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很濃，只能看到百丈之內的景色，數百人艱難的前行在霧中，他們的目的卻是一致的。</br> “師父，你不覺得這霧有些奇怪嗎？”都靈突然說道，他們從星龍部落離開，便是準備前往玄星部落。</br> “打霜有什么好奇怪的？”秦墨掃了一眼卻不在意。</br> 他不在意，都靈便也沒在意了，一旁玄星部落的老者更加不會在意，這大霧的天氣也并不少見，但今天的霧確實有些大，往常是越走霧氣消散的越快，能見度也越高，可今天越走這霧反而便越大。</br> 只是誰也沒在太在意，因為感覺到任何危險，便代表一切都是正常，那老者突然停了下來，實在沒法走了，再這樣下去，恐怕連方向都會迷失。</br> 所以他征求了秦墨的意見后，便停了下來，準備休息一會，等到這霧散去一些，再繼續趕路。</br> 百丈內，人群集中到了一起，沒有人走遠，怕脫離了隊伍難以尋到。</br> “師父，我要吃牛肉。”都靈突然饞著嘴說道。</br> 無奈，秦墨只得取出鍋來，將那已經腌制好的青牛肉拿出幾大塊，便按照之前套路，生起火煮了起來。</br> 這次除了加入辣椒之外，秦墨還在星龍部落里，尋了幾樣特殊的調料，一起加入之后，傳出來的香味，飄散到數里之外。</br> 起初，玄星部落那老者，也和謝天問一樣，認為秦墨這簡直是在浪費，畢竟那可是青牛魔的肉，這樣一煮，靈性全失，無異于暴殄天物。</br> 但當聞到那股香味時，所有人都忍不住靠了過來，都靈立即警惕的掃了他們一眼，握著拳頭惡狠狠的樣子十分可愛。</br> 約莫一個時辰，這一鍋肥美的牛肉辣湯便做好了，都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筷子，大口饕餮了起來，看的周圍的人直咽口水。</br> 很顯然，都靈沒有請他們一起品嘗的意思，甚至連湯都不準備給他們喝一口，但是對于秦墨，她卻無比大方，不僅僅拿出從星龍部落偷來的陳年苦酒，而且還主動搬了一塊大石，恭恭敬敬的請秦墨坐下。</br> 這一幕，看的玄星部落的人目瞪口呆，他們也終于確定，秦墨定是都靈的師父了，只是秦墨何德何能，可以做一名六級祭師的師父？</br> 越是如此，他們便越是吃驚，尤其是看到兩人喝酒吃肉時的那種痛快，盡管他們覺得這一鍋肉，簡直是浪費，可看著那火辣辣的一鍋湯，卻直咽口水，直覺告訴他們，這鍋湯肯定很好吃。</br> 不僅僅是都靈，秦墨也沒準備請他們吃，甚至連客套一下都閑浪費時間。</br> 從星龍部落離開時，他們帶走了將近一半已經腌制好的青牛肉，至于提煉出的精血，他是一份也沒要。</br> 到不是因為秦墨大方，而是因為星龍部落即將成為錘石部落一份子，所以那些精血也就屬于未來的錘石部落。</br> 不過，晶核他卻沒有少拿，至少青牛魔首領的晶核便是收入了囊中，其余的便是誰殺死的，誰取晶核。</br> 謝天問沒有跟他們一起過來，因為他要護送星龍部落前往錘石部落，當然秦墨也是有心讓謝天問留下，以他淬骨境的實力，若是出現什么問題，錘石部落也有倚靠。</br> 吃飽喝足，差不多兩個時辰過去，但這霧卻還是沒有散，能見度越來越低，雖不是伸手不見五指，卻也快差不多了。</br> 老者終于感覺有些不對勁，正要招呼屬下集中過來時，在霧中突然傳來一聲慘叫。</br> 聽到這叫聲，即便是灌頂境的強者也有些毛骨悚然，聲音實在太凄厲，而且是瞬息的出現，又在瞬息間消失了。</br> 秦墨與都靈對視一眼，他們奇怪的便是，這慘叫出現的一瞬間，他們都沒有感受到危機，即便到現在，也是如此。</br> 很快，一聲驚呼傳來，在慌亂中，有人道：“孫旺死了，他居然死了……”</br> 老者立即朝聲音的源頭走去，秦墨與都靈自然也跟了過去，人群讓開，但他們的兩人卻都透著驚恐，無一例外，他們都見到了尸體。</br> “咝！”老者剛走近，便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br> 秦墨和都靈兩人走近一看，也都呆住了，不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毛，對視一眼，發現對方眼中都是驚恐之色。</br> 尸體的臉，沒有驚恐，反而呈現出憨態的笑容，只是那臉部的皮膚極為干燥，就像被抽干了其中水份，白的發青，且皺成了一團。</br> 這笑容不是他主動表露出來的，而是因為臉部的變化而形成的，卻是如此活靈活現，眼前的這張臉，不是死者的臉，好像是另外一個人的臉，他在笑，在對著所有看這張臉的人笑。</br> 人已經死去了，但這笑容卻是活著的，這如何不讓人毛骨悚然？</br> 這笑容是要表達什么？