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生時, 兩個孩子皺皺巴巴的,即便是親生的,雪衣和崔珩也不能昧著良心夸好看。
大夫人和盧氏見狀直發笑,說等再過段時間長開了便好了。
果然, 一個月后, 兩個孩子皮膚褪了紅, 白白凈凈的,眼睛黑黑亮亮的, 任誰看了都說好看。
孩子的名字是早就定好了的,老國公親自擬定了“曦, 昀”二字,取日光照耀,前路光明之意。
但這兩位的脾氣卻不像名字寓意的那樣好。
自打生下來后, 崔曦和崔昀便格外鬧騰,尤其是妹妹崔曦, 不哭則已,一哭, 必然引著崔昀一同哭。
兩個孩子此起彼伏, 安撫完一個,另一個又哭了起來,弄得雪衣同崔珩弄得夜夜不得安睡,連夢里都是孩子的哭聲。
相比之下,盧氏生的沅姐兒性子隨了崔璟, 要安靜許多。
雪衣和崔珩每每瞧見崔沅,再瞧瞧自家的兩個, 都恨不得將他們那兩個塞回去。
鬧騰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滿月宴, 滿月之后, 兩個孩子才安靜了一點,雪衣同崔珩也漸漸適應了為人父母的日子。
此時,雪衣已經出了月子,她休養的好,除了身段較之從前豐盈妖嬈了些,其余皆恢復如常。
雖提前選了好幾個乳母,但畢竟是早產,兩個孩子相較于尋常的孩子身體要弱些,是以大夫建議雪衣親自喂養,正好她早早便泌了乳,于是白日里,兩個孩子多由她喂養。
夏日的傍晚有些悶熱,雪衣正哄著兩個孩子,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晴方守在一旁,見小郎君和小娘子吃的滿頭是汗,便出去擰了帕子打算替他們擦擦汗。
崔珩下值回來的時候,正瞧見母子三人在紗帳后安睡。
窗外蟬鳴陣陣,里面呼吸清淺,一進來,莫名的讓人心安。
崔珩走到床邊,隔著紗帳站著瞧了她們許久。
原本崔曦和崔昀各占著一邊還好好的,可崔珩剛站了一會兒,卻瞧見崔昀胡亂地伸出手,一把推開了妹妹,一個人要霸占兩邊。
崔曦吃的滿頭是汗,猛然被哥哥推了一巴掌,小嘴一癟,立馬就要哭出來。
崔珩笑了一聲,見狀立即上前將崔昀霸道的小手挪開,將崔曦重新放回了左邊。
兩個孩子一折騰,雪衣迷迷糊糊的轉醒,一睜眼,便是崔珩托著她的左半邊。
雪衣一愣,須臾臉頰通紅的拍開了他的手:“你做什么呀?”
“是曦曦沒吃的了。”崔珩低笑道。
雪衣一低頭,這才瞧見崔曦被擠到邊緣,正癟著嘴,眼淚汪汪的。
“不哭了。”雪衣連忙接過了崔曦放好,崔曦嗷嗚一口含住,這才閉上了眼,心滿意足地吮了起來。
安撫好崔曦,雪衣伸手輕輕戳了戳悶頭的崔昀:“小壞蛋,在肚子里還沒搶夠啊,出來了還要欺負妹妹。”
崔昀生下來便比崔曦要重一兩,出生后剛一個月,又重了不少。
此刻他被娘親一戳,眨了眨黑亮的眼睛,一臉無辜。
雪衣無奈地笑笑,又摸了摸崔昀的頭:“吃吧。”
崔昀這才又閉著眼,眉頭擰的跟蟲子似的。
“這性子也不知像了誰。”崔珩瞥了一眼崔昀,在雪衣身邊坐下。
“自然是像你。”雪衣埋怨道,“霸道,又蠻橫。”
“像我?”崔珩捏了捏她的臉頰,“你這一年可沒少折騰我,究竟是誰霸道,嗯?”
“你輕點。”雪衣嘶了一聲,下唇一咬,眼睫撲閃撲閃的,格外的委屈。
“好,我霸道。”崔珩揉了揉她的側臉,唇邊浮著笑,“生了孩子后真是越來越嬌了,一句都說不得了。”
她有嗎?
