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本是為了救人，但他卻發現，他要救的人不需要他救，反而是把自己也給搭進去了。</br> 很顯然，讓怨靈極度討厭的都靈是不會有任何危險，但他卻有危險，不說被怨靈的分魂控制，就說在這黑暗虛空里，即便擺脫了控制，如何離去也是一個問題。</br> 即便他真的擺脫了分魂的控制，控制住了身體，他又該如何離開這黑暗虛空，要知道他可撕裂不了虛空，撕裂不了虛空，便永遠也無法回到玄黃大陸。</br> 面對如此情形，秦墨沒有暴跳如雷，相反他現在很平靜，他仔細梳理了一下遇到怨靈的細節，卻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br> “怨靈為什么會找上我？”秦墨突然問道。</br> 是啊，怨靈為什么會找上他？他必須搞清楚這個問題，畢竟他與怨靈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這怨靈犯不著千里迢迢的把自己弄走吧。</br> 葫中仙也被秦墨這個問題問到了，臉上疑惑，似乎他也不明白，為什么怨靈會尋上秦墨。</br> 這樣的恐怖存在，別說是人王了，即便是人皇也不愿意輕易招惹，而她要尋的東西，自然是那種符合她本身特質的東西，這特質自然是怨念，可秦墨身上卻沒有怨念，怨靈為何會纏上他？</br> 想了很久，葫中仙也沒有得到答案，可自詡無所不知的混沌生靈，他又怕在秦墨面前丟了面子，干脆撒了個謊，道：“也許你身上有什么怨念極重的東西也說不定，甚至是你腦海深處潛藏著巨大的怨念，連你自己都不知曉。”</br> 可連他自己也沒法解釋的是，怨靈向來是只吸收怨念，順便收割生命，卻從未聽說過怨靈會把收割了生命的獵物帶回。</br> 秦墨不說話，他并沒看出葫中仙在撒謊，到是反省起了自身，除了在青薇那件事上，他似乎并沒有什么滔天的怨念，難道就是因為被命運之手抓走青薇的那一剎那產生的怨念，讓怨靈找上了他？</br> 聽著秦墨心底不時的叨念，葫中仙有些臉紅，但他打死都不會告訴秦墨他不過死要面子的對這件事做了一次沒有任何事實根據的瞎猜。</br> 在黑暗中，秦墨感覺不到時間，他只知道過去了很久很久，卻不知道多久，他的身體恢復了一些活動能力，但他卻隱隱間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即將來臨。</br> 他看不到怨靈的分魂，但他卻能感受到依附在他深山的那股寒冷，冷的讓他的一百零八穴竅都運轉不起。</br> 一路來，他并未見到葫中仙所說的那些可怕的東西，這場漫長的履行顯得很平靜，如果危機感沒有出現的話，秦墨甚至會誤以為自己正在睡覺，也許某一刻一睜眼，就會看到光，看到一切熟悉的景致。</br> 事實卻和秦墨所預料的完全不一樣，他不是在睡覺，他已經不知道睜了多少次眼睛，眼前一片黑暗。</br> “轟”的一聲，打破了秦墨耳邊那久久無聲的沉寂，秦墨又一次睜開了眼睛，這一次他本以為他會看到永無止盡的黑暗，但他沒想到，他看到的是無數閃爍著奇異觀點的石頭，每一塊都有數百丈大小。</br> 那轟然的巨響，便是這石頭撞在一起所發出，它們正以高速飛行者，卻剛好與秦墨所去的方向相反。</br> “嗖嗖嗖”</br> 他的耳邊開始響起這樣的聲音，這些石頭與他擦邊而過，刮起的那陣寒風，讓秦墨感覺肉身像是被刀割一樣痛苦。</br> “黑金，太陽石，神母巖，虛……虛空金，居然這么多神材！”便在此刻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不是葫中仙又是何人？</br> 秦墨看著那閃爍著奇異光芒的石頭，卻不知道那一連串名字的含義，只知道虛空金很是珍貴，于是他開始打量那些掠過他身邊的石頭，驚訝的發現，居然有好幾塊幾百丈大小的虛空金，剛剛從他身邊飛過。</br> 可他卻冷汗直冒，這些石頭的速度，隨便一個撞上他，以他洪境上等的肉身，都得粉身碎骨。</br> “這到底是哪里的黑暗虛空，神材為何像是下雨一般！”葫中仙充滿了疑惑，可疑惑歸疑惑，他卻并沒有去強取這些神材，相反他顯得很猶豫，臉上透出了幾分掙扎，顯然他是很想要這神材的。</br> 沉默半餉，他突然望向了只有眼珠子能動的秦墨，諂媚的笑道：“小子，咱兩打個商量如何？”</br> 秦墨一臉警惕，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反正以我現在的樣子，你餿主意再多，我也什么都做不了。”</br> “非也，非也。”葫中仙搖了搖頭，“你若是愿意承受所有因果，我是可以出手幫你恢復身體的控制權的，但你得幫我做一件事。”</br> “做什么？”秦墨問道。</br> 葫中仙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些飄過去的神材，一臉笑容。