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中仙曾說,日后他就明白為何要給他煉制這樣一個分身了。</br> 只是到現在,秦墨也不明白葫中仙的話,如今聽到分身的話,他卻產生幾分不舍,甚至是忌憚。</br> 自己的分身說出這樣的話,就意味著有背叛之嫌,換做任何人都會有這種感覺,更不可能這么做。</br> 凝重的打量著分身,秦墨問道:“你的出現,到底是為了什么?”</br> “我回答不了你。”分身搖了搖頭,木訥道,“但總有一日,你會明白的,如果相信我,便把源血給我,即便你我分離,我也不會背叛你。”</br> 秦墨苦笑,問道:“那么,有一天,你也會離我而去,對嗎?”</br> 分身木訥不言,但她的答案卻很肯定,因為她的出現,也許就是為了有一日離秦墨而去,為他背負某些因果。</br> 盡管她沒有回答,可秦墨還是搖了搖頭:“我對自己狠,對身邊的人卻做不到這一點,不管葫中仙把你煉制出來為何,我都不會這么做,如果有一日你離我而去,我真的會很傷心的,那種感覺太難受了。”</br> 秦墨笑了笑,抬手便把融合的十尊魔神化入了血海,陣旗也收了起來。</br> 分身木訥的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更不可能因此而感動,最終也消失不見了。</br> 這一番的折騰,自然吸引了書院不少人的目光,感覺到有人趕來,秦墨立即清理了一切,震動雙翼,便離開了原處。</br> 回到住所,秦墨卻開始擺弄起陣旗來,此時這陣旗已經有了一些變化,其上刻繪著十二魔神的圖案,看起來猙獰無比。</br> “金人遇金犯兇禍,木人見木營求遂,水人值水主動搖,運順逆氣須還記……”秦墨抬手,十二陣旗祭出,盤旋在他周身,“吾以混沌,為汝筑基,截吾之氣運,為汝凝身,當千秋萬代,不朽不滅!”</br> “嗡”的一聲,十二陣旗突然震動起來,虛空中一縷縷玄黃之氣本該是入秦墨身體,卻轉而流入了十二陣旗。</br> 匠師坊的老者說,這十二陣旗只能用十二次,那是他的見解,但有混沌煉器訣的秦墨,自然不會死心。</br> 在混沌煉器訣中,就有一種讓寶器長存的法訣,在秦墨截取自己的氣運入寶器時,再打入這陣旗,這陣旗自然也就沒有了三十六次使用的極限。</br> 隨著一道道玄黃之氣入陣旗,秦墨看得驚奇無比,道:“原來那龍靈身上的玄黃之氣,竟然就是氣運,如果早知道,我就攫取一些了。”</br> 可惜,機會只有一次,即便是真的知道,他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攫取龍靈身上的氣運,因為這氣運是有主的,屬于整個東域。</br> 十二面陣旗同時吸納氣運,雖然每一面吸納的都不多,卻勝在延綿不絕。</br> “如此一來,我的十二淵魔陣旗,便是氣運寶物了,不知日后魔神會因此而發生什么變化。”秦墨心底想著。</br> 數日后,終于到了離開的時候,秦墨先是去白眉那里,本來準備把那面令牌也還給白眉,白眉卻并沒有收,笑道:“留著吧,日后你還會來書院的。”</br> 秦墨愣了一下,卻沒想過他能預測什么,卻把令牌收了起來,道:“謝過師兄多日照顧,小弟這就告辭,日后若有需要,定盡力而為。”</br> 白眉點頭,等秦墨轉身離去時,卻說道:“一路小心,若是不行,萬不能勉強。”</br> 秦墨定了定腳,只是笑了笑,隨即離開了白眉住所,往許純良所在之地而去。</br> 剛走到半路,就被被姜寒霜堵住,秦墨笑著問道:“表姨意欲何為?”</br> 姜寒霜上下打量著他,笑道:“不為,不為,本皇出來散散心不行嗎?”</br> “散心?”秦墨卻明白她的目的,告辭道,“如此,表姨慢慢散,侄兒便不打攪了。”</br> 秦墨繞過她,往許純良住所而去,卻發現姜寒霜并不死心,而是緊隨其后,秦墨無奈,回頭問道,“表姨跟著我作甚?”</br> 姜寒霜卻一副悠閑的樣子,說道;“這書院又不是你家開的,怎么就叫本皇跟著你了。”</br> 說話間,她左右的踱步,卻是距離秦墨不近也不遠,這讓秦墨很無奈,最終絕對不理會他。</br> 到了許純良的門口,秦墨叩門道:“許師弟可在?”</br> 不一會,里面傳來一個聲音,許純良打開門,道:“殿下言重,純良實在當不起。”</br> 白眉稱秦墨為賢弟,許純良卻是白眉的晚輩,他自然不敢應了秦墨這句師弟。</br> 換做別的地方,秦墨還真會罵他教條古板,但想到這是書院,對長幼尊卑有著極為嚴苛的要求,便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改口道:“氣色不錯,丹藥都服用了?”</br> “沒錯。”許純良點頭,隨即請道,“殿下里面請。”</br> 秦墨卻回頭看了看,見姜寒霜不見了,便走進了房間,可他臉色立時就變了,不知何時姜寒霜已經坐在了許純良的房間里,正自顧自的倒著茶,好像是自己的住所似的,一點也不生分。