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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 91 章

    尹明毓再從宣城出來,  感覺船吃水都淺了。
    雖說謝家這么些護衛仆從,吃用花銷全都是謝家出,謝策也不花她的錢,  但是謝家家財和她那點兒嫁妝私房根本不是一個等級。
    開源節流,尹明毓離京之前做的還不錯,雖然花出去大筆錢購置宅子,  可目的確實是為了開源,  但自從出了京,或者更準確的說,  是進了揚州,她的財產就在收支上失去了平衡。
    她確實不缺吃也不缺喝,  但囤錢的快樂滿足,  輕易沒有其他東西能夠替代。
    游玩兒的時候,  尹明毓還是撒開心玩兒,不過一閑下來,  她就要傷春悲秋一下,然后數數銀瓜子很快就會睡著。
    尹明毓不克扣別人,  只“克扣”她自己和她的羊,是以又走了三個月,終于進入嶺南的時候,  羊身上膘都少了。
    到這里,他們便換上了馬車,  上百人的車隊,前后馬車足足拉出半里地的距離。
    而嶺南和北邊兒完全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世界一般,山連著山,  處處郁郁蔥蔥,  葉子比別處大,  蚊蟲也比別處大。
    馬車不開窗,潮、悶、熱,開窗又要進飛蟲。
    大人還好些,謝策人小皮膚嫩,眾人時刻注意著他,隨行的大夫研究了好幾種驅蟲的法子,一并用上,總算將人看顧的沒出問題。
    這也是多虧他們從京城出來慢慢悠悠地走了大半年,謝策身體結實,也適應在外行路,否則是否會水土不服,誰都說不好。
    這時已經十二月底,嶺南白日里熱的只能穿單衣,晚間卻又低溫寒涼。
    若是在京中,尹明毓每季都要做許多衣裳,不過現在在路上,又沒有老夫人講究,她就沒讓婢女們給她做,整日里都穿著簡便的男裝,發冠也沒戴,只簡單簪了一根簪子,若非衣服料子極好,還不如婢女們打扮的仔細。
    但她這般,婢女們也不敢打扮,尹明毓自詡有幾分灑脫不羈悠然的氣質,且樂見婢女們皆漂漂亮亮的,十分鼓勵。
    金兒和銀兒也就罷了,染柳是不過分打扮都極可人,日日在眼前伺候,路途顛簸的煩躁都減了一分。
    尹明毓他們本來走得就慢,不熟悉的路走得更是慢慢悠悠,只白天趕路,基本只要過了中午,看見村子就停下修整,第二日再走。
    就這樣,進入嶺南再到南越州地界兒,他們又走了十天,才終于靠近州界附近。
    遠處山上,一個黑瘦的猴兒一樣的男人撥開兩片芭蕉葉,遠遠望向打頭一輛馬車上的旗幟。
    那“謝”字,有人教過他們辨認,但時隔太久,冷不丁真的看見,他完全不敢確認。
    待到馬車走得更近些,風吹旗幟,旗幟完全展開,瘦猴男人大喜過望,連忙松開芭蕉葉,猴兒似的鉆進山林里。
    謝家車隊,護衛們警惕地觀察著前方周圍,只瞧見黑咕隆咚的什么玩意兒一閃而過,互相交流——
    “是猴子嗎?”
    “沒看清。”
    “小心些,莫要讓這些畜生傷到少夫人和小郎君。”
    “是。”
    眾護衛越發戒備。
    十幾里外——
    一伙頭發凌亂如稻草、身材黑瘦、臉頰眼眶皆微微凹陷的男人,各自蹲在一棵樹后,沒一個人有精神說話。
    他們腳下,圍繞著他們,大概前后兩個腳掌寬的地,都已經踩得見不著草皮,光禿禿的露出了泥地,泥地也踩實了。
    他們是嶺南眾多民族里的一個小族——巖族,族里老老少少統共數百人,全都姓巖,依附僥族而生。
    樊少族長許諾極多好處,受他指派,巖族七十余個青壯帶著極大的決心出來,那時候,完全沒想到這一等竟然等了半年……
    什么決心和欲念,都快磨沒了……
    “誒?”一個嘴里叼著根草的瘦子遠遠瞧見跑過來的人,疑惑地問,“那是巖峽嗎?他咋那么蹦跶?”
