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真是一種痛苦,李思特曾無數次想如果他也能戰死就好了,這樣就不用活在這種痛苦中了。</br> 可他體內的血液容不得他去做那種無謂的犧牲,身為人,他就要緊守心中的諾言,他必須用有限的力量,殺死足夠的異族,直到他身體里的血液流干為止。</br> 直到今日,見到無數的異族瘋狂撕咬過來,李思特看著身邊那些才剛剛熟悉,又倒下的面孔,突然做了一個決定。</br> 他拿著那把已經滿是豁口的樸刀,轉身朝一名狼族戰士撲了過去,那狼族戰士顯然沒想到眼前這個人族戰士會轉身,當那一刀斬來時,已經騰在空中的狼族戰士臉上全是恐懼。</br> 他微微偏了偏身子,卻無濟于事,這一刀斬進了他的身體,劇痛讓他發出一聲慘烈的哀嚎。</br> 但這哀嚎聲并不能引起太多的注意,戰場上都是這樣的聲音,他不過只是其中一個,只是在死亡的恐懼下,他的心底一股怒火涌出,趁著意識還沒有模糊,他張口咬向了這名人族戰士的脖頸。</br> 人族戰士臉上全是決然,但并不代表他會就此放棄自己的生命,在狼頭咬來時,戰士猛的抽刀,血濺了一地。</br> 他退后了一步,借著抽刀的力氣,一肘子撞在了狼頭上,鋒利的狼牙在他手肘上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但他的手依舊在動,刀再次落在了狼族戰士的身體上,劃開了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痕。</br> 待到狼族戰士落地后,李思特一刀穿過了狼族戰士的心臟,隨后便朝另外一名狼族戰士撲了過去。</br> 狼族戰士的意識逐漸的模糊,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沒有理智沖回來的人族戰士居然會是一名老兵,只有老兵才能做出那么快的反應,果決、冷酷。</br> 可他記得,他的兵長跟他說過,人族撤退的時候,只有那些年輕的戰士才會反身過來廝殺,而不是撤回城里去。</br> 也許今天是一個例外,戰場上的經驗無時無刻不再變化,就像這里無數族群的戰士,尤其是人族的戰士一樣,他們的心態也在不斷的變化。</br> 李思特一路反沖回去,這個時候那些本來在撤退的戰士突然看到了他,那些面孔都很陌生,于是他們不再管那鳴金的鼓聲,跟著李思特反身沖去。</br> 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李思特殺了八頭狼族戰士,有的境界甚至高過他,這個戰績在他這個層次,足以傲人了,但他卻不滿足,因為他的血還沒有流干,他揮舞著刀,不知為何,身邊多了很多面孔,依舊陌生,可表情卻很他相似。</br> 李思特終于明白今天他要死了,他再也不用這么痛苦的活著了,死在戰場上,是他這一生最大榮譽,無愧于族人,無愧于圣皇……</br> 當追擊的異族反應過來時,他們這一小撮很快被包圍,眨眼間被吞沒……</br> 當數十頭狼族圍過來時,他知道他要死了,他握著手中的刀不放,希望能夠趁著身體里的血液還沒有流干時,殺死哪怕一頭狼族,只要他活著,他永遠都不滿足。</br> 可是,他沒有成功,這些狼族的眼光很是老辣,李思特苦笑了起來,笑的是如此無奈,直到一個人出現在他面前。</br> 這個人是突兀的出現在他面前的,但同時也是出現在這些狼族的包圍中,李思特用盡的最后一絲力氣,罵道:“你這個傻鳥,你跑來送什么人頭……”</br> 他剛說完,這人拔出了刀,刀光一閃,他看到數十頭狼族的頭顱全部掉了下來,傷口整齊的就像是大理石的平面。</br> 這個“傻鳥”轉過身來,對他說道:“愿你得歸彼岸。”</br> 聽到他的話,李思特感覺那顆痛苦的心突然一暖,他知道這是一個族群的強者,只可惜他的視線模糊了,他的傷太重了,但最后一刻他笑了,他看著走向異族這個“傻鳥”突然笑了起來,因為他說不出話了。</br> 秦墨救不了剛才那個人族戰士,他的傷太嚴重,手臂斷了一只,身上的血幾乎流干,身上全是傷口。</br> 對于一個人族戰士來說,這是最好的榮譽了,但秦墨的心卻很痛,這一刻他突然明白,為何都靈不喜歡戰爭了。</br> 但他依舊走向了戰場,他就像是死神一樣,收割著生命,他的目光冰冷的像是寒夜里的光。</br> 他沿著那名人族戰士所走的方向不斷往前,數千的異族死在他手里,幾乎沒有任何痛苦,當他們意識到自己要死的時候,已經失去了知覺。