。
沐清喝了酒以后在房間里坐了好一會兒,她和顧司白的房間其實隔得很近,她清楚地聽到了顧司白回來然后進入房間把門關上的聲音。
正如顧司白了解她一樣,沐清對顧司白的生活習慣也了解的十分透徹,估算好顧司白洗完澡然后睡覺的時間,沐清便偷偷摸摸地摸進了他的房間。
至于打雷,其實她很早以前就不怕了。
以前怕打雷是因為在鄉下的時候,小時候被雷聲從睡夢中驚醒,外婆卻不在身邊,破舊的老房子里只有她一個人,實在是令人沒有安全感極了。雖然后來知道外婆是下地栽稻子去了,可是怕打雷的毛病從那個時候就落下了。
后來進了顧家,有一次伯父伯母去外面旅游,家里就剩她和顧司白兩個人,那天的雷聲尤其大,沐清害怕的不得了,便壯起膽子要去顧司白的房間里睡,那個時候她才八歲,年紀小,顧司白讓她睡了幾回,后來隨著年歲大了起來她漸漸就不怕了,可是她這個人很壞,有時候還會裝著很害怕的樣子要去他房間里睡,顧司白往往是把她哄睡了之后才把她抱回她自己的房間。
想起往事,沐清喜滋滋地想,連老天爺都幫她。
今天白天本來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誰知道晚上竟然下起大雨打起了雷,正好給了沐清一個借口去顧司白的房間。
其實沐清的想法很簡單,她覺得曾佩佩說的很有道理,所以這才起了心思想要再爭取一下。
但是怎么爭取倒是一件為難的事情,如果再讓她去表一次白,沐清暫時做不到,她討厭和顧司白說起這些,說再多,只會讓顧司白踐踏她的心意,想來想去,沐清決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晚上闖進他的房間——強吻他好了。
吻了他,不用她多言,顧司白也能明白她的心意。
成功轉開了顧司白房間的門鎖,沐清在這種偷雞摸狗的小事上格外的聰明,她知道顧司白的房間里關了燈,怕進去看不清楚,提前就在門外閉好了眼睛,等她進入黑漆漆的房間里再睜開眼睛時,她很快就適應了。
顧司白的房間她從小沒有少來,房間里的布置她一清二楚,是以沐清進來的很順暢,踮著腳尖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很快就來到顧司白的床邊。
落地窗的窗簾只拉了里面薄薄的一層,房間外面的點點光亮還是能夠通過這層窗簾從外面透露進來,讓沐清可以看清顧司白的臉。
他躺在床上,手臂蓋在額頭,眉頭漾出一層淺淺的皺紋,即便是在睡夢中,看起來好像也是不太開心的。
沐清嘟了嘟嘴,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天天那么嚴肅,看見她的表情也是一樣。
她緩緩低下了身體,視線在他立體分明的英俊的臉上巡視。小時候沐清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他好看極了,那個時候他是個意氣風發俊逸非凡的少年,這么多年過去,他早已變成一個成熟英俊的男人,眼睛深邃,睫毛黑長,挺鼻薄唇。
沐清的視線從他的眼睛往下,經過他高挺的鼻梁然后來到他性感的薄唇,視線在上面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卻始終下不了決心。
她突然害怕起來,之前的勇氣好像頓時全部一泄而空,內心忐忑不安。
如果她現在從這個房間里出去,或許以后她還可以和顧司白維持一個‘兄友妹恭’的虛假景象,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真的就一輩子只做他顧司白的妹妹。
如果她繼續做下去,無非就是兩個結果而已。
生或者死。
沐清不是一個傻瓜,進來之前,在她心里就已經想好了這樣做的后果。
她知道,如果失敗了,她和顧司白就真的沒有以后了。
沐清盯著他的臉,腦海里風起云涌,壓根沒有發現被她像獵物一樣盯著的男人睫毛有些許的顫動。
沐清深呼吸了一口氣,做好了決定,緩緩低下頭想要印上那張薄唇,結果在還有快十公分左右的時候,男人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安靜黑暗的臥室里響起:“沐清,你想做什么?!!”聲音帶著些許的嚴厲以及剛剛睡醒的沙啞。
沐清頓時僵住了身體,手指彎曲握進手心,不敢再進一步。
他醒了。
按照她的設想,應該是她親下去之后他才醒的。她自認自己做的已經做夠小心,卻沒發現他是什么時候醒的。
下一秒,臥室里明亮的燈光亮起,習慣了黑暗的沐清被刺眼的燈光刺的頓時緊緊閉上了眼睛,還下意識地用手擋了擋。
燈光亮起之后,黑暗中蔓延的‘陰謀詭計’頓時無所遁形。
顧司白穿著一身墨綠色的睡衣半靠在床頭,低頭打量著那個鬼鬼祟祟的小鬼,淡淡的目光卻好似要把沐清看穿。
他身上的這套睡衣還是沐清送她的,用她積攢的零花錢,在商場挑選了好久才挑好了這一套睡衣。
雖然當時顧司白很奇怪妹妹竟然會送他睡衣這種特別的禮物,但他也沒有多想。
但是此時此刻,在這樣被‘捉奸在床’的環境里,當時沐清送他睡衣的舉動便顯得別有用心起來。