雪衣仔細回想了一番,她好像真的,有那么一點點恃寵而驕。
雪衣假裝不知,懶懶地依靠在他肩上,靠了片刻,她隱約感覺到了一絲難以忽視的熱度,再一回頭,正瞧見崔珩正盯著崔曦吞咽的動作瞧,且看的格外專注。
雪衣連忙伸手拉了拉敞開的衣領:“你看哪里呀?”
崔珩面不改色,只問道:“曦曦吃的滿頭是汗,我就是想問什么味道。”
“我怎么知道。”雪衣別開臉,臉頰滾燙。
“你不想知道?”崔珩又問。
雪衣別扭地拒絕:“不想。”
崔珩笑了笑,斂了斂眼神。
沒多會兒,崔曦和崔昀吃飽了,相繼睡了過去,崔珩便幫著她把兩個孩子抱給了乳母帶著。
夏日本就悶熱,方才兩個孩子牢牢地巴在雪衣身上,她胸口滿是汗,趁著晴方給孩子收拾的時候,也叫她端了水過來,自己也擦洗擦洗。
兩個孩子已經不輕,雪衣被壓了一會,腰上又酸又麻,連坐起來都難,崔珩見狀便擰了帕子幫她。
“不用。”雪衣想拒絕。
崔珩卻直接按住了她的腰坐下,雪衣無奈,只好由著他幫忙。
可越擦,越擦不干凈。
崔珩越擦越慢,拿著擦過的帕子遞到她眼前,唇邊染著笑:“怎么辦?”
雪衣面紅耳赤,正準備叫人拿個碗來,崔珩卻按住了她的腰:“不用費事,我幫你。”
他一低頭,雪衣輕哼了一聲,耳根瞬間紅透。
晴方正繼續端著水進來,剛走到門口,卻聽見了水嘖聲。
小郎君和小娘子都在乳母那里,晴方正納悶這聲音是怎么回事,一掀簾子卻瞧見娘子正背對著們坐著,伸手抱住了公子的頭,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們婚后感情是越來越好了。
晴方笑了笑,連忙放下簾子,端著水盆出去。
她走的太急,一不小心銀盆撞到了門框,梆的一聲,雪衣和崔珩回神,兩人這才分開。
雪衣手忙腳亂地理好了衣服,沒好氣地嗔了崔珩一句:“都怪你。”
“嗯,怪我。”崔珩起身,擦了擦唇角,聲音卻帶著笑意。
雪衣瞥見他的動作,頓時臉更熱了。
“你不想知道?”崔珩擦完,放下了帕子。
“不想。”雪衣別開頭。
崔珩笑了笑,忽地伸手撫上了她的后頸,薄唇一壓,貼了上去。
唇齒一交纏,雪衣臉色爆紅,她伸手想推開崔珩,脖子一仰,反倒吞了更多。
一吻完畢,雪衣又羞又氣,連忙捧著杯子飲了一大口茶水。
“怎么樣?”崔珩問她。
雪衣不肯回答,崔珩卻一指抵著她的唇,偏偏要她開口:“說。”
雪衣擦了擦唇角,憋了半晌才吐出兩個字:“好怪……”
“我也覺得。”崔珩附和著道。
兩個人相視一眼,皆不明白為什么崔昀和崔曦吃的那么起勁。
小孩子長的快,八個月大的時候,已經可以咿咿呀呀地學語了。
這時,兩個孩子的性子也顯露了出來,妹妹崔曦愛笑,誰抱都行,一雙眼睛跟水葡萄似的,亮汪汪的,長的尤其像雪衣,格外的招人喜歡。
全國公府上下就沒有不喜歡她的,連老國公那樣古板的人抱著崔曦時,眼尾都能笑出花來。
哥哥崔昀則與之相反,雖則剛剛一丁點兒大,但脾氣格外的大,除了雪衣,誰都不給逗。
偏偏他生的格外英氣,越是傲嬌,越是引得想逗弄,每每被惹的煩了,他眉頭一皺,便往雪衣懷里撲,藏的嚴嚴實實的。
