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師兄弟一聽,卻都沉默,連大師兄都一言不發。</br> 胡勝杰這才睜開眼睛,平靜道:“你小師弟出去之前,為師便已言明,一切因果,皆有他一人承擔。”</br> 言及此處,他看向秦墨,道,“不過,將外界生靈帶入丹師坊內,卻是有違……”</br> 不待他說完,秦墨打斷道:“師父,弟子愿意承擔一切因果,絕不牽連丹陽一脈,還望師父應允。”</br> 見秦墨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八師兄頓時火燒眉頭,指著他罵道:“你這不學無術之徒,難道要毀了我丹陽一脈,才甘心嗎?”</br> 秦墨一聽,卻也是怒了,一而再再而三,簡直忍無可忍,回過頭厲色道:“敢問師兄,師弟如何不學無術?若論丹術,考核時我便已通過,至于毀了丹陽一脈,這大帽子,師弟可不敢戴,而且,師弟已經言明,一切因果,由一人承擔!”</br> 秦墨頓了頓,又道,“師兄不閑管的太寬了嗎?”</br> “你……你……”八師兄氣的臉都綠了,抬手便打來,“竟敢跟師兄頂嘴,今日我便打你個不敬長兄的叛逆之徒!”</br> 秦墨自是不懼,身上的氣息勃發而出,站在原地,硬生生的把八師兄給逼了回去。</br> 眼見著兩人就要大打出手,只聽到“啪”的一聲,胡勝杰一拍桌子,怒斥道:“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師父嗎?”</br> 同一時間,兩人都拜倒在地,卻也都不說話了,大堂內也平靜了下來。</br> 這時候,顏燁走了出來,作揖道:“師父,小師弟所為,確實有些過了,不過,小師弟既然言明,可一人承擔因果,徒兒覺得,可以應允。”</br> 胡勝杰掃了他一眼,又坐了回去,卻不說話。</br> 顏燁繼續道:“吾等雖承天道氣運,自然要安守本分,不過,小師弟卻是例外,他性格本就與吾等不同,行事異常,卻也并不算逆反上蒼,徒兒到是覺得,如果讓小師弟安心在丹房內收徒煉丹,才有些逆反上蒼呢。”</br> 八師兄一聽,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低著頭道:“大師兄偏袒,師弟不服!”</br> 顏燁只是微微一笑,卻不說話,無論結果如何,最終的決斷還是在師父手里,爭辯再多,也沒有意義。</br> 果然,胡勝杰一聽這話,鋝著胡須,思忖道:“顏燁說的有理,本性如此,若是強行壓服,到是逆了上蒼,如此,便應允你收那猴頭為童子,不過……”</br> 胡勝杰深深的看著他,道,“若有因果纏身,也別怨師門無情!”</br> 這話是說給八師兄聽的,卻也是說給秦墨聽的,他自然明白師父話中的意思,心底無奈,卻拱手道:“謝師父成全,徒兒有事,先行告退。”</br> 說完,行了一禮,感激的看了大師兄一眼,便緩緩的退了出去。</br> 八師兄卻忿忿的看了他一眼,緊跟著也告退離去。</br> 回到丹房內,八師兄卻是越想越氣:“師兄與師父,就知道偏袒小師弟,連規矩都不要了,若是任由小師弟如此胡鬧下去,遲早會為我丹陽一脈引來大禍。”</br> 丹房沒一眾弟子,卻不敢發表意見,只是各自埋頭煉丹,裝作沒聽到一樣。</br> 唯有呂無雙,聽到這話,卻走了過來,問道:“師父又受小師叔的氣了?”</br> 八師兄卻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像個悶葫蘆似的坐在那里沒有動靜。</br> 呂無雙卻未離去,而是說道:“師父何必為小師叔置氣,他那德行,遲早會引大禍上身,到時豈不自食惡果?”</br> 八師兄雖然討厭秦墨這個小師弟,卻也只是因為他的品行,無論如何師兄弟的名分是在那里的。</br> 一聽呂無雙的話,卻是臉色微變:“再如何他都是我的小師弟,你小師叔,你怎可看著他踏入火坑,卻如此得意?”</br> “徒兒不敢!”呂無雙立時拜倒在地,解釋道,“只是看師父受氣,徒兒感同身受,小師叔何德何能,敢騎在師父頭上?”</br> 八師兄眉頭一皺,本想喝斥,可看到呂無雙那袒護的表情,心頭不由一軟,便道:“這種話,日后休要再說,不過,既然你小師叔一意孤行,做師兄的卻也算是盡了本分,隨他好了。”</br> “師父明斷。”呂無雙恭敬道,“若無吩咐,徒兒去煉丹了。”</br> 八師兄點頭,目送呂無雙離去,但他沒想到,呂無雙一回到自己的丹房內,便如換了一個人般,臉上全是怨毒。</br> “這個該死的李大牛,到底是什么來歷,難道跟我一樣,也是上了道靈的身不成?”呂無雙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情。