沐清安安靜靜地蹲在顧司白的床邊,在他的視線下低著腦袋沉默不語。
“沐清。”
顧司白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沐清這個時候卻忽然站了起來,但是因為蹲的太久,腳已經蹲的很麻了,再加上起來的太急,雙腿又麻又酸,壓根站立不住,徑直往顧司白的床上撲了過去,整個上半身都撲在了他腿上,姿勢親密。
“……”
房間里重新陷入安靜。
過了好幾秒,顧司白抬手拉著她的手臂,聲音無比冷靜:“起來。”
沐清再也忍受不了他這樣的語氣,沒有按照他的意愿起來,反而突然雙手撐在床上,爬到他的床上,“我不起來。”
然后在顧司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固執地壓在了顧司白身上,做了一個非常大膽的動作:低頭將自己的唇緊緊壓在了顧司白的唇上。
軟嫩的舌尖甚至還不滿足在他的薄唇上舔了舔。
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過后,沐清抬起頭看著顧司白,聲音清晰又直白:“我來做什么,你現在知道了吧?”
“顧司白,我喜歡你,不是妹妹對兄長的喜歡,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
顧司白不等她說完,便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推著她坐了起來,聲音里帶上了薄薄的怒氣,“沐清,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覬覦的是你哥哥!”他萬萬沒有想到,他一手帶大的妹妹,既然敢做出如此膽大包天的事情,半夜偷偷溜進他的房間,竟然還敢強吻他!
即便在盛怒之下,顧司白依舊顧忌著她,沒有直接把她丟到床下,“哪天我非帶你去看看心理醫生不可。”
“小變態!”
沐清被他的言辭說的滿臉通紅,惱羞成怒,生氣地在他臉上撓了一下,“我不是變態!”
“你又不是我親哥。”
兩個人生氣過后,互相望著彼此,情緒漸漸冷靜下來。
沐清看著他毫無波動的眼神,突然從心底涌起一股悲哀,顧司白只把她當妹妹,即便她‘大逆不道’強吻了他,他依然沒有任何的波動,就好像,依然只是被小孩子親了一口。
他對她,完全沒有那種情人間的感覺。
就連她的親吻,于他而言,也完全不會放在心上,甚至冷靜到還要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這對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孩子而言,大概是最無力的事情了。
可沐清從小跟在顧司白身后,已經習慣追隨他的身影,她對顧司白的依賴和愛戀深入骨髓,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放棄。
沐清看著他,眼神軟了下來,眼里有淺淺淚光,她忽然沖上去抱著顧司白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頸窩,“哥哥,我一直是認真的,你真的就不能也喜歡我嗎?”然后眼淚便像沒了阻攔似的從眼眶中滑落,淚珠掉在淺灰色的被子上,染出更深的痕跡。
她想,她從未有過如此卑微的時刻。
顧司白任由她緊緊抱著沒有說話,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房間里安靜無比,沐清狠狠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答案了。
顧司白把她打橫抱起,重新抱回了她的房間,把沐清放在床上后,給她蓋上了被子。
屋外的雷聲早已經停止,風雨過后院子里被肆虐了一晚上的花草樹木耷拉著葉子殘枝,像是失去了生機。
“你想要什么,哥哥都可以給你。”顧司白低啞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響起。
沐清背對著他,眼睛里沒有聚焦,眼神空洞,慢吞吞地說:“我只想要哥哥。”
過了幾秒,顧司白從椅子上站起來,聲音冷靜的可怕:“沐清,不要無理取鬧。”
沐清慢慢閉上了眼睛。
“好好睡覺。”
顧司白留下這句話后便轉身往門口走去,剛握上門把手,背后忽然傳來沐清平靜的聲音:“顧司白,我以后,不會再喜歡你了。”
顧司白頓了頓,卻沒有回頭。
沉默幾秒,拉開門離開。
像小公主城堡一樣的房間里響起了女孩子又低又悶的哭聲,被子掩蓋了那一點點的歇斯底里,和痛不欲生。
如果可以,沐清寧愿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顧家,沒有遇到顧司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