</br> 想到那些神材的速度，秦墨都心驚膽顫，別說幫他去收取了，他直接搖頭道：“你覺得我像那種要錢不要命的蠢物嗎？”</br> “當然不像。”葫中仙搖了搖頭，緊跟著又補充道，“因為你就是。”</br> “……”秦墨滿頭黑線的盯著他，沉默了下來，過了很久，他突然笑道，“說吧，怎么干？”</br> 葫中仙驚奇的盯著他，他已經做好了還擊的準備，卻沒想到這次秦墨居然沒有和他拌嘴，頓時有些失落，卻道：“我幫你解開怨靈分魂的控制，你用儲物袋幫我收這神材，你再用神材跟我交易，還之前欠的債，你看如何？”</br> “不如何。”秦墨搖了搖頭，而后盯著那些擦邊而過的神材，冷道，“我拼死拼活，最后好處都到你身上去了，怎么合理？”</br> “你本就欠我的債，現在怎么不合理？”葫中仙冷聲道。</br> “當然不合理，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有機會還你的債，有機會還，就不代表是不還，而且你也沒規定我現在就還，我說的可對?”秦墨慢條細理的說道。</br> “算對。”葫中仙一頭霧水，下意識的點了點頭。</br> “所以，你讓我在這里拼命弄神材還債是不合理的，因為我根本沒必要拼命去還你的債，對否？”秦墨又道。</br> “……”葫中仙終于反應過來，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過了很久才道，“繞了這么一大圈，你不就是不想還？”</br> “不是不想還，而是不想拼了命的去還。”秦墨微笑道。</br> 葫中仙拿秦墨有些沒轍，卻又不忍放過那些眼皮子底下溜走的神材，便咬著牙，道：“這樣，你若是能夠取得神材，你三我七分配，另外還抵去你一半的債務，你看如何？”</br> “不如何。”秦墨直接搖頭道。</br> “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干？”葫中仙有些憤怒，若不是怕沾惹上因果，他豈需秦墨來出手。</br> “五五分，抵去我全部的債務。”秦墨一口咬死，“若敢拒絕，找別人去。”</br> “你大……”葫中仙到嘴邊的粗口，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心底卻把秦墨罵了個徹底，嘴上只能點頭答應。</br> 他知道秦墨這小犢子是說得出做得到，真敢拒絕，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神材從他眼皮子底下飛走，再也沒有機會。</br> 達成協議后，接下來的行動便簡單的多，葫中仙用那葫蘆釋放出的紅霧，將秦墨身體內的怨靈分魂給迷昏過去了。</br> 對，用他的話就是迷昏了過去，在兩個時辰內，這怨靈分魂還是會醒來的，而秦墨就只有這兩個時辰的時間控制他的身體，去收取飄過的那些神材。</br> 可恢復自主的秦墨，做的第一件事，卻并非是去收取神材，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都靈弄進了儲物囊，而后就準備跳上那飄過的神材跑路，以這神材飛行的速度，說不定就能夠逃脫怨靈的范圍了。</br> 看到他動作，葫中仙卻并未阻止，反是一臉恥笑，像是在說：你這樣做有意思嗎？</br> 秦墨試了幾次后，便放棄了，因為那神材的速度太快，若是偏離原來的位置，便會直接撞上其中一塊，到時候還是粉身碎骨的下場。</br> “以這神材的速度，即便我恢復了行動能力，怕也難捕捉到吧！”秦墨冷著臉，他根本就打算去收取這些神材，因為他不想死。</br> “你說的沒錯，以你的實力，一旦撞上必死無疑，若非是有怨靈的分魂在指引，恐怕你也沒能這么幸運的躲避過黑暗虛空這么多的危險。”湖中現直接道。</br> “那你還讓我收取神材？”秦墨冷道。</br> “正是因為有怨靈的分魂在你身上，所以你才有機會躲過危機，你難道不明白我的意思？”葫中仙急切道。</br> “等等！”秦墨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說，怨靈的分魂附身在我身上，也是在保護我？”</br> 葫中仙點了點頭，道：“要不然，以你的肉身，如何橫渡虛空，如何抵御虛空中那么多為危險？你以為眼前這神材都長了眼睛一樣不撞你，是因為你走狗屎運？”</br> “嘿嘿。”秦墨摸了摸后腦勺，厚著臉皮道，“我確實經常走運，但走的不是狗屎運。”</br> “……”葫中仙還真沒見過秦墨這么不要臉的，干脆不理會他，而是認真的道，“抓緊時間，你只有一次機會，若弄不到神材，這分魂就會醒來，到時候會更加警覺，連我都不能出現。”</br> 秦墨點了點頭，而后拿起了儲物囊，做好了準備，既然要收，那就得收一塊極品的材料才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