</br>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丹陽一脈的歷史,若是知道的話,就會發現自己這個身份其實應該取代李大牛,成為小師叔的。</br> 不過,雖然沒有取代,但呂無雙,卻也覺得十分不爽,一見到秦墨,就有一種把他撕了的感覺,好像對方搶走了自己什么東西似的。</br> “不管如何你是不是來自外界的強者,這丹陽一脈,容不得你存在!”呂無雙想到第二城即將開啟,眼中不由露出了殺機。</br> 回到丹房,秦墨卻感覺莫名的一冷,眼皮跳了起來,一旁的猴子奇怪道:“你怎么啦?難道事情沒成?”</br> “成了。”秦墨說道,“只是心底有些異樣,似乎有人想暗算我。”</br> “呵呵。”猴子卻譏笑道,“你得罪了那么多強者,想要暗算你的人可多了去了。”</br> “問題是,我現在可不是秦墨,而是丹陽一脈小師叔,李大牛!”秦墨認真的說道,“難道那些異族,還真想對天道不敬,找機會把我宰了?”</br> 猴子一聽,也發覺了不對,異族自然不敢這么做,即便要做,也不是找秦墨這種丹師坊的大人物。</br> “難不成是八師兄?”秦墨記得在丹師坊里,唯一得罪的,便是這位八師兄,“仔細想來卻也不對,八師兄即便真的討厭我,卻也絕不可能背地里暗算,這跟他的性格完全不相符。”</br> 聽著秦墨自言自語,猴子卻握著鐵棍,狠狠道:“想這么多有用嗎?真有人暗算你,還不是俺老袁一棍子的事。”</br> “說的沒錯。”秦墨表示贊同,“如今你成為了丹師坊的童子,便也無需回異族營地,只是,第二城開啟是難免會有危險。”</br> “只要不讓俺老袁煉丹就行,至于危險?”猴子眼中充滿了暴戾,握緊了鐵棍,“他們可以來試試,俺老袁手中的鐵棍可不是吃素的,加上最近領悟的變化之術,哼哼!”</br> “變化之術?”秦墨一臉好奇。</br> 猴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卻冷著臉道:“你別打俺老袁的主意,這是黃金巨猿的天賦神通,你學不會的。”</br> 秦墨有些尷尬,卻不死心,道:“我身份特殊,總不能直接在第二城開啟時,曝光于人前吧?若是被人發現,還不得翻了天?”</br> 猴子一聽,握著鐵棍扭過頭去,卻沒有立即拒絕,但這畢竟是他的天賦神通,若是傳出去,便會被洞悉弱點。</br> “沒有黃金巨猿的血脈,強行修煉,很有可能會走火入魔!”猴子認真道。</br> “你只管把口訣和經脈運行的軌跡告訴我,至于會不會走火入魔,那是我的事。”見猴子還有猶豫,秦墨抬手道,“我可以發誓,絕不外傳。”</br> “這可是你自己要學的!”猶豫了許久,猴子終于是答應了,“出了問題,可別找俺老袁。”</br> 秦墨大喜,拱手便是一禮。</br> 兩個時辰后,猴子將變化之術刻錄入了玉簡,謹慎的說道:“俺老袁再說一句,出了問題,可別找俺。”</br> 秦墨一把奪了過來,卻不在意:“能出什么問題,這么婆婆媽媽的。”</br> 猴子只得暗自嘆息,古獸與異族修煉同處一脈,但各自的天賦卻很難修出,這冥冥中有規則限制,體質也完全不一樣。</br> 人族天賦異稟,自盤古開天之后,便從百族身上學到了無數天賦神通,但大多數都是簡化版的,其中很多都經過改良,最終適合人族修煉,卻發揮不出原有的威力來。</br> 秦墨拿出玉簡,便參悟了起來,玉簡中猴子舞動鐵棍,時而化山,時而化水,時而變魚,時而變草,可謂是神奇至極。</br> 這其中自有經脈運行的法門與訣竅,在猴子的演化中,秦墨看得也是一清二楚,如果沒有這運行法門,即便在現實中,猴子演化一萬遍,秦墨也絕對看不出絲毫門道來的。</br> 可有這法門就不一樣了,配合上口訣,秦墨卻是能修煉的。</br> “地煞乾坤,猿魔真法,變!”秦墨暗自調動身體內元氣運轉,并念起了口訣,他變化的是最簡單的東西。</br> 然而,也就在此時,秦墨突然感覺渾身的元氣和氣血完全不受控制,在經脈里左突右沖,像是造反了一半,一股撕裂般的痛苦傳來,緊接著便是“嗡”的一聲,身體震蕩,元氣潰散。</br> “噗”一口逆血吐出,秦墨臉上毫無血色,疼的渾身渾身青筋都冒露出出來,顯得十分猙獰。</br> 猴子在一旁打坐養息,見秦墨生出異狀,身形一閃,便竄了過來,隨即在秦墨的周身點了數下,道:“你這倔人,怎敢如此輕慢!”</br> “不嘗試,怎么知道不行呢。”秦墨苦笑道。</br> “現在可行了?”猴子沒好氣的瞪著他。</br> “不行。”秦墨承認,卻又不甘心,“人族血脈不行,那就用神魔血脈,神魔血脈不行,就用源血,我不相信修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