</br> 許純良也嚇了一跳,他卻是真的嚇一跳,因為書院里沒有女眷,姜寒霜可謂是最近最獨特的一道風景了。</br> 男女授受不清,這位人皇突然出現在自己的房間里,他自然被嚇到了,而且還被秦墨逮了正著,萬一秦墨誤會兩人之間有點什么,他就是跳進渭水也洗不清了。</br> 他正要解釋什么,卻發現秦墨并沒有誤會的意思,似乎早料到了什么,笑著走過去,搶過了茶壺,給姜寒霜倒滿了一杯,道:“表姨這心散的還真遠啊。”</br> 姜寒霜也不客氣,喝完杯里的茶,便指了指茶杯,讓他再續上,說道:“彼此彼此。”</br> 一旁的許純良實在搞不懂,卻很是緊張,因為他身體里寄居的東西,若是轉移到這位人皇身上,恐怕會釀成大禍。</br> 見他如此,秦墨趕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下,免得他露出什么馬腳來。</br> 好在姜寒霜并不知道秦墨要做什么,還以為許純良真的只是因為自己出現在房間里而被驚嚇,對于書院這一套,姜寒霜打從心底反感。</br> 秦墨坐了下來,卻也不在意姜寒霜,只是問道:“如此說來,病沒有再發作了?”</br> 許純良愣了一下,有些擔心的看著姜寒霜,小聲的回道:“已經壓制住了,暫時不會發作,不過以后復發起來,恐怕會很嚴重。”</br> 聽到兩人聊著,姜寒霜卻是古怪,上下打量著許純良,卻并未發現任何奇異之處,但她卻沒有問。</br> 許純良的生死,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反到是譏諷的看著秦墨,道:“你什么時候也會給人瞧病了?”</br> 秦墨自然不會答她,對許純良說:“壓制住便好,若是有材料,我幫你再煉制一爐丹藥,不過,丹藥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的,你若是有空了,還得從源頭上著手,越快越好,否則……”</br> 他沒有說完,但許純良卻明白意思,點著頭稱謝。</br> 姜寒霜古怪的看著兩人,正要問話,秦墨卻起身離去,這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感覺渾身都不舒服。</br> 見許純良恭敬的看著自己,姜寒霜白了他一眼,立即追了出去,直到兩人消失,許純良這才松了一口氣。</br> 想到秦墨之前的那一番話,許純良突然做出了一個決定,徑直的下了山,往地皇城的虛空陣門而去。</br> 這時候,姜寒霜卻是緊跟在秦墨背后,她也不問秦墨,卻是一副你即便不告訴我,只要我跟著你,你還能跑得了的表情。</br> 秦墨也不著急,只是徑直的往住所而去,他轉身關門時,見姜寒霜也跟了進來,笑著問道:“我累了,想歇息歇息,表姨不會想看我睡覺吧?”</br> 姜寒霜頓時面色一冷,突然坐到了桌旁,笑道:“好啊,你睡吧,本皇正好尋個安靜的地方想點事情。”</br> 看到他一副牛皮糖的樣子,秦墨也干脆,躺在床上蒙著被子,便開始打起盹來。</br> 姜寒霜顯然沒想到秦墨真的睡覺去了,見此一幕,立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好啊,本皇看你能耗到幾時。”</br> 隨即便回過神,真的想事情去了,自從那一日見了東岳地皇,得知了那件事后,姜寒霜便感覺到強烈的不安。</br> 每次看到秦墨的時候,都覺得有些不忍,這也是為何這么多天,她都躲著秦墨的緣故。</br> 只是,每日姜寒霜都在關注秦墨,總覺得會有什么事情發生,直到今日這種感覺十分強烈,這才放下人皇的面子不要,也得跟著秦墨。</br> 片刻過去,姜寒霜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神念往被子里探了過去,臉色頓時大變:“虛空之力!”</br> 她身形一閃,猛的將被子掀開,卻發現只有一名女子躺在床上,哪里還有秦墨的蹤影。</br> 這女子自然是之前她在島嶼上見到的那名,只是她沒想到竟然能夠瞞過她一個人皇進行掉包。</br> “他去哪了!”姜寒霜殺氣騰騰的問道。</br> 分身沒有說話,卻指了指門外,而門外的遠處,就是地皇城。</br> 來不及找她算賬,姜寒霜身形一閃,便離開了書院,人皇的神念何其強大,只是瞬間便尋到了秦墨的所在。</br> “你給本皇站住!”姜寒霜怒吼一聲,便追了過去,卻還是晚了一步,因為秦墨已經站在了虛空陣門處,隨同他一起的,還有那名書院弟子。</br> “這些日子,多謝表姨照顧,侄兒這就告辭了。”秦墨說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br> 姜寒霜卻突然退后了兩步,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讓她一位人皇都生出了恐懼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