    其余人紛紛看過去,平整的路上,黑瘦猴子一陣風似的跑過來,跑著跑著忽然跳起來,又跳起來手舞足蹈,看起來還真是有些癲狂。
    一眾人探出頭,想瞧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而那叫“巖峽”的黑瘦猴子一瞧一棵棵樹后頭伸出好些個腦袋,更加興奮地揮手,邊揮手邊跑得更快。
    “峻哥!峻哥!”他也不敢大喊,壓著聲音喊一聲回頭看一眼,但任誰都能感覺到雀躍。
    眾人想到什么,眼里漸漸泛起光來,緊緊盯著他,等他一跑到跟前,便七嘴八舌地追問——
    “是不是來了?”
    “刺史夫人來了嗎?”
    “你快說啊!”
    “巖峽!”
    巖峽扶著樹干大喘氣,他倒是想說,可是呼吸急促,說不出話來。
    方才被黑瘦猴子叫“峻哥”的男人走出來,喝斥眾人:“急什么!讓他喘勻氣。”
    他全名叫巖峻,是巖族中公認的下一任族長。
    其他人很信服他,全都閉上嘴。
    巖峻又轉向他,略顯急躁地催促:“謝家人來了?你快說!”
    巖峽:“……”
    他努力平復呼吸,但是一開口,竟然有些哽咽,“來了!謝家人來了!”
    巖峻黑臉上一喜,蒲扇似的巴掌拍在巖峽肩上,“別沒出息!”
    “可算是來了……”巖峻摩拳擦掌,喊道,“都抄家伙!”
    身后眾人紛紛響應,可他覺得聲音不對勁兒,回頭一瞧,好幾張喜極而泣的黑臉。
    巖峻:“……”
    有人解釋:“這么長時間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峻哥,忍不住……”
    前頭有車輪和馬蹄的聲音傳來,男人匆匆吩咐眾人一聲,屏住呼吸等待。
    終于,幾個護衛和幾匹馬率先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馬油光水滑不說,護衛個個紅光滿面、氣宇軒昂,看起來就威武極了。
    一眾人遲疑起來,“峻哥,這……”
    巖峻瞧著緊隨其后出現的寬大馬車,一咬牙,“為了族里,不能半途而廢,上!”
    他一聲口哨,所有人都舉著刀從樹后鉆了出來,一字排開,阻攔在路上。
    幾個護衛勒住馬,刷地抽出長刀,指向前方,喝道:“來者何人!”
    而前頭的護衛一喊出聲,車隊后面的大半護衛便騎著馬迅速趕過來。
    護衛人數倒是不算多,約莫只有五六十,可雙目炯炯,神色凜然,刀刃上寒光凜凜,和遭半年罪的巖族人精氣神一個天一個地。
    巖族眾人:“……”
    半年前許是還能拼一拼,如今……打得過嗎?
    一群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們的領頭人。
    巖峻:“……”
    巖峻眼神狠厲地看向謝家人,謝家護衛們亦是提起全副心神防備。
    兩方人馬氣氛緊繃至極,一觸即發。
    馬車上,尹明毓聽到外頭的動靜,看了一眼三個婢女,起身打算出去看看。
    謝策感受不到緊張,伸出小手,要抱,“母親~”
    尹明毓道:“老實待著。”
    她說完,便推開馬車門,彎腰走出去。
    而這一出來一抬眼,便看見眼前堵住路的一群人,尹明毓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南越有災荒嗎?”
    怎么有難民?
    隨后出來的金兒和銀兒立時便領會了自家娘子懷里未完的意思,看了眼那些人手里的刀,抽了抽嘴角。
    巖峻聽不清她們說什么,只打量著她們,神色不確定。
    與此同時,馬車內的謝策又沖染柳伸出手,讓她抱著他出去。
    染柳看著堵在馬車門前的三人,小聲勸阻:“小郎君,少夫人讓您待著。”
    謝策很是知道變通,既然她拒絕,他就自個兒往出爬。
    染柳無法,只得抱住他。
    尹明毓微微側身,回身望了一眼。
    金兒也側身,正好讓出一條空隙來,露出染柳和謝策的身影。
    巖峻一看見馬車里女子漂亮年輕的臉和她懷里的孩子,立時便確認他們便是刺史夫人和兒子,當即操著略顯生硬的漢話,冷聲道:“這位夫人,出來說話吧!”