</br> 以至于秦墨走過的路,變成了一條大道,他身后全是尸體,有人族的,也有異族的,但更多的是異族的。</br> 一名異族王者發現了這一幕,見獵心喜的朝秦墨而來,他甚至沒有看透秦墨的修為,他心想著這肯定是一個從大軍團里跑出來的愣頭青,雖然有點實力,卻沒有理智。</br> 可當他與這名人族戰士的目光相對時,他發現他錯了,他第一想法便是轉身就跑,可他當他轉身時,卻突然栽倒在地。</br> 一邊的身子往左,一邊的身子往右,視線模糊時,他才發現自己被劈成了兩半,那顆顫動的心臟里裝滿了恐懼。</br> 秦墨一路殺伐,他身邊圍的異族越來越多,但他的刀卻更快,就像是收割田里的稻草一樣。</br> 王者來殺王者,圣王阻擋殺圣王,直到一聲斷喝出現在戰場,他才發現眼前已經是異族的大營。</br> 那一聲斷喝來自一名異族帝尊,只是初境,卻是這片戰場的異族主帥。</br> “你剛才說什么?”秦墨問道,他確實沒有聽清楚。</br> “人族,你違背了這個戰場上的規矩!”異族帝尊說道,他身后的異族,圍攏在秦墨周圍異族,臉上都是畏懼。</br> 在秦墨身后,一路堆滿了尸體,不是大戰后的景象,而是用尸體鋪成的路,其中有普通的異族戰士,也有七絕八絕到九絕的強者。</br> “還有規矩?”秦墨有些意外,又問道,“什么樣的規矩?”</br> “九絕以上包括九絕強者,不許參與到這種規模的大戰中!”異族帝尊冷冷的看著他,“你違背了規矩,就要死!”</br> “死很容易,只要你能摘下我的頭顱,就是你的。”秦墨平靜道,“不過,我想問問,誰定的規矩?”</br> 這名異族帝尊立時語塞,因為沒有人跟他定規矩,只是雙方的一種默契,不到決戰時,絕對不會圣王以及圣王以上的強者。</br> “這是默契,違背了規矩,你該死了!”異族帝尊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他面前,伸手抓向了他的脖頸。</br> 帝尊與圣王是一個鴻溝,只要不是封鎮圣王,他有信心一招將秦墨斬殺在此,不過他并不想這么快的殺死這個破壞規矩的人族。</br> 可他突然發現他的手不能往前了,他沒有碰到這個人的脖頸,就被一只手擋住了,擋住他的正是眼前這名人族戰士。</br> “在這里,我就是規矩。”秦墨微微一笑,“還有,你太輕敵了!”</br> “噗”的一聲,秦墨一刀捅進了這名帝尊的身體,隨著刀氣一攪,這名異族帝尊體內世界被攪碎,化作了一頭狐貍。</br> 熟練的把他體內的晶核取出,秦墨踩著他的尸體朝異族大營走去,走了幾步,又突然定住腳步,道:“對了,我叫秦墨,我回來了。”</br> 說完,他又繼續走,所有的異族都不敢靠近他,因為他們看到這個人只是一刀,便殺了他們的主帥。</br> 遠在城池之上,大多數的人族戰士都回到了城中,城門已經緊閉,本來城池上的戰士已經做好了異族前來攻城的準備,卻發現這一切的準備都因為一個人落了空。</br> 他們看到這個人一路殺向了異族陣營,八絕王者出來阻擋,只用一刀,九絕圣王阻擋,也只用一刀。</br> 當他走到大營前,城頭上的人族戰士都為這人捏了一把冷汗,但那帝尊出現時,他們都抱著惋惜。</br> 然而,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他們看到這名異族帝尊出手,可最后這名異族帝尊卻被這人族一刀捅死,雖然沒有之前斬殺那些異族圣王那般犀利,卻霸氣無比,就好像街頭斗毆一樣,提刀就捅。</br> 干脆、了當。</br> 坐鎮城頭的幾位人族強者都目瞪口呆,只是他們沒聽清楚秦墨最后的那句話,于是問道:“他最后說什么?”</br> “好像是說,‘我回來了’,其他的就聽不清。”一名人族圣王說道。</br> “我回來了?什么意思?”他們滿是疑惑。</br> “還能什么意思,就是說,他回來了啊。”另外一名圣王說道。</br> 幾位強者都是無語,但就在此時,他們看到異族的大營突然倒塌了,城頭上短暫的沉寂后,突然傳來一陣高呼:“勝,大勝,勝,大勝……”</br> 遠處,秦墨轉身看向了城池,當人們以為他會走回來,卻沒想到他轉身,踩著異族大營,朝城池相反的方向而去。</br> 他不會回頭,因為他要去青州,沿著這條路,筆直的走向青州,就像他跟逐月帝尊說的,他要橫推過去,無論誰來阻擋。</br> 異族主帥陣亡,城頭上的人族立即反應了過來,來不及喘息一口氣的人族立即殺向了還處于震驚中的異族,一場大戰又開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