為什么他的臉上會出現這種笑容？還有，身上沒有任何傷口，更沒有內傷的人是如何死去的？</br> 諸多的疑問，告訴秦墨，此刻很危險，但他卻又感受不到危險，最后他看向了周圍這濃濃的一層霧氣。</br> 沒等他尋出原因來，慘叫再次傳來，與剛才幾乎無二，當他們趕過去時，看到的是同樣的尸體，同樣的笑容。</br> 秦墨終于動容，就連都靈也是如此，老者與玄星部落的戰士們都惶恐了起來，壓抑的氣氛以及那笑容給人的恐怖，讓他們心智慌亂。</br> “啊……”緊跟著是數聲慘叫傳來，人們已經不敢過去看了，而是聚攏在一起，想要通過無懈可擊的防御，來找出死亡的原因。</br> 然而，死亡卻依然在繼續，慘叫依舊如之前般出現，他們牽著同伴的手，卻發現同伴不知何時已經死了，那恐怖的笑容，就好像印在了腦海里，揮之不去，緊跟著這人發覺他身上的生機開始流逝。</br> 這種感覺很奇妙，沒有痛苦，反而像是走向了極樂，原來死亡也可以如此舒服，直到他徹底沒有了知覺……</br> 人群終于散開，因為死去的人越來越多，從之前的一個到現在的幾十個，而且死因不明，不論實力多么強大，無論他們是否做好了準備，都會發出一聲慘叫，而后就這樣死去，臉上留下那個詭異的笑容。</br> “是那笑容！”秦墨牽著都靈的手神情凝重。</br> “那笑容有什么問題？”都靈奇怪，她也感覺到了驚悚。</br> “那是一種意！”秦墨緊捏著拳頭，突然警告道，“不要試圖去觀想那笑容，否則那意就會吸干你的生機，你就會死！”</br> 都靈感覺毛骨悚然，因為她剛才腦海里確實浮現出了那笑容，但秦墨的警告，卻將她立即拉了回來。</br> 然而，人越不愿意去想的東西，往往在腦海里出現的次數反而便越多，此刻都靈就有這種感覺。</br> 她的腦海里，還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那笑容，但這笑容的臉，卻不是她看到的任何一個死者的臉，這笑容的臉是一張陌生的臉，而且是一個女人的臉，陰氣沉沉，怨毒無比，好像這世上所有的怨氣，都集中在這張臉上。</br> “你是誰？”都靈在腦海里問。</br> 這張臉沒有回答，她只是笑，那笑容看起來幸福，但笑著笑著，卻越來越慘淡，可無論多慘淡的笑，她還是笑，所以落在都靈眼里時，就變成恐怖，她從沒見過這么恐怖的笑容。</br> 但這還不足以讓她驚恐，真正讓她驚恐的是，這張臉開始變化了，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這張臉很圓，臉上的嘴很小，像是櫻桃，一雙眼睛很大，目光清澈像是星辰撒下的光。</br> 她很熟悉，是因為這張臉是她自己的臉，她不知道為什么腦海里的這張臉會變成她自己的。</br> 只是這一刻，她感覺很舒服，她覺得想睡覺，或者說，身為一個強者的直覺告訴她，她要死了。</br> 可是她卻沒有反抗，死亡第一次不是恐怖的，而是舒服的，難以言喻的舒服。</br> 秦墨眼睜睜的看著都靈的臉開始笑，他看到了笑容下隱藏的另外一張臉，可他卻無可奈何，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敵人。</br> “好龐大的怨氣！”在他無技可施時，葫中仙突然出現了，他看向周圍的霧氣，那張完美的臉上，全是驚訝。</br> “這是怨氣？”秦墨問道。</br> “怨靈附體了！”葫中仙盯著都靈的臉，“好濃烈的恨，再不救她，她死定了。”</br> 不等秦墨開口，葫中仙又道，“但我覺得你還是不要救她的好，救了她會給你帶來很多的麻煩，大麻煩，還不如就讓這怨靈把她吞了。”</br> 秦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問道：“該怎么救她？”</br> “怨靈本無實相，你要想救她，就得感受怨靈的意，尋到怨靈的根，解開她的惑，否則，即便是人王來了，也一樣無可奈何。”葫中仙直接道。</br> 秦墨沉默了，他當然知道該如何去感受怨靈的意，只是這太危險了，但看到都靈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清晰，秦墨只能義無反顧，開始去觀想那張臉，感受臉中的一眸一笑。</br> 他看到了一張臉，好似所有怨氣都集中在一起才成就了這張臉，陰冷，怨毒，嫉恨……</br> 幾乎所有負面的情緒都包含在這張臉上，沒有半分的熟悉，這張臉是如此的陌生，而就在此時，這張臉上那閉緊的雙目，突然睜開了。</br> 她就這樣看著秦墨，用怨毒和仇恨的眼光看著秦墨，像要將秦墨生吞活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