    尹明毓沒對上他的眼神,“???”
    片刻后,她低頭看看自個兒的衣服,又看向跟她一脈相承裝扮簡單的金兒銀兒。
    金兒銀兒回視自家娘子,神情復雜。
    最后主仆三人順著他的視線,緩緩扭頭,一同看向身后馬車里,珠髻璀璀的染柳。
    染柳:“……”
    她慌張極了!
    染柳睜大眼睛,驚慌地微微晃頭,要向少夫人表明心意,“不、不是……”
    尹明毓橫跨一小步,嚴嚴實實地擋住她,隨后回身,一口咬定染柳的身份,“我們少夫人是你說請便能請的嗎?有什么事兒,先跟我說!”
    一臉的忠心耿耿。
    謝家一眾人:“……”
    莫說謝家威武的護衛們,便是先前見有人劫道害怕的仆從們,皆無言地看向馬車上立著的人。
    方才那緊張氛圍霎時一空。
    后一輛馬車,是謝策的啟蒙先生和他的書童。
    書童滿臉不安。
    老先生聽到前頭尹明毓的話,失笑著搖頭,回去穩穩當當地坐好,邊捋著胡須邊搖頭晃腦,“謝少夫人頗有急智,勿躁,勿躁。”
    前面馬車里,染柳神情更加慌張,嘴唇顫抖,但是又不敢出聲反駁。
    謝策知道“少夫人”是誰,小腦瓜飛快地轉過來轉過去,兩只圓溜溜的眼睛來回看,一絲害怕都沒有,全都是好奇。
    巖峻質問:“你是什么人?能做主?我只跟做主的人說話。”
    “我是少夫人的貼身婢女,金兒。”尹明毓微微揚起下巴,“有事便說事兒,我自會稟報少夫人。”
    金兒:“……”
    那我是誰?
    尹明毓仗著謝家隨行人無人敢反駁她,直接反問:“你們又是何人?意欲何為?”
    她說話文縐縐的,巖族里有一部分人聽不懂漢話,有一部人能聽懂她的話但是聽不明白意思,又都看向巖峻。
    巖峻當然不可能報上姓名,冷冷的目光警惕地掃過謝家的護衛,陰狠道:“我們想請夫人和小公子到我們的地方做客,我們可都是亡命之徒,你們最好別反抗。”
    “做……客?”
    尹明毓微微挑眉,“做客”這二字,頗有些微妙。
    她打量著攔路的這群“難民”,眼神里既有掂量,又帶著些嫌棄。
    巖峻教她看得別扭,臉色越來越沉,眉頭也皺起來,威脅:“告訴你們夫人,不想見血的話,就老實跟我們走!”
    他邊說邊舉起刀威脅,他身后的巖族人也都舉起刀。
    謝家護衛們訓練有素,齊刷刷地動作,目光冰冷地對峙。
    巖族人:“……”不、不能慫。
    握刀的手更用力,狠狠地瞪回去。
    尹明毓絲毫不受氣氛影響,出聲道:“我進去請示少夫人。”
    說完,就一彎腰鉆進馬車里。
    金兒和銀兒也進了馬車,還順手“啪”地關上馬車門。
    染柳怕得不行,一起身便腿軟地跪坐在馬車上,她也顧不上,攥著尹明毓的袖子便結結巴巴道:“少、少、少夫人,求您饒了婢子吧,婢子哪敢啊……”
    她說著,還打了個哆嗦。
    尹明毓手指戳她額頭,“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染柳哭喪著臉,“少夫人……”
    尹明毓安撫道:“沒聽他們的話嘛,這般找上咱們,定是有原因的,只要有用處,輕易也不會傷害咱們,你們就是安全的。”
    “婢子自然愿意為了少夫人肝腦涂地,但、但、但……”染柳不是怕這個,她怕的是,“萬一、萬一教郎君知道……”
    她不敢想象。
    “怕什么,有我擔著呢。”
    這時,金兒問了個與此時緊張氛圍無關的問題:“娘子,您是金兒,婢子是誰啊?”