到了他們能吃粥的時候,因著雪衣晚上經常起夜,早上常常醒的很晚,崔珩若是有空便親自喂兩個孩子吃早膳。
對待崔曦,他總是親自拿著一個小銀碗,一勺一勺地舀著粥往崔曦口中送,溫柔地哄著:“曦曦乖,張嘴。”
崔曦高興的時候便嗷嗚一口吞下。
但大多數時候,她是個不安分,經常糊的滿嘴都是,“嗚哇嗚哇”地伸出臟臟的小手往崔珩身上蹭。
崔珩也不惱,反倒笑著任由她抹。
而到了崔昀那里,崔珩則沒那么多耐心了。
喂粥時,父子倆表情嚴肅,仿佛不是在喝粥,而是對峙似的。
“張嘴。”崔珩通常只淡淡地一句,舀一大勺遞到崔昀嘴邊。
崔昀很乖,給多少都一口吞下。
兩個人一來一往,活像是木頭人似的。
雪衣一起床便瞧見父子倆面無表情的樣子,忍不住倚著門對崔珩笑:“你對阿昀也溫柔些,別總是板著一張臉。”
“他是男孩,用不著太慣著。”崔珩解釋道。
雪衣原本想指責崔珩,然而再仔細瞧瞧,又看到崔珩嘴上雖是說著不用慣著,但替崔昀擦嘴的時候,動作卻無比的細致。
崔曦該有的,崔昀一樣也不少,雪衣便知道崔珩不過是嘴硬罷了。
他會是個好父親的。
雪衣彎了彎唇角,只溫柔地看著他們父子三人。
然而崔珩耐心僅限于白日,到了晚上,他便沒那么好說話了。
尤其是在榻上。
偏偏兩個孩子格外喜歡在晚上鬧騰,經常會在他們溫存的時候鬧著要雪衣陪。
今晚又是,夜幕剛至,雪衣雙手被按在了枕頭,崔珩一邊熱切的在她細白的頸上流連,一邊頂開她的膝,然而當他正欲抵進的時候,門外卻不合時宜的傳來了敲門聲。
“夫人,小郎君和小娘子不肯睡,想讓您陪著。”秋容一手牽著一個小娃娃,眼巴巴地站在門口。
上次被打斷是因為打雷。
上上次是咳嗽。
崔珩深吸了一口氣,皺著眉問道:“這回又怎么了?”
“小郎君和小娘子做噩夢了,兩個人都不肯再睡。”晴方聽出了郎君低啞的聲音,硬著頭皮道。
“醒了就繼續哄睡。”崔珩一手撐著雪衣的頸側,薄唇微微抿著。
雪衣瞥了一眼他手臂上的青筋,忍不住笑了。
“好笑?”
崔珩沉沉地望著她,緊接著指尖一捻,雪衣連忙咬緊了下唇,不敢再招惹他。
門外,秋容聽到了回答,只得俯著身勸著兩位小祖宗:“郎君和娘子有急事,咱們明早再來好不好?”
崔昀膽子大些,只眨了眨眼。
崔曦則沒那么好勸,一聽見娘親和爹爹不讓她進,“嗚哇”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嗓子本就細,哭起來細細綿綿的,格外撓人。
崔珩原本正要俯身,可崔曦一哭,他頓時僵住。
“孩子在哭呢……”雪衣推了推他。
“不管她。”崔珩鐵了心不放。
可崔曦仿佛跟他較著勁似的,崔珩越是不理,外面就哭的越厲害。
“你真不去啊?”
雪衣幾乎要忍不住笑,眨了眨狡黠的眼,等著看他該怎么辦。
崔珩無奈,他這個女兒,旁的沒學會,把陸雪衣撒嬌那一套學了個十成十。
只要一想到那張縮小版的臉哭的可憐兮兮的樣子,他便是再硬的心也抵抗不住。
“去。”
崔珩深吸了一口氣,怎么能不去,再不去門要被淹了。
忍了又忍,臨走前他狠狠撞了一下,這才起身披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