    尹明毓道:“你是銅兒。”
    “為什么搶婢子的名字?”金兒誠心誠意地問,“您直接叫銅兒不行嗎?免得咱們的人混亂。”
    尹明毓義正言辭,“那不行,我得是金子。”
    染柳欲哭無淚:“……”求求了,現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嗎?
    謝策兀自興奮,“母親!我!我呢!”
    尹明毓按下他,道:“現在我不是你母親……”
    染柳一驚,瘋狂擺手。
    尹明毓也不想為難她的小婢女,便只說道:“總之你記得不要叫我‘母親’便是,這是游戲,過些日子見到你父親,游戲便結束了。”
    謝策飛快點頭答應:“好!母親!”
    尹明毓無奈地瞥他一眼。
    謝策立時雙手捂住嘴,再次點頭。
    金兒這才又問:“娘子,咱們要跟著去嗎?”
    尹明毓頷首,“若是出現械斗難免有傷亡,咱們先穩住他們,再做計較。”
    銀兒附和:“咱們提前派人快馬加鞭去州城通知郎君了,郎君知道咱們出事,肯定會想辦法的。”
    而且,他說做客誒~
    尹明毓看向馬車門,雖然視線被擋住,也擋不住她眼睛里漸漸灼熱的光。
    她們在馬車里討論的太久,外頭的人,尤其是巖族眾人,漸漸焦躁。
    這時,馬車門再次打開,兩方人皆有一絲騷動。
    尹明毓重新走出來,壓抑住她心里某種隱秘的興奮,清了清嗓子,道:“我們少夫人說了,跟你們走也無妨,不過需得放尊重些,我們的護衛你們也瞧見了,并非吃素的。”
    謝家護衛們聞言,極為配合,又齊刷刷地動作,展露出兇悍之色。
    巖族眾人又看向巖峻。
    巖峻:“……”
    太過順暢,反倒有些不安。
    但是,他們的目的就是將人帶回去,事到臨頭,總不能退縮。
    于是巖峻又揚聲喊道:“叫他們放下刀!”
    謝家護衛們一聽,怒目而視,逼近一步,威脅:“嗯——”
    巖族眾人極力控制才沒后退,巖峻面無表情,眼神卻在閃動,思考著下一步。
    尹明毓擺擺手示意謝家護衛們稍收一收,而后好商好量地說:“瞧您們這些人,是請人做客的態度嗎?什么事情不好商量呢?”
    萬沒想到被脅迫的人還要給他們梯子下,巖峻心里更加不安。
    尹明毓見他還不說話,干脆反客為主,自己安排道:“前面帶路啊。”
    巖族眾人面面相覷。
    巖峻只得點了瘦猴兒巖峽,教他和幾個人前頭帶路。
    尹明毓真當自個兒是貼身婢女了,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代“少夫人”指揮道:“跟上跟上。”
    謝家護衛們不敢錯眼地看著她,實在不放心。
    尹明毓沖護衛長一擺手,讓他照做。
    護衛長一抬手,做了幾個手勢,二十個護衛繼續緊緊守在謝策的馬車周圍,其他護衛則是退至兩側,在車隊重新啟行后,每隔一段距離便跟上兩個人,極為有序。
    而從始至終,都有護衛不著痕跡地守在尹明毓身邊。
    巖族眾人也差不多,巖峻派了更多的人再前面那輛馬車周圍看管,只他和二十來個人留在后面。
    他們先前沒瞧全謝家的車隊長度,此時看著車隊一點點向前移動,好似看不見盡頭似的,紛紛驚得瞪大眼睛。
    “峻哥,這這這……”
    巖峻也震驚,震驚于謝家人多,震驚于他們的車馬東西多,但他好歹是頭領,自然不能沉不住氣,是以低聲喝道:“別一副沒見識的樣兒!”
    可他們真的沒什么見識啊。
    巖族的青年們眼花繚亂地看著謝家的馬車,忽然看見其中一輛車板上的木籠子,又驚呼:“羊!”
    一眾人極沒出息地盯著肥羊,吞咽口水。
    就連沉得住氣的巖峻也目光灼灼地盯著羊。
    右相家的羊感受到覬覦的目光,轉向他們一行人,在籠子里蹭蹄子,大有若非籠子所困,就要頂上去的架勢。
    尹明毓頗會觀察人,且不會目光過于犀利,很容易教人察覺。
    她就隔著車隊,注意著那些人,就憑他們盯著她的羊那直白的眼神,她就覺得,合得來。
    銀兒也跟站她在一塊兒,覆在她耳邊悄悄說:“娘子,咱們不留點兒記號嗎?”
    尹明毓輕聲道:“再看看。”
    最后一輛馬車終于走到兩撥人面前,尹明毓招手叫停,身手矯健地踩著邊緣,三兩下便扯著繩子爬上去。
    她上去之后,銀兒也麻利地爬上去。
    而后主仆二人皆翻身朝后坐在碩大的木箱上,雙腳自然地垂下。
    聽說外邊兒的夫人娘子全都柔弱極了,巖峻等人絲毫沒懷疑她們的身份,直接在后頭忙活起來。
    尹明毓坐在木箱上,看他們清掃掉馬蹄、車轍的痕跡,感嘆:“還挺謹慎。”
    銀兒則是皺眉,“娘子,那咱們怎么提醒郎君。”
    尹明毓很樂觀,含笑道:“急什么,都分辨不出我身上的衣服料子,謹慎和見識是兩回事兒。”
    “也是。”銀兒不再煩惱,坐在高處輕輕晃腿,笑呵呵地說,“娘子,還從未坐在這兒看過風景,視野更好呢。”
    尹明毓不好直接躺下,指了指藍天,提醒她:“向上看。”
    銀兒仰頭,張開手臂躺下來,感嘆:“真好~”
    車隊后面,巖峻等人看著謝家的婢女竟然還笑得出來,互相對視,心里都有些瘆得慌。
    這跟他們最初的想象差太多了……
    事實上,從他們久等刺史夫人不來,就已經開始與最初的想象偏離,而此時他們還沒意識到他們敞開大門迎回去的,是什么麻煩。
    總之,尹明毓就這么帶著謝家百來號人,毫無無傷地、心甘情愿地跟著攔路的人去做客了。
    吃窮那種做客。
    半個時辰后,謝欽親自帶人來接尹明毓和謝策,始終沒碰上他們的車隊,便一路走到了車隊走過的岔路口,仍舊沒碰上人。
    護衛請示:“郎君,還繼續向前迎嗎?”
    謝欽蹙眉,問先前來報信兒的護衛:“少夫人確定一早便動身了嗎?”
    那護衛回答:“是,屬下快馬加鞭去南越州城時,車隊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動身。”
    尹明毓不是會失信的人,許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擱下來了。
    謝欽便吩咐道:“繼續向前。”
    于是一行騎隊便繼續像州界處疾馳,皆未碰上車隊。
    地方官員無詔無令不得隨意出界,謝欽勒馬停下,派了幾個護衛繼續向前,他則是瞧著周圍,沉思。
    過了一會兒,馬蹄聲漸行漸近,護衛急匆匆回來稟報:“郎君,前面十幾里皆有車轍印,但進州這段突然消失了!”
    謝欽冷然,下令:“在附近搜一搜!”
    護衛們立即散開,拿著刀邊拍打草木邊四處查看。
    忽然,有一個護衛喊道:“郎君,這里有異常!”
    他旁邊的護衛也在喊,隨即那一片兒的護衛接連說“有異常”。
    謝欽走過去,便看到那一片樹后皆有一小塊兒光禿禿的、踩實了的土地,還能在上面辨出腳印來。
    護衛們擔憂:“郎君,不會出事兒了吧?”
    謝欽握拳,保持冷靜,“再仔細查看,可有打斗的痕跡。”
    護衛們開始在附近搜索,沒有任何打斗的痕跡。
    謝欽想起某種可能,莫名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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